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太陽穴,大概是那個身影給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於我都出現幻覺了,可這樣一來。我原來已經消除的對於喬羿深的疑慮又叫囂而來。
我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喬羿深,目光與他對視,喬羿深莫名其妙,“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就這樣,我仍舊是沒在喬羿深的眼裡發現什麼另外的東西,我苦笑,大概真的是自己太神叨叨了,對喬羿深搖了搖頭,“沒事,剛回來,有點不適應。”
喬羿深聞言笑了,“在自己家都不適應,還能適應哪裡?”
我揪了揪喬羿深的耳朵,“還學會貧嘴了。”
喬羿深推開房門。拉着我一起走進去。我隨意地往牀上看了一眼,然後往前邁了一步才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重新望過去,牀上空空如也,媽媽不見了!
我眯着眼睛使勁看,沒有錯。媽媽真的不在牀上!
我雙腿一軟,要不是喬羿深扶着,差些就癱軟在地上,我嗓口發乾,耳邊也轟隆隆直響,死死地盯着那張牀,不敢相信。
“媳婦兒,你別急,我去問問爺爺。”喬羿深費勁地想把我拉起來,聽他的聲音也嚇得發着抖。
我很想站起來,可是腿肚子一點力氣也沒有,不攙着喬羿深根本站不穩,我用力地大口呼吸讓心口不那麼窒息,“羿深,羿深,媽呢?媽在哪裡?你不是說有人看着嗎?在哪裡?她在哪裡?”
我一連串急迫緊逼的話讓喬羿深也手足無措了。他索性一把把我抱了起來,然後快步走到牀前,把我輕輕放下,然後在我面前蹲下來,雙手箍着我的手臂,“你不要着急,我這就讓爺爺派人去找,你彆着急。”
我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我甚至能聽見我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全身都抑制不住地發抖,“你快去找,快去找,我、我沒事。”
“好,你乖乖坐着。”喬羿深幫我順了順氣,然後跑了出去,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媽媽之前趟過的牀上。整個人還在發着抖。
很快,我就聽見喬羿深的腳步下了樓,然後是爺爺的聲音,夾雜着衆人的聲音。亂哄哄的,過了一會喬羿深又跑了出來,喘着粗氣單膝跪地跪在我面前,“媳婦兒你放心,爺爺已經讓人查監控去了,一會就會有結果了。”
我摸索着抓住喬羿深的手,“羿深,羿深,你知不知道誰把我媽媽帶走了?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我,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喬羿深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媳婦兒,你不要這樣,羿深要是知道,肯定會告訴你的,爺爺已經在找了,你別擔心。”
“就是,妍妍,你剛出院,不要太激動,小心頭疼。”隨後響起來的是喬守業的聲音,他也走了過來,說完這番話,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該冷靜,可我根本冷靜不下來,媽媽是個植物人啊,她沒有意識沒有反應,不可能自己跑掉,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把她帶出去了,可誰會處心積慮地來偷一個植物人呢,明顯這個人就是衝着我來的啊。
我扯住喬守業的袖子,仰頭看着他,“是我的敵人,把對我的仇恨,報復在我媽媽身上。是這樣的對吧,爺爺,是這樣的對不對?”巨剛頁號。
喬守業臉色很不好看,他沒說話,也沒反駁,很顯然,連他也默認了。
我突然就覺得心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然一聲崩塌了一樣,聲勢尤其浩大,帶着沖天揚起的塵土,將我整顆心都死死包裹住,透不過起來。我腦海裡飛快地篩選着與我結過仇的人。
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紀莫予和蘇映雪。可剛纔纔跟他們在醫院門口碰面,他們正沉浸在蘇映雪懷孕裡的喜悅裡,應該沒什麼閒心思來跟我搶媽,更何況,紀莫予一直把我媽當成他的包袱,如今好不容易卸了包袱,他絕對不可能腦子秀逗了冒着得罪喬家的危險把我媽給偷回去。
如果是蘇映雪的話,倒還有可能。也許她知道了我媽要好了,害怕紀莫予變心,所以偷回去,爲了解決她的後顧之憂,她肯定會不顧後果地害死我媽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衝,喬羿深一把將我抱住,“媳婦兒,你要去哪兒?”
我死命地掙扎着,“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媽,你放開我。”
喬羿深抱得更緊,“你不要着急,爺爺已經讓人去找了,你冷靜一下,我陪你一起等好不好?”
我掙扎不動,氣得大罵,“喬羿深,丟的不是你媽,你當然不着急,你放開我!”
爲了掙脫喬羿深的禁錮,我是多麼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可喬羿深始終是抱着我紋絲不動,無論我罵的多難聽都不放,我氣極了,衝着他的肩膀一口就咬了下去,喬羿深悶哼了一聲,仍舊不肯撒手。
“夠了,紀青妍!”喬守業的聲音帶着濃濃的不悅,“你鬧夠了沒有?這事誰也不願意發生,而且我剛纔已經派人去查監控,去找了,羿深有什麼錯,他只是擔心你!”
