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話,可是熱氣卻直接鎖住我的喉嚨,我動了動嘴巴,就感覺舌頭快要被那股熱氣化似的。
我這下不僅五官扭曲,就連身體都是扭曲的。我扭曲着看着菩薩,用悽楚的眼神像他求饒。
菩薩不都是大慈大悲的麼?不是救人於苦難的麼?可她爲何露出一臉興奮的表情來?
她那表情,就好像恨不得馬上就要把我吃進肚子裡似的……
想到這裡,我害怕得差點尿褲子……
她的胃口那麼重麼?人、鬼都吃?
我的身體越來越軟,似乎骨頭都被這股熱氣弄得化了。
圍繞着我的這層金光漸漸減弱,而黑色的光則越來越濃密。菩薩漂亮臉蛋的興奮模樣越來越顯露。
我逐漸靠像她,她的眉毛都因高興而扭動了幾下。
我感覺,這次我恐怕是真的熬不過去了。
想到這裡,除了絕望難過外,我更多的則是擔憂,對薄澤辰的擔憂……
他那麼救我,編着謊言靠近我、救治我,再被我誤會後不爲自己辯解……而我,卻沒有什麼能爲他做的……
悲從中來,我就是這麼一個廢物。我爸媽替我而死,薄澤辰也因我生死未卜,像我這樣的人活着只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和麻煩,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我的求生意志就這樣崩塌了,我放棄了掙扎,因爲我根本動彈不了。我閉上眼睛,腦海裡有些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我被陳清華下藥那晚,後來被薄澤辰救了。在那個時候,我以爲我肚子裡的是孩子,便下意識的捂住腹部。
可他卻說,我薄澤辰的孩子,沒那麼脆弱。他說的孩子,應該是那隻蜘蛛吧。
如今想來,卻覺遺憾。他用命護我,我卻沒能給他任何,哪怕是一個孩子……
突然,我感覺到了我的後背被誰重重擊了一掌,熱氣被快速席捲而來的冷氣衝散,後來我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好冷……好冷……
我的意識慢慢恢復,我眯着眼看着周圍。我很冷很冷,而所在的地方又是一片荒蕪,看來我真是到了陰曹地府了。
我扭動着身子,想要坐起來卻發現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看來,我即使成了鬼,也是一個一無用處的鬼。
我放棄了,直接往後一趟,頭剛落地就看到有東西在笑着看我。
這臉有些熟悉,我第一眼就認了出來,是薄澤辰啊!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擔心,“薄澤辰,你竟然死了,你怎麼能死!”
我說着就崩潰大哭了,哭着哭着薄澤辰卻笑得像個腦殘似的,加上他現在腦袋被紗布纏着,只露出兩隻眼睛和嘴巴、鼻子,更襯了這形象。
“你笑什麼呀你笑!你死了就那麼開心嗎?”我費盡的掄起拳頭,像彈灰似的輕輕拍了他一下。
“笨女人,看來傷得不輕啊!”
薄澤辰曾經也喜歡這樣叫我,如今聽着他這麼熟悉的叫我,我更是難過。
不過我越難受他就越是開心,哭着哭着我纔想起,他不是死在孃胎裡的嗎?他早就死了好嗎?
想到這裡,我立馬破涕爲笑,又裝出很生氣的樣子說,“怎麼?我變成鬼了,能陪着你了你就那麼開心。”
他卻不說話,直接把我攬進懷裡緊緊抱着。深邃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害羞了,低下頭不想給他,可他卻大力的勒住我,使我動彈不得。
“笨女人,你完了,你真的愛上我了。”
我一愣,也沒多解釋,只是說,“以後互相做伴也不錯,畢竟我新來乍到,而你卻是老前輩了。”
原以爲他很高興聽到我這麼說,沒想到他的眼色卻暗沉了些。“你這麼說,是因爲你退而求其次而不得不選擇我嗎?”
“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說個明白!”他霸道的把我抱得更緊了些,一副我不說清楚他就不罷休的樣子。
“反正……反正我們不是早就結過陰親了嗎?”我本身就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他卻硬逼着我說,我只好假裝身體不舒服了。“薄澤辰,你把我抱那麼緊,我很疼哎!”
“你不說清楚,那我也會一直耿耿於懷,我的心也會很疼!”薄澤辰突然其來的深情告白,在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迴應時,他卻又緊緊的貼上我的嘴脣。
我一度不專心,畢竟他現在綁成一個木乃伊似的東西,這種感覺真的太奇怪了,我吻着的時候摩擦到紗布,就會分心。
可他卻似乎一定要在這裡爭出個輸贏似的,專心得讓我彆扭和慚愧。
漸漸地,我也投入了進去,一時之間難捨難分,甚至還有些念想,被挑弄了起來,
在我還想要更多的時候,他卻立馬放開我。
他口吻霸道,滿腔想要你就乖乖回答的表情。“告訴我,你愛我,非我不可。”
這……這樣說真的好嗎?纔在地獄重逢,我和他才變成同一屬性的鬼,他就急着要確認我對他的感情?
在我糾結的時候,他的手竟然開始往我的腹部走去,我立馬拉住他的手說“我告訴你。”
他這才鬆開,一臉正經的看着我。我眨巴着眼睛說。“你要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了呀!”
