第十章

很意外地,再次見到史明,其實與小衡想到的有所不同,輊哲回到這座城市已經小半月,史明與言覽覽把婚禮放在日常行程的頭一項,他們也會常常聊起,但新婚夫妻,同他兩這般的實在是少見。然而世事這般發展,史明與他們常常相處,不小心被撞破的“好事”以及言覽覽時不時的吐槽,都讓他們司空見慣。鶯鶯燕燕圍繞着史明,而他也樂此不彼,只要言覽覽不同他鬧起來,他沉浸其中,還是愜意快活的。他同言覽覽走到現在,對着這樣一個大美女,天長地久直至現在都沒有厭倦,反倒對她的吵吵鬧鬧,一直容忍。小衡覺得言覽覽除了十分貌美,風姿綽約,還覺得她精力旺盛,除了時時保持戰鬥狀態還十分敢忽悠史明,張牙舞爪,信口胡謅,纔不管他人是否相信,反正不管有沒有糊弄住,她開心就行了。言覽覽依舊長袖善舞,並且依然是人羣的中心,不論何時,不論何地,都是神采奕奕,不改本色。她也是史明生活裡的一個奇蹟,在他放縱的人生裡,出現了這樣一個偶爾約束他的人,並且能持續到現在,身邊的人也會覺得十分特別。他們一行人在海岸一旁的座位落座還沒多久,在沒有人注意到時,史明便自顧自的一邊拿着酒瓶,悄悄離席,慢慢走遠,待上完菜,又看到他回來,酒瓶的也已接近空瓶。

不過是喝酒,喝就喝吧。海邊一如往常,每逢這種時候,遊玩的人很多,海風吹過來,一旁的樹木被大風席捲着。史明並沒有坐下,他站在一旁吹風,言覽覽還沒有到達,他看着小衡和輊哲收拾桌子上的雜物,悠閒的喝着瓶中的酒。有時候小衡頗感好奇,有時候她也懶得理。

在太陽底下,這個時代並無新事,何況這被羣山與海水包圍的島嶼是他們時常會來的地方,不用想,小衡也早已熟知他們一再提到的那些事物,不過是追趕玩鬧的兒童,遠處滑船的遊人;無非是,登高望遠,撥雲見日。

她和輊哲更願意慢慢的散步,從島上下來,跨過亂石和臺階,悠然的往前走。大致經過一些人羣,看過那些熱度很高頗爲吸引人的景點,天色也暗了下來,那時他們再折回。海區到了夜晚,海水波光粼粼,岸上燈火璀璨。偶爾能在夜幕下聽到飄渺的歌聲,在這樣的閒暇時光,縱使是夜間,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也很少認錯熟悉的人。有些奇特的事情往往發生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時候,他們一如往常散步到了很遠,回來的路上,仍然慢悠悠地走着,耳邊一直迴響着海浪拍岸的聲音。

突然,史明的聲音陡然升高,附近的人們紛紛詫異地回頭,小衡和輊哲也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但史明全然不理會這些,面朝大海,全力與言覽覽爭辯着什麼。周圍經過他們的人都有些吃驚,距離稍遠一些的也不斷往他們的方向張望。而小衡忽然記起,史明曾經訴苦,言覽覽非要管家裡的錢,一找到機會就向他提。但除了管錢這回事,能讓他們爭吵起來的事情,也還挺有那麼幾樣。

輊哲和小衡等待了一陣子,沒見史明和言覽覽倆有“停戰”的趨勢,便朝着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沒有說話,耳邊迴響的仍然只有海水與浪濤的聲音。不用問也知道,言覽覽強烈的控制慾,原自她在史明感情中的長期奮鬥,小衡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幾年前史明正打算開車送小念時正好言覽覽過來找他,言覽覽正同他講着電話問他在哪兒?他不知道言覽覽就在附近,而小念是他過去一個前任,電話裡沒聊多久卻看到言覽覽不要命的衝出來,攔在他的車前面。在這些或尷尬或難堪的往事裡,這算是程度比較輕的一次。終了,還是小念自己下車離開,讓他們二人好好聊聊。

小衡擡頭仰望星空,不知史明是否感到有些心虛?面對言覽覽的要求,他是怎樣的表達?