喬守業的如同當頭棒喝,打得我瞬間清醒,我鬆了口,喬羿深扳過我的臉,情深意濃地看着我,“媳婦兒,別這樣,好不好?”
原本沒做錯任何事的喬羿深用這樣卑微而祈求的口吻,讓我的心一酸,撲進他的懷裡就嚎啕大哭了起來,“羿深,對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好害怕,到底是誰偷走了我媽?”
喬羿深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下巴抵在我頭頂,聲音柔柔的,“媳婦兒,沒關係,羿深不介意,你別擔心了,我和爺爺一定會幫你把媽媽找回來的。”
喬羿深就這樣一遍一遍地安慰我,我的心情就這樣慢慢地平復了下來,我擦掉眼淚,從喬羿深懷裡退出來,纔看到他胸前的衣服上溼了一片,我有些尷尬,“羿深……”
“你終於哭夠了?”喬守業的聲音適時響起,我才發現好像是把他晾了半天了。
一想到他是幫我找媽媽的關鍵人物,我趕緊擦乾了眼淚,“爺爺,對不起,是我太擔心我媽媽了,所以才……”
喬守業揮了揮手,我便趕緊收了口,接着他說,“我知道你着急,但是這種事着急了,你媽媽就能回來嗎?我們從家裡走開去接你的時候,你媽媽還好好躺着呢,就這麼一會,沒道理找不到,你傷剛好,別太激動。”
我連連稱是,“爺爺,找我媽媽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喬守業點了點頭,“放心吧,羿深,帶你媳婦兒回房間去好好休息。”
喬羿深很聽話地拉着我往房間走,我不肯走,喬羿深衝我使眼色,我這才被他半拖半拽地拉了出去。
關上臥室門,我就不樂意地甩開喬羿深的手,“你拉我幹什麼,我現在沒心情休息,我要跟爺爺一起等消息。”
說着我就要往外走,喬羿深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地衝到我面前,用身子抵住門,截了我的去路,“媳婦兒,你就聽話吧,你現在出去,爺爺會罵你的。”
喬羿深一說我纔想到,平時平易近人和藹慈祥的喬守業看多了,今天是他第一次對我這麼兇,說實話,喬家家主的氣勢還是挺能震懾人的。
喬羿深見我腳下猶豫,趁熱打鐵繼續說道,“爺爺那麼厲害的人,肯定能幫你查到的,你只要好好休息,我們就會把媽媽安安全全地送到你面前。”
若是平常人,我大概會以爲對方是在忽悠我,可對方是喬羿深,可信度就比較高了,我略想了想,喬家的勢力要找一個人確實不難,可是對方既然能從喬家家裡把人帶走,顯然也不是個泛泛之輩。
所以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羿深,你帶我去找吧,我保證我不鬧好不好?你讓我在這裡等,我根本坐不住啊。”我想着喬羿深那麼單純,應該很好哄。
可誰知他這次立場很堅定,無論我再怎麼裝可憐他都絲毫不爲所動,甚至就在我拿出殺手鐗以離婚威脅他他都不肯讓一步。
喬羿深臉上盡是爲難的神色,“媳婦兒,以前都是羿深在聽你的話,你就不能聽一次羿深的話嗎?我答應你,只要這次你聽我的,以後什麼都你說了算。”
既然喬羿深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固執,只好妥協,“那好,我就在家裡乖乖等消息。”
喬羿深非常開心地抱住我,然後在我額頭親了一口,“媳婦兒,乖乖的,等我回來。”
我詫異地問道,“你也去?”
喬羿深點點頭,“我自己找比較放心,你就乖乖等着吧。”
看着喬羿深胸有成竹的樣子,我覺得格外彆扭,一個傻子竟然在嫌棄一堆正常人的辦事效率,怎麼看畫風都不對吧?喬羿深最後安撫地摸了摸我的臉,就拉開門出去了。
我在原地愣了愣,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剛纔喬羿深看我的眼神與平時有些不同,然後等我反應過來,追出去看的時候,只看到喬羿深的背影出了客廳。
只有喬芳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喝着茶,我下樓,坐到她對面。
喬芳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後不屑地白了我一眼,繼續喝她的茶。
她當我不存在,我不能當她不存在,因爲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她,“姑姑,範阿姨和爸呢?”
喬芳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答非所問地回答道,“你爸爸不是在醫院陪他老婆做孕檢嗎?”
“不是,我是說我公公,還有範阿姨,剛纔我記得我們是一起進來的。”
“哦,”喬芳換了個坐姿,“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大哥當然是幫你找你媽去了唄,嫂子回她的美容院了。”
範瑤開美容院是在我住院期間的事情,我有聽喬守業提過,當時爺爺還說,沒想到範瑤兜裡竟然有這麼多錢,看來喬勇雖然對婚姻不衷,但在物質上對她還是挺大方的。
我是沒有去過範瑤的美容院,但想也知道規模絕對不小,要不然爺爺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姑姑,我能問你個問題不?”閒聊完畢,我就直奔主題了。
喬芳看了我一眼,有些戒備,“什麼問題?”
