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李恪帶着他們來到了他的書房。
書房是他這幾年處理封地政務的地方,平時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允許進來,暗處也都有不少戰衛輪流把守着,倒也適合他們談話得很。
一進來,阿照沒先與他們敘箇舊,反倒目光凌厲地盯着李恪,冷聲問:“李恪,蘭側妃養着身邊的那孩子,是不是潯陽的女兒?”
“這個…我、我也沒辦法確認。反正當年那個女人,就抱了那麼一個孩子來,要是沒錯的話,應該就是了吧!”李恪被她那帶刀子似的目光,盯得縮了縮脖子,似怕她算賬一般,訕訕地後退了幾步,沒敢正面回答。
“什麼叫做應該就是?你收養她之前,難道沒有先確認一下她的身份嗎?”
李恪喉頭一哽,像是默認了。
因爲當年,那個女人抱着孩子找來時,拿出了唐雅交給她的信物和書信,他草率地看了眼唐雅的親筆信後,確定那信物和書信不是作假,便沒多想,只感人家夫妻情深,掬了把同情老淚。
再說,那時候,裴家已無人,他總不能將他們盛涼忠將的遺孤,送去給北燕給慕容燼這個姑夫養吧!
他們盛涼可丟不起那個人。
所以,他當年瞧着孩子,無親無故,怪可憐的,就連唯一的祖父不在洛陽不說,人家都已經出家了,總不能把個小女娃養在全是大和尚的廟裡吧!
思來想去,他便將孩子收養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當年忽略的一個小細節,會引狼入室,導致了今日這畏手畏腳的一出。
光是想想,李恪其實也覺得挺沒臉的。
特別是給人家養個孩子,養了好幾年了才發現,可能養錯了,真是越想越不敢去看阿照了。
阿照見他方纔還說個不停,一問到關鍵就裝啞巴,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慕容燼抱着她不放下來,她非敲開他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腦子還是豆腐渣!
“悶着幹嘛?說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那蘭側妃又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她性格溫良,不是如今這樣的,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缺德事?”
一聽這話,裝啞巴的李恪頓時就不高興了,回嘴道:“什麼叫本王做缺德事了,我說裴銀,在你眼裡,本王就是那種轉幹缺德事的人啊!你就不能念着本王點好啊!”
“你少給我扯開話題,趕緊說。”阿照現在迫切的想知道,蘭側妃院裡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裴潯陽和唐雅的女兒。
如果是,趁着那孩子還沒長得太歪,她必須帶走板正。
若果不是,那也不能讓她繼續頂着裴潯陽遺孤的身份,繼續作威作福,不然遲早也會成個禍害。
“若我推敲的沒錯,當年的信物和書信爲真,但孩子怕是被掉包了。”因爲裴予姝那張小臉,越長開,越平凡,越沒有一點像裴潯陽夫婦的。
要知道,當年裴潯陽可是軍中出了名的玉面小將,而唐雅更不用說了,模樣嬌美,敢愛敢恨,所以他們孩子就算再普通,那也不可能普通成裴予姝那樣的。
別說嬌美了,清秀都有些勉強了。
阿照聽得心中一緊,忙問:“那當年將那孩子送來的女人,何在?”
”那個女人,不就是現在的蘭側妃麼。”
“什麼意思?”
蘭側妃?不可能呀!
當年蘭側妃雖與唐雅相識,但也不過幾面之緣,唐雅怎麼可能會把孩子託付給她。
再者,當年他們身在舊天啓,後來的魏國境內,而那時的蘭側妃,遠在在千里之外的洛陽,唐雅就算放心把孩子託付給她,那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來回千里啊!
不對,等等,李恪說的是‘現在的蘭側妃’,難道……
果然,阿照心底剛閃現出棱模的答案,就聽慕容問她:“阿照可還記得當年的柳蔓心,是如何假冒你的?”
“自然記得。”
阿照點頭,隨即一怔:“你是說…易容?”
“要不然,你以爲本王在自個兒王府裡,幹嘛還跟做賊一樣。”李恪把話頭搶了過去,跳到他們旁邊的桌上坐着,神色微閃地看了阿照一眼,沉聲繼續道:“一樣的陷阱,本王總不能跌進去兩回,不然本王這一世英明還要不要了。”
最後一句話,他帶着些玩味,卻被慕容冷掃了一眼,鄙視道:“你有一世英名?說得跟真的似的。”
“喂,好歹兄弟一場,不拆穿本王你會死啊!”
“誰與你是兄弟,厚顏無恥!”慕容燼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輕輕將阿照放到椅子上,掃到一旁有吃的,順手就給她剝起了橘子。
李恪坐在他們旁邊,只一眼,便覺得自己感受到了濃濃的酸意。
橘子不酸,兩人顯擺得他眼痠!
當然了,他有多酸,阿照吃得就有多甜,靠着自家夫君,吃着自家夫君剝來的橘子,別提多美了。
但看着兩個彆扭的人,還是有些好奇地問:“你們倆是何時這般要好了?難得啊!”
“誰跟他要好了!”
“誰跟他要好了!”
倆人異口同聲的開口,說出的話一樣後,都臉色一黑,互瞥了對方一眼。
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
阿照眯眼一笑,似看出了點什麼,但並沒有點破,反而將話題拉了回來,問道:“既然知道蘭側妃是假的,那你們爲什麼不直接將她拿下,嚴刑逼問出來龍去脈,找到真正的蘭側妃下落?”
“你以爲本王不想啊,可事情哪有說的這麼容易。”
李恪從桌上跳下,背影有些落寞地走到窗臺邊,往外看了一眼,嘆述道:“一年前,本王發現蘭側妃被人假冒了後,本想直接將人拿下的,可那女人太過狡猾,只要發現本王有一絲異動,她便會將那幾個孩子牢牢帶在身旁,讓本王對她無從下手。”
但也因她對裴予姝的特殊照顧,甚至在冒充蘭側妃這一年裡,異想天開的想將小微月的郡主身份,奪給裴予姝。
如此偏愛,縱使她再小心翼翼,也難免不會被人察覺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