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些清夢齋師兄弟的對話,王雨珊已經確認此人便是傳說中那位世間年輕的高級境界強者,不免有些吃驚,看着他點了點頭。
白武秀倒吸一口冷氣,感慨說道:“難怪生的如此漂亮,不過既然你和那個女人並稱爲天下三美女,我還是少惹你的好,噫,看你眼光似乎有些瞧不起我?你可知道本天才乃是修道天才之中的天才,天才到了極點的那種?”
秦傑旁無奈解釋道:“雨珊她眼睛不大好,你不要誤會。”
白武秀怔了怔,無賴說道:“反正和李彤相近的人我都不喜歡。”
秦傑懶得理他,問道:“你爲什麼這裡?”
“你問張楚楚去。”
大師兄這時候結束了對楓林別墅的視察工作,看着他們慢條斯理說道:“小師弟不是來請我們吃飯的嗎?什麼時候開始?我有些餓了。”
剛回長安城,秦傑便邀請大師兄和雨珊來楓林別墅作客,因爲他真的很感謝對方一路上的照顧,所以想讓他們能夠接觸並且進入自己真實的生活。
只是生活看似很簡單尋常,本來也很簡單尋常,但事實上今天楓林別墅裡的很多話都不簡單,大師兄和白武秀都隱約晦澀間透露了一些信息,只是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堅持和判斷,何況是做爲當事者的他還有那兩個小姑娘?
大概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楓林別墅第一次正式宴請客人的行動無疾而終,張楚楚在廚房磨蹭了很長時間,茶都還沒有端出來時,大師兄三人便告辭而去。
雁蕩山子弟們的住所安排在五星級酒店,王雨珊便要去那裡與同門會合。
用白武秀的話,老詭還死外面瞎玩,大師兄自然要回清夢齋處理事務,白武秀也隨大師兄離開,於是當那別墅大門帶着微微“吱”響關上後,楓林別墅重變成了只有秦傑和張楚楚二人的世界,安靜而且平靜。
……
野馬在低頭吃草,深冬時節的枯草無滋無味,越嚼越覺着像樹皮般苦澀,難受痛苦地吐了出來。
它擡頭望向草甸深處那兩座新墳,看着小丫頭暗自想着現在兩個人可能成爲自己的女主人,還是那個在荒原上替自己洗澡的好些,這個太黑太瘦不好看,那個又白又美手還挺溫柔。
想着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它踱步向草甸外走去,自從在草甸間被秦傑瞧中之後,自己便越混越悽慘,莫非這便是見秦傑誤終生?
新墳前,張楚楚低身拍掉膝蓋上的土屑,走到秦傑身邊替他清理了下衣衫,便在這時天空忽然飄起稀稀落落的雪來。
張楚楚低着腦袋輕聲說道:“少爺我真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先不慌。”秦傑想起件事情,從懷裡摸出個小盒子,“我在珠海市裡花了半個月時間,給你精心挑選了件禮物,你看看喜歡不?”
事實上這盒子是年節那天離開珠海市時,他順手在街邊間鋪子裡買的,哪裡花了半個月時間,又哪裡談得上精心挑選,但他的表情卻極認真,看不出絲毫破綻。
張楚楚好奇接過盒子,打開發現裡面是個可愛的小泥老虎。
盒子裡的小泥老虎半側着身子憨態可掬,她看着它笑了起來。說道:“喜歡,挺好看的。”
秦傑厚顏無恥說道:“那是,你也不想想我花了多少精神在上面。”
張楚楚把盒子關上,問道:“那個挺好看的穿白裙子的小姐是誰啊?”
這個問題來的過於自然,所以非常突然。
秦傑怔了怔,然後笑着說道:“她呀,叫王雨珊,是雁蕩山……”
……
夜晚的楓林別墅小區非常安靜,只是今日除了枯葉落在冬雪上的微聲,還多了那匹野馬特有的噴翻脣皮兒聲。
從頭到腳洗到清清爽爽,秦傑舒服地靠在牀頭上。
取出張當初沒有完全不成功的廢火符,用手指搓碎,然後用雙手均勻擦在頭上開始搓揉,不過片刻,符紙碎末裡殘存的暖意便將溼漉漉的頭髮烘乾,柔順黑滑。
“準備睡覺。”他高興地鑽進暖烘烘的被窩,感受着被窩裡傳來的舒服溫度,忽然發現張楚楚正跪在那邊牀上鋪被褥,不由異道:“你怎麼過來起睡?”
張楚楚鋪好被褥,脫下外衣疊好放在枕旁,說道:“我都這麼大了,當然要分牀睡。”
秦傑怔了怔,發現這句話很有道理,但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他默默想了會兒,把手伸出被子食指輕彈,桌上的燭火應聲而熄。
“那就睡吧!”