他的眼睛微微皺起來,聲音也不爽的說,“笨女人,你再和我玩文字遊戲,我可真的生氣了。”
我“哦”了一聲,“原來你沒有真生氣?那我還有些好奇……”
我話還沒說完,薄澤辰就懲罰般的在我胸上捏了一把,“如果我真的生氣,那我可能會瞬間捏爆它!”
我立馬投降,就像死了變成鬼,也要保護好自己的面容嘛!我立馬說,“我開玩笑的啦!薄澤辰,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們卻一起經歷了許多。與其說我喜歡你,倒不如說我依賴你。喜歡會伴隨荷爾蒙的消退而散去,但依賴卻會讓我緊緊跟着你。”
我第一次對異性做這種告白,說着說着我的臉都紅透了。抱着我的薄澤辰這才鬆了口氣,似乎他解決了一件大事情一般。
說到這兒裡時,關着的門突然開了。進來的人有侯華,侯華的舅父,以及小千。
我第一句話就是,“該不會你們都死了吧?”
“我倒是想讓你死,你知不知道你碰了不蓋碰的東西!”侯華的舅父毫不掩飾對我的恨意,他又轉向侯華,“你說你這崽子,我幫你相親了多少姑娘你不喜歡,卻偏偏愛上這不陰不陽的東西。”
他這話一說出口,氣氛立馬變得極其糟糕。薄澤辰十分憤怒,侯華特別尷尬,小千則是幸災樂禍,而我呆如木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但我意識到兩個事實,一是我沒死;二是這不陰不陽的東西說的就是我。但我不太理解他爲什麼會這樣說我,於是問他,“舅父,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一臉慍色,“我也希望這是誤會,可你知道你剛纔做了什麼事嗎?你竟然把我費盡心血壓制了一輩子的惡菩薩放了出來,她這次出去,功力定會大增,會惹出什麼樣的後果我真是無法想象!”
他的聲音突然又提高了許多,“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救你!”
薄澤辰往前一站,不屑一顧的說,“要不是我當初遇到點麻煩,我老婆也不需要你救,在此先謝過,後會無期!”
他說着抱起我就要走,但卻被他攔住了。“現在這麼骨氣了?剛纔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魂飛魄散了。”
薄澤辰尷尬的“恩”了一聲,不願認輸的說,“應該是我老婆的血起了決定作用吧!”
侯華站出來說,“大家先別吵,我們現在首先該做的是抓住逃跑的菩薩。”
小千一聽侯華這麼說,十分的不滿。“憑什麼?這菩薩可是她放出去的,和我們先生無關,你們要留就留下她好了!”
小千對我的敵意不僅絲毫未見,反而就想和我有深仇重怨一般,恨不得與我勢不兩立。
“這裡不是你的後宮,不管你留在陽間有什麼目的,但我們現在確實是被綁在一條線上的螞蚱了!如果我們不團結起來對付菩薩,我敢說,在場的沒有一個能活到明天!”侯華的舅舅語調不高,但卻極有威懾力。
不管怎麼說,大家還是團結在一起了。侯華和他舅父去準備對付菩薩的東西了,小千在門口站崗,我還虛弱得很,躺在沙發上休息,薄澤辰在一旁陪我。
我看着他包紮得緊實的臉,想要解開看看傷到什麼程度,可他拉住了我的手。“一點小傷,主要是我覺得我現在有些毀容了,怕你是個顏控愛上別人,所以才這樣包起來,順便博取你的同情心,讓你更愛我!”
“我有那麼膚淺麼?你就讓我看看吧!”
“不行!”薄澤辰帶着一絲不悅說,“那個警察喜歡你,而且他長得還有那麼一丟丟帥,我現在處在顏值最底峰,我可不想被他比下去。”
我想他們對我和侯華可能有些誤會,但我現在並不想深究這個話題,於是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遇到點麻煩。”他似乎不願說。
“不願說就算了。”我多少有些失望。在我的意識裡,既然已經結爲夫妻,那兩人之間就不該有秘密。
薄澤辰雖然沒了揣測我心思的能力,但他還是看出我不高興了。過來一會兒後過來粘着我說,“其實我不說是因爲怕你覺得我遜。”
我眯眼看着他。
“咳咳……就是,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傷的我,我不僅沒搞清楚他的來歷,甚至連他是人是鬼都沒分辨出來。”他的眼睛有些紅紅的說,“我希望能帶給你永久的安全感,讓你覺得我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所以我才……”
我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撅起嘴巴快速的親了他一下,“沒關係,反正你在我心裡,一直是最棒的!”
我有些害羞,一回頭卻對上了侯華的眼睛。他似乎愣了一下,但那表情很快逝去,一臉嚴肅的說,“把這衣服穿上吧!”
侯華把衣服遞了過來,竟然是白色的壽衣。這壽衣我見過很多款式,但都是黑色的,白色的壽衣我倒真是第一次見。
“不過,這活人爲何要穿壽衣?”
“其實她不是菩薩。”侯華的舅父走了出來。
“舅父,今天她都逃走了,你總該告訴我她到底是什麼嗎?”侯華有些急切的說,“你每月的初七都要我給她上香,一上就快三十年,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侯華的舅父面露難色,不過還沒等他說話,鎖上的門突然噗噗作響。
一聲妖媚的笑聲貫徹耳際,催人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