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我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說什麼，他說要程公子幫幫鍾期昀？也就是說，鍾期昀是他一直安插在凌家的人？
這種事情，龍三爺居然會不知道，而且還把鍾期昀收爲養子！我稍微回憶了一下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我還差點就嫁給了鍾期昀，我覺得當時龍三爺其實也是不情不願的，但他居然也沒有強烈反對。事實上，鍾期昀和凌天翼的關係一直相當緊張，可以說，他並沒有好好地隱藏過自己的野心。這樣的一個人，龍三爺居然也沒有去查探他的底細，還把那麼重要的一個信息情報部門交給他來掌管，這未免有點太……程公子可能也有點意外，說道：“原來二爺老早就在凌家安插了棋子，果然老謀深算。”
凌裕豐沒有接話茬，而是說道：“那麼程公子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程公子沒急着說是或者否，而是說道：“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未老先衰，耳朵不大好使了。二爺方纔說的好處，我是一件都沒聽清啊！”
凌裕豐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來，冷哼一聲，“那麼不知道你要什麼？”
程公子思慮片刻，“最近政策來得嚴，上線又被條子抓了好幾個，我錦東堂那邊的儲備不太夠用了。二爺手裡應該還有些好東西吧？不如都出讓給我，該出多少錢，也不少你的。”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但凌裕豐聽明白了，壓低了一點聲音，“我手裡能有多少東西？你不要裝糊塗。”
“二爺手裡沒有，路子總是有的吧？”
凌裕豐沉默了片刻，“你想要多少？”
程公子慢條斯理地說道：“二爺能弄到多少？”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用手比劃了個數字，程公子說道：“有點少。要是能再多一倍最好，價格上，我可以多出百分之十。”
“十五。”
“成交。”
“程公子要的數量這麼大，老頭子不放心。出貨是沒問題，但是有個要求，叫孟遙親自來接貨。”
我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叫我去接貨，什麼意思？
程公子似乎沉吟了片刻，“她不懂得這些。程某覺得，男人生意場上的事情，還是不要牽扯到女人身上去爲好。”
凌裕豐鼻子裡哼了一聲，“哼，女人，你小子心眼比年紀大得多，不讓女人出來當籌碼押着，我不放心！”
氣氛頓時好像又緊張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程公子說道：“行，我會安排。不過，既然二爺是帶着誠意來跟程某見面的，那麼希望我們的合作愉快。這批貨，二爺需要準備多長時間？”
凌裕豐想了想，“三天。”
“那好，三天後，晚上九點，碼頭接貨？”
我根本就沒聽出這筆生意到底談了個什麼，但看樣子算是談成了。
等到聽見開門的聲音和腳步聲，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他這算是談完了，出來了。
直到站在陽臺上看見程公子的車子回來了，我才掛掉了電話，飛奔下樓，衝過去抱住他。
“傻丫頭。”
在我抱住他的時候，便摸到了他口袋裡的槍，他連忙笑着隔開我的手，“小心一點，保險栓都沒拉上去。”
我有點心驚，意思是這一路其實他依然處在危險之中。
他跟着我上樓，然後順手把槍的保險栓拉上，“都聽見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沒聽明白，叫我去接什麼貨？”
他一邊把手槍放在固定的地方藏好，一邊說道：“槍。”
我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問道：“你的意思是從凌裕豐手裡買了一大批槍支彈藥？”
他點頭，“嗯。”
什麼，這意思是要我去接一大批槍支彈藥？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會安排。”
“你買這個做什麼？”
我雖然知道錦東堂有很多的槍，但從我認識他以來，其實槍好像一直都是作爲一種威懾手段存在的，真正使用的機會是少之又少。
錦東堂現在並沒有大規模擴張，他忽然要冒險買那麼大一批槍支彈藥做什麼？
我滿臉疑惑，他笑着在我臉上捏了一把，“誰說我要買的？”
不是剛纔他們在紫荊苑自己說的麼？
程公子神秘地笑一笑，“考考你法律知識，走私槍支彈藥罪，最高量刑是什麼？”
最高？
我想了想，“死刑吧？”
他微微頷首，也沒吱聲，看向了別處。
他的意思是……
我猛然醒悟過來，這是他給凌裕豐做的套。