房間裡片安靜。
過了會兒忽然響起悉悉窣窣的聲音,然後他的被褥被掀開,個小而微涼的身子鑽了進來,然後安安靜靜靠在他胸口。
秦傑抱着她,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撫拍,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時那樣,感受着懷裡的小姑娘身體。
嗅着頸間傳來的她的髮絲的味道,感嘆道:“還是這樣舒服。”
張楚楚把頭在他懷裡拱了拱,尋找着最熟悉也是最舒服的姿式,輕輕“嗯”了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睜開眼睛。
擡頭看着秦傑說道:“我真有事要說。”
秦傑低頭看了她眼,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也確實有件很要緊的事情要告訴你。”
沒有重新點亮燭火,藉着窗外星光照在冬雪上的明亮,他從牆角不知何處摸出錠沉重的雪花銀,讓張楚楚專心看着。
秦傑意念動,便將體內的逆天氣運至雙手間,雙手搓便將那錠雪花銀搓成了根銀棍,然後手指快速輕捏,銀棍的尖端瞬間變得無比鋒利。
張楚楚跪在炕上,肩上搭着被子,不解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變戲法了?”
秦傑把那根鋒利的銀棍狠狠向自己的手臂上戳去,只見鋒利的尖端深深陷入,卻只留下了個極淺的白痕,滴血都沒有滲出來。
張楚楚很吃驚,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說道:“這麼硬?”
“我學會了小師叔留下的逆天氣,就是這股逆天氣把我的身體變成了這樣,而所謂逆天氣就是吸收天地間的元氣,然後儲存在自己的身體裡。”秦傑看着她眼眸裡反射的星光雪色,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換個說法,我現在修行的功法是魔教的功法,對這個世界而言,我就是魔教餘孽。”
就算他是修羅之子,對張楚楚而言也沒有任何影響,更何況是什麼魔教餘孽,難道修了魔教功法的少爺就不是少爺?
張楚楚怔了怔後,想到另外個很重要的問題,說道:“這樣啊……那老師說的可能確實是真的,你就是修羅的兒子。”
“扯蛋。”秦傑暗運真氣,把手裡那根銀棍揉成銀球,抖被子把兩個人蓋進去,說道:“少提那些扯蛋的事情,明天我要吃煎蛋面。”
張楚楚在被子裡嗡聲嗡氣應道:“知道了。”
……
第二日清晨吃了碗加蔥加花椒特別加蛋的煎蛋面,秦傑便向清夢齋去,老師賀颺把悍馬當偉大遺產贈予他,他自然就乘這輛車,原先那輛車已經花錢退掉。
車行經冬日晨光下的微黃草甸,來到清夢齋石門外,秦傑跳下馬車,解下帶來的野馬讓它自行去玩耍,揹着行李走入清夢齋,覓着教習交待了邊塞實修的些事務。
然後他揹着沉重的行囊,走過諸舍走過窄巷,走到溼地畔看了眼薄冰塊間無神遊動的魚,又看了眼遠方如劍的密林,便來到了清夢齋前。
都是非常熟悉的景緻,有他很多的美好回憶,雖然只有大半年不見,他卻已經非常想念,對長安城的想念越多,對襄平的想念便越少,秦傑忽然想明白了件事情,最想念的地方大概便是家鄉。
走過那片將大山籠罩的雲霧,右手輕揮趕走最後縷霧氣,他便來到了山腰間那片闊大的崖坪,看着與時節完全不符的青草花樹,看着遠處那道自崖頂垂落的銀色瀑布,他不由精神振大聲喊道:“我回來啦!”
喊聲迴盪在空曠的清夢齋後山裡,隔了很長時間,除了他的聲音竟是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也沒有哪位師兄師姐興高彩烈地出來歡迎他。
秦傑不免有些悻悻,順着山道向那片鏡湖走去,然後他臉上的神情變得越來越開心,越來越快活,因爲雖然依然沒有師兄師姐出現,但他聽到了道畔的山林裡有人在彈琴唱歌。
溪畔有水車,水車前的屋內依然響着打鐵的聲音,那些單調而枯燥的聲音似乎從來沒有停止過,秦傑精神振,掂了掂身後的行囊,加快了腳步。
然而還在中途,他便被人喊住了。
他循着聲音望去,只見明鏡般的小湖中央,那道被符槍轟塌的亭子早已修復如初,四師姐看着他掩嘴而笑,揮揮手便算是打了招呼,而片刻後,神情嚴肅的三師兄緩緩走了出來。
“你這次實修的表現不錯。”站在湖畔,三師兄負着手,看着湖光山色緩聲說道,語氣平淡而不容置疑。
在清夢齋,能夠得到三師兄的讚美或者說肯定,要比從老詭或大師兄那裡聽到好話要艱難太多,所以秦傑不免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