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胎記,承諾

待到藍衣人發現時,爲時已晚。藍衣人只覺肩膀和手臂扎進了什麼東西,一麻,連劍都拿不穩,抖了一下,最後落在他的腳邊。藍衣人抱着受傷的右手,搖晃着,跪在地上,就那樣震驚的仰望着蘇沁。

寒絲紅綾的方向一轉,纏上黑衣人的脖子,將黑衣人拉離沈修明。蘇沁飛起一腳,直踢在黑衣人的胸口上。寒絲紅綾一收,重回蘇沁的袖中。

“砰”

黑衣人飛向不遠處,重重摔落在地。

“沈將軍!沈將軍!沈將軍......”

蘇沁施展輕功,在沈修明倒下前,扶住沈修明。

“公主又救了我一命。”沈修明靠着蘇沁,望着蘇沁,虛弱的笑道。

蘇沁和沫兒扶着沈修明,向沈修明的帷帳走去。

帷帳裡,蘇沁看着沈修明被血染紅的衣服,有些猶豫起來。手上的傷口,她可以幫沈修明處理,可是沈修明肩上的呢?蘇元不在,男女授受不親。蘇沁看着沈修明,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公主,那個人怎麼樣了?”沈修明不知道蘇沁正盯着他的傷口猶豫,只是想到外面的那個藍衣人,問道。

“銀針沒毒,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讓他暫時失去行動能力而已。三個時辰後,藥效自解。”蘇沁看向腰間,說道。

想喝酒了。

“公主,你是想喝酒了吧?奴婢這就去給你拿。”沫兒見蘇沁看向她的腰間,便知道蘇沁是要幹什麼了。

“公主會喝酒?”沈修明轉頭,驚訝的看着蘇沁。

蘇沁看向沈修明,也看見了沈修明眼底的驚訝。蘇沁沒有說話,默認了。

沈修明在看見蘇沁看來的那一剎那,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便趕緊解釋道:“公主不要誤會。我只是很少見到有女子喝酒的,一時驚訝罷了,沒有看不起公主的意思。”

蘇沁擡頭,看向帷帳外,依舊沒有說話。

沈修明見蘇沁沒有理自己,猜想應該是他剛剛的話惹她生氣了,張口,想要再解釋解釋,可是當他看見蘇沁只是看向外面時,又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索性也就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手心上的傷。

帷帳裡突然安靜下來。

沈修明擡手,看着手心。血沒有再流了,有些地方也凝住了。沈修明試着握了握。傷口雖然有點深,但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公主,酒來了。”沫兒提着酒壺進來,交給蘇沁。

蘇沁看着酒壺,沒喝,而是要沈修明把手伸出來。算了,沈修明現在有傷在身,是病人,在大夫面前,沒有男女之分。

沈修明知道蘇沁要做什麼,沒有猶豫,配合着,把手伸到蘇沁面前。

蘇沁拔掉酒壺的塞子,對準沈修明的傷口,提醒道:“有點疼。要是忍不住,就找個東西咬住。”

“沒關係。”沈修明咬牙。

蘇沁見沈修明都這樣說了,也沒有再猶豫,將酒壺一傾。壺裡的酒直拉淋在沈修明的傷口上。

血水從沈修明的傷口處流下,流在地下。濃濃的酒味中帶着血的腥味。

沈修明咬牙,一聲不吭。

沫兒嚇的蒙着眼睛,背過身去。

蘇沁看了沈修明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終於,傷口上的血被清洗乾淨,傷口露出來,深可見骨。蘇沁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給沈修明敷上,再從懷中拿出一張手絹兒,幫沈修明把傷口包好。

一切處理完畢後,沈修明渾身都被汗水溼透。

“沈將軍,我看你身上的傷應該是崩開了,我幫你看看吧。”

“那就有勞公主了。”

“沫兒。”

“是,公主。”

沫兒把剪刀遞給蘇沁,蘇沁接過,剪開沈修明肩上的衣服。

果然撕裂了。

蘇沁在看見沈修明肩上的胎記時,面具下的臉震驚着。這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嗎?

