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兄長是世間第一強者,是劍聖李山。
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提及劍聖李山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帶上幾分敬意。
誰敢像秦傑這樣理所當然說到,劍聖李山總有一天會被某人揍成狗屎?
戰鬥結束已經過了些時間,觀戰的民衆看着秦傑走到李峰雲身前,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看到秦傑作勢欲斬,於是發出一片驚呼。
官道畔神話集團和各宗派的人均自沉默,兩名劍閣弟子面色如土,慌張地跑下山坡,想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清夢齋側門處早已被天道盟拉起了負責警戒的長繩,除了參加決鬥的二人,誰都不能進去,雙方頓時激烈的爭吵起來。
劍閣弟子憤怒說道:“輸了我們認輸,但你們怎麼能不讓我們進去替***治傷?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天道盟是第一強派,北陵緊隨其後,所以北陵人隱隱習慣把天道盟視作對手,天道盟的眼中卻根本沒有北陵的存在,天道盟的人在瀋州市裡就是最驕傲的一羣人,更是對這位劍閣弟子的憤怒視若無睹。
場間關於唐添的對話,是秦傑和李峰雲之間的事情,並沒有刻意提高音量,所以觀戰的瀋州民衆和清夢齋前院學生並沒有聽到,但官道畔豪車裡的那些修行者,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唐添的名字,在大梁河畔雨戰之後,這個名字頓時傳遍了整個修行界,各宗派這才知曉,原來天道盟還隱藏着一位修行強者,而且這位強者不久後便晉入了元嬰期。
唐添居然被北陵劍閣殺死或者是囚禁了?
各宗派修行者知道大梁河畔的故事,自然以爲自己明白了秦傑的憤怒,明白了他爲什麼這時候舉着刀,準備砍下李峰雲的頭顱。
不過他們並不認爲秦傑如果真的殺死李峰雲,會是個正確的決定。
唐添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李峰雲自己所說,北陵劍閣完全可以不認這件事情,因爲誰都沒有證據。
而李峰雲眼瞎重傷,卻是上千人親眼所見,天道盟就算再如何霸道,也不可能阻止北陵替李峰雲治傷,然後帶走。
然而此時很明顯,秦傑並不準備讓李峰雲活着離開清夢齋。
……
秦傑握着刀。
李峰雲低着頭,似乎等着受死,實際上卻是聽着外圍的動靜。
場間的氣氛因爲對峙,變得異常緊張。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了很長時間的清夢齋側門裡,傳出了一道聲音。
這道聲音平靜而嚴肅,聽似溫和卻流露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人在清夢齋門外靜坐三月,意志毅力可嘉,我等清夢齋中人,未能將他請入院中,已是失禮,今日此人身受重傷,雙眼已瞎,哪裡還捱得住長途跋涉,若任他自生自滅,實在有傷天和,更不是我清夢齋待客之道,小師弟你還不趕緊把他帶進清夢齋,然後好生替對方醫治一番?”
人們聽着這番話好生疑惑,心想此人嚴肅說了這麼多正確的廢話,究竟想要說什麼,待最後聽到此人竟是要把李峰雲帶回清夢齋裡,不由譁然。
清夢齋裡有很多妙人。
但能用如此一絲不苟嚴肅的口吻,講述如此正確的廢話,以至於極爲講理地不講道理,要把李峰雲關進清夢齋的人,只有一個。
當然是三師兄。
聽着三師兄的話,秦傑笑了笑,把朴刀收入刀鞘中。
牧晨一臉苦笑,連連搖頭,心想這件事情看來會越來越麻煩了。
……
北陵劍聖親弟李峰雲,與清夢齋十三先生秦傑籌備三月的一戰,就此結束,圍觀的人們漸漸散去,臉上還帶着意猶未盡的神情,因爲他們只是俗世凡人,根本無法看清這些修行強者的戰鬥細節,在他們的眼中,這場戰鬥只是李峰雲刺了一劍,然後秦傑砍了一刀,便結束了。
看不明白不代表不會發表議論,這場註定是近期內世間最轟動的決鬥,想必會通過瀋州市民衆不停的轉述,最終變成一個和真實情況完全不一樣,但卻更爲精彩、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
此後一段時間裡的市井酒鋪、深山宗派裡,肯定會有很多人討論秦傑那簡單而浩然無雙的一刀,而這甚至可能會成爲瀋州市百姓很久遠的記憶。
官道上的數十輛豪車也漸漸駛離清夢齋,只有那輛屬於神話集團使團的豪車,還停在原地,顯得有些孤單。
副董事長沒有離開,他走出已經破爛不堪的車廂,來到何明池身旁,向下方的清夢齋側門望去,眉宇間滿是困惑的神情。
清夢齋側門緊閉,門前的青磚地上殘留着一些血漬,四周那數道灰塵形成的矮壟,先前證明了李峰雲的強大,此時卻顯得有些可笑。
“難道說真的可能符武雙修?”
