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怎麼還不起牀,都幾點了,你們是來體驗軍隊生活的還是來享福的!”
班主任葛寧熟悉而又暴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將熟睡中的衆人全部驚醒,其中又以班長劉思宇的動作最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彈了起來,然後將目光投向門口。
“楊君和陸尋?你們被救出來了。”
看到失蹤許久的同學平安歸來,衆人都欣喜不已,就連早知道消息的王候也高興都和同學們一起湊到二人身邊。
此時兩人也走了進來,陸尋看起來倒也還好,和之前比起來就是髒了點,但是楊君看起來就不太好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顯然傷得不輕。
之前在防空洞裡光線不好,王候也沒在意這些細節,現在發現,頓時大吃一驚,還以爲在自己走後又發生了什麼戰鬥呢,他悄悄來到陸尋傳音確認,對方卻表示啥也不知道。
“你們回來啦,楊君這是怎麼了,被人打了?”
“嗚嗚嗚!”
聽到王候的問候,本來已經剛收斂住情緒的楊君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啊,饒連長他們說那幾個間諜逃到了基地裡,把我和陸尋打暈了做人質,我醒來時就在防空洞外面,身上就這樣了,手臂痛的都擡不起了。”
“好了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都說是間諜了,你和陸尋能撿回一條命就算不錯了,你還能指望他像對待兒子一樣好?”班主任葛寧體貼地安慰着楊君。
“道理我都懂,可爲什麼只打我一個,陸尋卻完好無損。”
葛寧看了一旁毫髮無損的陸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畢竟打人的也不是他,他從哪知道爲什麼只打楊君一個,也許只是看他不順眼吧,畢竟這捱揍這東西又不是啥福利,怎麼可能講究個公平公正?
“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怎麼了,想想石老,他爲了救你們現在還昏迷不醒,生死未知,你卻只在乎你受的那點皮外傷!你和陸尋先去洗個澡,等會去食堂吃個飯,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吧!”
楊君心想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咋還成了無理取鬧呢,就又想出言狡辯,但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音樂。
音樂宏大且悲傷,正是葬禮上纔會奏響的哀樂。
“是哀樂,有人去世了嗎?”王候看向窗外出神地呢喃。
“難道是石老?”
陸尋也反應了過來,衆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楊君也不再哭鬧,壓抑的氣氛在房間裡蔓延開來。
石國存老人終究還是走了,這讓這次活動增添了一些悲傷的氣氛。
王候對石國存的死雖早有預料,但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突然。
“石老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又在山洞那種陰暗潮溼的環境裡呆了那麼久,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只是我以爲只要能順利出來,以現代的醫療技術,怎麼也能再撐很久啊!”
烈士墓園裡,全體參加活動的師生都集合在這裡,送石老最後一程,人羣中,王候和陸尋並排站立,通過傳音入秘交談着。
“可科技再好,也救不活一個想死的人!”陸尋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通過傳音入秘向王候感慨道。
“什麼意思?”王候詫異地斜了斜身子,條件反射般的就要轉向陸尋,卻又被他生生忍住。
陸尋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傳音入秘。
“當時你離開防空洞後,我揹着石老剛出去,然後他就像痊癒了一樣,生龍活虎地和那些戰士英魂敘舊聊天,那開心的樣子,就好像過年一樣。”
“直到外面的軍人打開了防空洞,所有戰士的英魂也都瞬間消失了,一切戛然而止,只有那條被擊穿的通道證明他們曾經都存在過。”
“雖然當時的我在裝昏迷,但還是能感受到石老的落寞,他是真的很想再見到之前的戰友們,之前的狀態應該就是迴光返照了吧!”
王候若有所思,從褲兜裡的筆記本上又撕下一張破妄符,悄悄地挪到陸尋手邊,兩人手掌緊貼,夾在其中的破妄符微光一閃並化爲灰燼。
“你看到了嗎?”王候對陸尋傳音道。
破妄之眼下,王候看到了一個年輕的戰士從石國存的棺槨上坐起,而當年的77109連的衆人在韓衛的帶領整齊的站在防空洞口。
“小石頭,看這裡!”
李國安站在防空洞口用力的揮舞着手臂,大聲的呼喊着還在迷糊中的石國存,後者聽到呼喊頓時回過神來,高興地從棺槨中跳出,向着防空洞口跑去!
“連長,別再丟下我了!”石國存跑到韓衛身體,委屈地像個孩子。
韓衛鄭重的幫石國存整理了一下帽子,“不會了,這次我們一起走,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
王候聽着兩人的對話,對眼前的一幕感觸極深,最後隨着臺上致辭的饒平結束演講,用響亮的聲音喊出了一聲。
“敬禮,送石老!”
於是王候陸尋便看到令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
烈日下,以烈士墓園爲分界線,新與舊,老與少,生與死的兩撥人,隔着一片墓園,互相敬禮。
散場離開時,陸尋指着一個方向對王候傳音道:“看到那些人沒有,上午叫我去問話了,應該是國家處理這類事情的特殊人員,領頭的那個應該不比我差。”
王候順着陸尋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那是一羣五個身穿黑風衣的男子,在這滿目軍綠的基地裡顯得有些突兀,“我知道了,你沒說漏嘴吧!”
“沒有,我就說我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應該和楊君的供詞能對上。”
“那就好。”
半個小時後,衆人在班主任葛寧的安排下乘車原路返回,有意思的是那幾個黑風衣也和他們一起離開了。
路上,王候無所事事,便在心裡和小秘一起聊着一些今年發生的事,同時粗略看一下剛領的水系神通,可就在這時,王候他們乘坐的大巴突然來了個急剎車。
衆人還以爲前方出了啥事,詢問司機才知道是有個黑風衣在前面攔路,班主任葛寧已經下去交涉了。
王候感覺有些不對,透過車窗向身後黑風衣乘坐的車輛望去。
只見那些車早已經停了下來,所有黑風衣全部下了車,正拿着幾個木質羅盤朝着一旁的矮山上爬去,憑藉着王候超常的視力,還能清晰的看到上面頻繁轉動的指針,統統指向了山頂方向。
王候順着他們行進的路線向着山頂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碎花布衣的老太太正站在山頂,滿頭白髮被風吹得凌亂,老太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擡頭和他對視了一眼,露出了慈祥而開心的笑容。
“奶奶?”
看清老人的面孔後,王候大驚失色,這和他早已死去的奶奶簡直一模一樣,但就當他再次看向那裡想確認一下的時候,老人卻已經消失了。
王候又將目光看向黑風衣手上的羅盤,發現都已經停止了轉動,黑風衣們不死心地爬到山頂搜尋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車輛繼續前進,王候卻顯得有些心緒不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