“太陽已經下山了,現在都天黑了。” 輊哲走近他倆。

小衡望了望遠處寬闊的海面,對他們說道:“菜快上齊了,你們也過來看看吶。”

史明衝着言覽覽說着:“別扯這些,吃飯去了!”說完朝小衡的方向走過去。

“菜正好上完了,快來看哪。” 史明繼續衝言覽覽喊着。

看着史明越走越遠,言覽覽也忍不住跟過去。

“什麼叫別扯這些?”言覽覽全然不顧,打算喋喋不休。

“哎——我說,你別這樣,我們一羣人一起吃飯呢!你吵個沒完,我們都難受了!”史明開始發難,在言覽覽造就的“熱鬧”生活裡,他也練成了一套還擊的本事。

“好了好了!”,小衡把言覽覽拉到自己身邊,想要停息他們的戰火。

“別嚷嚷,這件事你別想糊弄過去。”言覽覽依然衝着史明說道。

小衡勸不住他們,輊哲也不打算多嘴,他順手給小衡一個雞腿,看了小衡一眼。此時,言覽覽又開始把小念搬出來掰扯了,小衡擡頭看見輊哲盯着她,又聽到言覽覽說到的人,毫不客氣的白了輊哲一眼。輊哲見小衡不給他好臉色,心想既然不能不舊事重提,那也一定不能給自己找不痛快。輊哲寧願史明被言覽覽扒皮拆骨,也不願意自己引火燒身,立馬身體力行,知行合一,煽風點火道:“你和談壹念怎麼又聚到一塊兒了?你們那天晚上怎麼在E•Love餐廳待到那麼晚?”

那天,輊哲被公司的事情耽誤到比較晚,朋友和老婆約在那邊吃飯,正好有文件材料帶給輊哲。

他一路驅車到餐廳,夜色正濃,剛進餐廳就看到了史明和談壹念坐在靠窗的位置,都是老朋友了,他拿完文件還和史明和小念寒暄告別。

“你們怎麼這麼會挑地方呢?”言覽覽環顧了一週,打量了一番略有些烏煙瘴氣的氛圍,又歪着頭瞪着史明說道:“還E•Love餐廳?你們怎麼就這麼逆天呢?”

輊哲又看了看小衡,他淡然的面容也有一絲動容,然而又迅速的恢復了往日的神態。

小衡飛快地看了看輊哲,這些人的過去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談壹念與史明曾經太過親密,言覽覽又太過究根結底,牽一髮而動全身,輊哲也有可能要倒黴,若是沒有證據確鑿的事情,小衡也不想無風起浪。小衡又問史明:“你陪小念吃晚飯呢?”

“可不是嗎!我就是和小念吃頓晚飯!什麼逆天不逆天的?真是的!”史明朝小衡擠了擠眼。

小衡也無可奈何,這件事情原本就讓人浮想聯翩。

史明裝模作樣的敲着桌子,繼續爲自己辯解:“那天我都勞累了一天了,就趕緊找了個地方吃晚飯而已!”

“少來這套!”言覽覽顯然不買帳,有種冰冷的距離感。她雙目中含着淚, 史明眼看着無法把事情瞞混過去,無法逃避。言覽覽早已把他的性子摸透。並且,她總是直截了當、理直氣壯的數落着史明的這些花花心思;有時,她或許意識到自己過多的指責會影響兩人的感情,但依然忍不住旁敲側擊的提示史明。說起來,前前後後,輊哲和小衡目睹過不少這樣的場面。

史明窺視着妻子的臉龐,心裡卻猶疑着:她究竟發覺到了些什麼?

言覽覽就沒打算過寬宏大量,她早已覺悟,她一定會千方百計干預史明的行動。輊哲說的那天,言覽覽一直記在心裡,史明騙她:有些應酬,要在外談事情,不回家吃飯。

爲了掩飾心虛,史明不得不和言覽覽說一些違心的謊話。而言覽覽早已看穿他的算計,卻也知道問不出來什麼。

她流着淚憤然離席,“你們吃,我去海邊走走。”

“這些東西你還沒吃呢!多少先吃一點兒吧!”小衡柔聲勸說着。

輊哲伸手遞給言覽覽一瓶啤酒,卻拗不過她堅持要走,史明也來了情緒,接過了輊哲手裡的啤酒,他此前已經喝了不少。

小衡只好往旁邊挪一挪椅子,給她讓出一條離席的空地。

言覽覽對感情是有要求的,不會委屈自己。今天如此不歡而散,乍一看,這般收場是因爲史明不知悔改。小衡看着遠處她人影婆娑,細想一路所見,都是言覽覽心甘情願在這情感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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