曹功亮要對付的是趙大城，但是暫時根本就弄不死他。趙大城背後還有一個凌裕豐，凌裕豐不倒，趙大城的很多罪名其實根本都定不下來。
凌家和程家這一出雙簧，除了引蛇出洞以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辦法做套弄死趙大城和他背後的人。
程公子方纔在紫荊苑的時候，說數量不夠，再加一倍，應該是覺得這個數量還不夠把他們全部判死刑吧，所以再加一倍……看我這一臉的恍然大悟，程公子把一根手指豎在我嘴脣上，“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笑着雙臂攀上他的脖子，“那你會不會殺人滅口？”
他笑着一手捧住我後腦勺，直接吻上來，用舌頭封住我的嘴，但又很快放開了，“不殺人，但是絕對要滅口。”
……
這三天的時間裡，程公子照例沒怎麼外出，但是格外的繁忙起來。凌裕豐那邊這段時間一定也在關注着我們這邊的動靜，所以程公子也沒有明面上跟他們往來，都是通過電話聯繫。
他只帶着我和何亞隆一起，去了一趟錦東堂。當然，這也是障眼法，好讓凌裕豐那邊覺得他是真正需要那批槍械的。事實上，他只不過是去部署了一下行動。
因爲我也將會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參與者，所以這幾天我得以跟着他一起部署行動。他和龍三爺商量過了，趁着這個機會，龍三爺打算派人突襲，並由鍾期昀親自帶領人手行動。
這個安排讓我心裡莫名地一緊。
程公子並沒有告訴龍三爺關於鍾期昀的事，但我覺得龍三爺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因爲平時有這類行動的時候，他都喜歡讓凌天翼去，很少派鍾期昀出馬。鍾期昀的形象相對來講是比較文弱一點的，沒有凌天翼那麼善戰。他忽然派了鍾期昀，又偏偏是這一次，我就覺得這其中可能有問題。
而且，對於這樣的安排，程公子也沒有表示絲毫的異議。
曹功亮那邊也已經聯絡過，這件事由他那邊緊急上報南都方面的領導，抽調大量人手緊急行動，提前埋伏在那附近，只等着凌裕豐那邊的人和貨都出現，直接人贓俱獲，一網打盡。
我則在這次行動中充當那個掩人耳目的誘餌。
程公子替我準備好了防彈衣，程霖幫我打造了幾件純銅的首飾，到時候我不方便戴頭盔，所以打算盤一個比較大的髮髻，然後在髮髻裡藏着銅片，萬一有子彈或者刀砍過來，也可以多多少少保護一點，減少受威脅的部位面積。反正接貨的時間是晚上，不會被人看得太清楚。
就在一切都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的時候，大東洋那邊安東尼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
其實他平時也會偶爾給我打電話，彙報一下大東洋的經營狀況和最近是否出了什麼事情之類的。我這段時間忙着趙大城的事和凌芷汐的婚禮，幾乎都沒什麼時間去管大東洋。
在這個時候接到他的電話，我忽然就敏感地想起鍾期昀來。我曾經在祝華坤的引導下看見鍾期昀走出大東洋，可是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有時間和精力仔細追究。
安東尼先是照例彙報了一下大東洋的事情，然後，果然就問起我，“聽說明天晚上好像有些行動？”
我反問道：“你聽誰說的？”
安東尼帶着些微玩世不恭的調侃，“我混了這麼些年，總得有些朋友吧，具體的不知道，但大概的瞭解一點，也不奇怪，對不對？”
我就懷疑他是從鍾期昀那裡得來的消息，於是問道：“那你想說什麼？”
“我？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見見世面，實在不行，還能幫你擋個子彈不是？”
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雖然他在大東洋幹了一年多，業績是挺讓我滿意的，但說實話，我對於他並沒有十成的信任。
有程公子安排這一切，我當然不會節外生枝。我正準備回絕他，忽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這個安東尼不會是在套我的話吧？
我立即否認，“什麼行動？明天晚上我約好要帶芷汐去聽音樂劇的，不知道你說的行動是什麼行動？”
果然，被我這麼一詐他愣了片刻，然後敷衍了幾句，就匆匆掛了電話。
眼見着距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心裡不安穩，囑咐佟英來安排人去盯着安東尼。但盯了一天，倒也沒發現什麼不尋常的。
到了晚上七點半，我忽然接到通知，說時間臨時改了，提前到八點半鐘。
其實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準備跟着我的人都已經各就各位，佟英來於是上樓來叫我，“嫂子，這就得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