副董事長蹙眉望着那處,苦苦思索,做爲神話集團的副董事長,他的道法境界高深,見識更是廣博,但卻從來沒有在任何典籍上見過符武雙修這種說法,當然更沒有聽說有誰練成過。
“就算你在崖洞裡閉關苦修三月把符武之道合二爲一,但爲什麼最後你砍出那刀時,卻明明用的是我神話集團神術?”
副董事長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李峰雲先前雙眼驟瞎,悽惶不堪時也顫聲問過。
“秦傑怎麼會神術?誰教的神術?”
一安靜站在他身旁的何明池,似乎聽到了他內心深處的聲音,輕聲說道:“秦傑是齋主的學生,那麼一切都有可能。”
按照神話集團教典的記載,清夢齋裡的齋主確實似乎是無所不能之人。
副董事長覺得這個推論成立,但隱隱約約間又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他想起剛纔自己看到的那個小姑娘。
那個站在大青樹陰影下的小姑娘。
然後若有所悟。
……
神話集團神術乃道門最崇高最至高的道法,以至被稱作道法之源。
和巡視世間的董事長所用的神術不同,這種神術並不是具體的功法,而是上天賜予修行者的神輝武器。
能夠修練神術的道門弟子,並不見得是悟資質最高的,但必須是道心最乾淨,對上天信仰最堅定的弟子。 李彤能修行神術,便是因爲她做到這兩點,而云正銘對上天的信仰足夠堅定,卻因爲俗務,無法讓道心保持清明,所以即便是他也無法修行真正的神術。
副董事長因爲某種原因,也不能修行神術。
所以他無法理解,秦傑爲什麼能。
直到他想起先前靜靜站在大青樹下的那個小姑娘。
他認得那個小姑娘,因爲那個小姑娘便是副董事長親身率領衆人來到瀋州市的理由和目的,所以他以爲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
清夢齋溼地深處的有一座院落。
秦傑和白武秀站在院外溼地岸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周莉莉被二師姐喊去練功的緣故,白武秀有些沉默,低頭看着溼地裡的水草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擡起頭來,看着秦傑說道:“那道神輝是從刀裡出來的。”
秦傑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沉默頃刻後說道:“特殊道法?”
白武秀搖了搖頭,說道:“神話集團神術不是這樣的。”
秦傑悄然皺眉,說道:“我提前用神符,把上天神輝注入了刀內,所以揮刀之時,神輝纔會從刀裡出來,這種註釋怎麼樣?”
“不怎麼樣。”
白武秀認真提示道:“你那一刀最開始的時候裹脅的是天地靈氣。”
“第一次,沒有什麼經驗。”秦傑很誠懇地說道:“以後不會這種漏洞。”
白武秀嘲諷說道:“你以爲真能騙世人一輩子?”
秦傑問道:“就算被感知到問題,但這種事情誰能找到證據?”
白武秀想了想,搖頭說道:“還確實沒有。”
秦傑放鬆下來,說道:“那就行了。”
便在這時,院落裡忽然響起一聲淒厲地慘嚎,然後慘嚎聲戛然而止,一片寂靜,二人對視一眼,轉身向院內走去。
院落僻靜的一間廂房內。
那位穿着藍布大褂的老人,看着痛的在牀上打滾的李峰雲,搖了搖頭,把手中針匙之類的醫用物事收入囊中,說道:“不行了。”
三師兄悄然點頭,說道:“辛苦。”
房門被推開,秦傑和白武秀走了進來。
李峰雲咬着牙,忍住眼中傳來的痛楚,左手緊緊握着牀畔的木條,大聲喊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他受傷的雙眼上纏着白的布帶。
秦傑看着他說道:“你應該很清楚。”
聽出秦傑的聲音,李峰雲在白布帶之外的臉上流出怨毒的神情,聲音微嘶幽幽說道:“你今日盲我雙眼,日後必有所報。”
秦傑向來是個不肯吃虧的角,無論是在刀劍戰鬥中還是在口頭戰鬥中,聽着此人要挾自己,說道:“如果你真要報仇,何必日後,現在你便能夠殺我,因爲你清楚我真的很想殺死你。”
李峰雲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赤地用言語表達殺心,悄然一僵後寒聲說道:“我大兄是劍聖李山,你憑什麼敢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