蘇沁看着那個胎記,手上的剪刀久久都沒有剪下去。

“公主,怎麼了?”沈修明一怔,偏頭,看不見蘇沁的表情,只能疑惑的問道。

“沒。”蘇沁收回心神,開始幫沈修明處理傷口。

將沈修明背上的傷處理好後,蘇沁把剩下的金創藥交給沈修明,出了帷帳。

蘇沁回到自己的帷帳,往酒葫蘆裡裝滿了酒,又轉身出了帷帳。

蘇沁來到馬車前,靠坐在車板上,閉着眼睛,“咕咚咕咚”的喝着。一頭青絲隨意的下垂着。蘇沁的左腳半曲着,放在車板上,左手放在膝蓋上。右腳垂在車板外,一晃一晃的。

那個胎記讓她想起了她曾經許下的那個承諾。

四年前。

翠竹峰。

小木屋。

簡單的木牀上躺着一個人,雖然面色蒼白,嘴脣烏紫,雙目緊閉,但是從他的輪廓上不難看出,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兩道劍眉粗且密,斜飛着,直到鬢際。堅挺的鼻樑下是兩片厚薄剛好的嘴脣。

“沁兒,答應婆婆,如果有一天,你再見到他,一定要幫婆婆好好保護他。”

蘇沁前後只見過沈修明一次,是她去翠竹峰,替師傅給婆婆送藥時,在路上救的他,並把他送到婆婆那裡的。當時,婆婆拜託她,如果再見到沈修明,請她務必幫忙保護沈修明。第二天,因爲師傅的傳召,她回了天機山。等到她離開天機山,再去翠竹峰的時候,沈修明已經離開了。

婆婆沒有告訴過她沈修明的身份,只是那樣拜託了她。當時的她以爲茫茫人海,她和沈修明是不可能再遇見的,於是便答應了婆婆。可是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四年後,他們又見面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難怪她會覺得沈修明面善。她當時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大致的看了一眼那個男人的輪廓,對那個男人的記憶並不深刻,只不過是對那個特別的胎記有些記憶猶新罷了。

當時的那個男人會是沈修明嗎?

沈修明會是當時的那個男人嗎?

這事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不僅胎記的樣子一模一樣,甚至就連胎記的位置也都一模一樣。

蘇沁不確定。

酒沒了,蘇沁望向沈修明帳篷的方向,搖晃着空空的酒葫蘆,若有所思,連沈修明走到她面前,她都沒有發現。

“借酒澆愁愁更愁。公主,可是有心事?”

蘇沁擡頭,看着沈修明。

“承蒙公主對在下兩次的救命之恩,公主要是願意,可以說來聽聽,我保證守口如瓶。”沈修明在馬車的另一邊坐下來,看着蘇沁,笑着說道。

蘇沁轉頭,看向別處。

“明明是初次見面,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着公主,公主都總是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公主,恕我冒昧,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沈修明沒有因爲蘇沁的冷漠而感到尷尬,反而是說起了他心裡的疑惑。

蘇沁依舊沒有理會沈修明,而是靠着馬車車廂,閉上了眼睛。

“.....”

沈修明望着蘇沁。蘇沁的臉,下巴以上的位置都被面具遮住了,看不見。可不知道爲什麼,越是這樣看着,沈修明就越是覺得蘇沁似曾相識。

蘇沁感覺到沈修明的視線,沒有轉頭,只是睜開眼睛,冷冷的提醒道:“沈將軍還有傷在身,還是早些回帳篷休息爲好。”

對於蘇沁的冷漠,沈修明只是笑笑。沈修明學着蘇沁的樣子,靠着馬車車廂,閉上眼睛,假寐起來。蘇沁說的錯,他從接到聖旨開始就日夜兼程的趕路,現在身上又有傷,的確需要休息,養精蓄銳。

蘇沁偏頭,看向沈修明,見沈修明閉上眼睛在休息,也沒有多說什麼,鑽進馬車,拿了一件自己的批風出來,輕輕地蓋在沈修明身上,之後便靜靜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沈修明聞着批風上的味道,在蘇沁沒有看見的地方,愉悅的勾了勾脣角。

“暴雨後的難受,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呼吸到的空氣都帶着濃濃的泥土味道,聞着都腥,真是一點都不想出來。偏偏眼前還有翩翩公子、紅衣佳人作陪。只可惜如此良辰美景是註定要被我這個不速之客給徹底破壞了。”趙懷珍穿着紅衣,提着寶劍,緩緩自夜色中走出,意有所指的說道。