還好她對我的態度雖然不好,但還不到抵制的地步,我追問道,“姑姑,你是不是想跟湯先生復婚?”
喬芳臉唰地一下就白了,像是最隱秘的心事被人戳穿一樣的難堪,她瞪着眼睛,結巴着質問我,“你,你胡說什麼!”
看她這反應,我就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怪不得在我住院之前的那段時間她一直那麼煩躁,對誰都是一副欠了她五百萬的樣子,“我亂猜的,姑姑你別介意。”
喬芳臉色緩和了不少,“我告訴你,以後少亂猜別人的私事,我的事不是你能干涉的!”
我連連點頭稱是,反正通過剛纔的試探,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慢慢再來,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我拿過一旁的茶杯,“姑姑,可以喝你的茶嗎?”
喬芳嫌棄地推過紫砂茶壺,“給,喝吧。”
我倒了一杯,輕輕抿了一口,以前爺爺總喜歡飯後泡上一杯濃茶,然後那個大煙袋坐在門口的杏樹下,那時候夕陽全部灑在爺爺身上,我總會以爲爺爺是彌勒佛轉了世。
從回憶裡抽離,我隨口說道,“姑姑,這是君山銀針吧?芽頭挺直,香氣清新,是好茶。”
喬芳點了點頭,顯然對她的茶葉很得意,同時也對我會品茶感到詫異,“你個鄉下人也懂茶?”
我當然不懂,我是胡謅的,卻沒想到叫我蒙對了,我輕笑,“姑姑可能不知道,善凱在‘我要做明星’的節目裡,有說過他爸爸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茶,他還說他最大的希望就是爸媽能夠重新在一起。”
說着說着,喬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根本沒想到我會提這個,警惕地瞪着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喬芳畢竟是喬守業的女兒,見過大世面,還是進過監獄的人,所以一下子就猜出來我今天的這番搭訕是有意圖的,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我在東扯西扯了,“姑姑,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幫你。”
“幫我?”
我點點頭,“嗯,你也知道,我在喬家,除了爺爺和羿深是真的對我好以外,大家都不待見我,我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想讓大家都接納我,我是看到姑姑爲了復婚的事情煩躁,不忍心,所以纔想幫幫姑姑。”
喬芳可不是輕易就會相信別人的人,所以直接就拒絕了我,“我沒有想復婚,我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你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別都已經被別人拿槍頂着腦袋了,還傻不拉幾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喬芳說完這句話,都不給我反應的時間,跟着就說“我累了,回去睡會,這茶給你喝吧”,然後她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想喬芳雖然拒絕了我,但最後那句話,應該是想給我某種提醒的,可是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被人拿槍頂着腦袋了?
我正想的入迷,門禁機突然響了,走過去一看,竟然是鄭水柔的臉,我開了門,不一會她就進來了。
我詫異,“你怎麼來了?”
鄭水柔翻着白眼,“幹嘛?不歡迎?”
我搖頭,給她拿了雙拖鞋,“不是啊,你不是說你今天有約會,不來接我出院了嗎?”
鄭水柔換了拖鞋,自顧自地走過去,把包一丟,整個人往沙發裡一躺,“是你老公給我打的電話,說阿姨被人偷走了,他們都去找了,怕你一個人胡思亂想,叫我來陪陪你。快,給我杯水,渴死了。”
鄭水柔在大學的時候就一直堅信“女人一天要喝八杯水”的信條,所以我問都不問,直接給她一杯白開水,然後看着她自來熟的模樣,就是一陣嫌棄,“你真的是來陪我的嗎?”
鄭水柔坐起來,喝了好幾口水,才說,“我要不是爲了安慰你,我至於火急火燎地跑來連口水都沒喝嗎?我這不是看你面色紅潤有光澤,以爲你已經緩過來了嘛!”
提到這兒,我嘆口氣,“不緩過來能怎麼辦呢?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只好在這裡等了,希望喬羿深能幫我找回來吧。”
鄭水柔站起來坐到我旁邊,然後用指尖戳我的肩膀,“哎,妍妍,咱倆關係這麼鐵,我有個問題,你必須得老實回答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你問吧。”
鄭水柔鄭重其事地說,“你家喬羿深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啊?你不知道他剛纔來找我的時候,那表情,那口吻,根本就不像一個傻子啊。你實話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喬羿深不是先天性的傻,他現在時好時壞,不過我只見他正常過一次,醫生說正常的次數越多,他好的機率越大。”我解釋道。
鄭水柔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咋咋呼呼地叫了一聲,抓起我的手,“也就是說,你紀青妍之所以現在對喬羿深改變態度了,是因爲你想放長線釣大魚,等他好了,你就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