蘇沁擡眼,看着趙懷珍。

“師妹,你說你一個蘇家五千金,好好的呆在蘇府不好嗎?非要當什麼勞什子的公主,還要跑到比鄰來和親。就算霜靈國的人都把說你是一個不祥的人,對你避之唯恐不及,可那也總好過一個人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蹚上這䠀渾水的好吧?至少在霜靈還有一兩個你認識也認識你的人。那個長生真的就那麼重要?有時候,你這顆心真是善良的讓我忍不住想要把你碎屍萬段,以泄我心頭之恨。”趙懷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蘇沁自馬車車板上站起,看着趙懷珍。

雨後的風帶着泥土的氣息,吹動蘇沁的衣襬,飄到沈修明面前,短暫的遮住了沈修明的視線。

“寒絲手套,寒絲紅綾,寒絲紅衾,要不是你剛剛用出寒絲紅綾,再加上你的行程,你戴着面具,我這個師姐都要認不出你來了。”話鋒一轉,趙懷珍的話語裡又全是終於認出蘇沁的高興,臉上也全是毫不掩藏的笑意。

“沈將軍,你還不知道吧?我這個師妹雖然不祥,但卻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她琴棋書畫和繡花織布的本事和那些千金小姐比起來毫不遜色,只強不弱。她現在身上穿的這件衣裳叫做寒絲紅衾,是她用她在天機山山頂養的冰蠶吐的絲一點一點的織成的。想當年,那可是引起了不少武林人的爭奪。只可惜她戴着面具,要不然,你就可以一睹她的美貌了。我敢保證,絕對驚爲天人。”趙懷珍看見蘇沁身邊的沈修明,又說道。

沈修明驚訝的看着蘇沁。

“她這次來比鄰和親可不是心甘情願的,是被逼的,是被蘇家大公子和蘇家四小姐聯手設計的,只爲了救一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蘇家的一個長工。你說,我這個師妹是不是善良的可惡?”趙懷珍把沈修明的驚訝看在眼裡,繼續說道。

“你跟了我一路,就是爲了說這些?”蘇沁冷漠的問。

“當然不是。我呀是好心來提醒你的。比鄰皇帝已經五十一歲了,不可能再娶你。至於比鄰皇帝的五個皇子,大皇子劉陵宣野心勃勃,一直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已經娶妻,育有子嗣一個;二皇子劉陵誼,雖未娶,但已經有心儀之人,是比鄰皇城的第一美人何月蓉;他們兩人都不可能娶你。剩下的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三皇子是個草包,四皇子和五皇子心計深沉,不管他們三人當中的誰娶了你,你這一生都完了。哈哈哈~”趙懷珍彷彿已經看見蘇沁的結局,快意的大笑出聲。

“那又怎樣?”蘇沁反問。

“......”趙懷珍料不到蘇沁在聽了這麼多後竟然還如此平靜,笑容僵在嘴邊,看着蘇沁。

那又怎樣?

蘇沁居然問她那又怎樣?

趙懷珍雙拳緊握,恨不得衝上前揭下蘇沁的面具,看看她那張面具下的臉是否真如她表現出來的平靜無波。

而下一刻,趙懷珍也真這麼做了。

紅影急閃,剛剛還站在數丈開外的趙懷珍眨眼就到了蘇沁面前,一掌劈向蘇沁。

蘇沁拉過沈修明,帶着沈修明避開趙懷珍的掌風,落在不遠處的泥地上,在趙懷珍的又一掌到來前,鬆開沈修明,迎上趙懷珍,把趙懷珍逼退回去。

“轟”

趙懷珍急退數步,在泥濘的地上踏出深深的腳印,紅色裙襬染上泥濘。

“趙懷珍,不管試多少次,你都打不過我的。在我改變主意前,你還是趕緊走吧。我現在沒心情殺你。”鞋子沒進雨後的泥濘裡,蘇沁衣襬飄動,冷冷的看着趙懷珍,說道。

趙懷珍不甘心,可是也知道蘇沁說的是事實。不管是在天機山的時候,還是在蘇沁回到蘇府以後,她從來都不曾贏過蘇沁,哪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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