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帶保鏢和隨從,這是什麼意思,我對紫荊苑一向都沒有什麼好感,照他這個意思,那豈不是鴻門宴麼?
回到家裡,佟英來根本就沒跟我上樓,但我進屋的時候,程公子坐在沙發上,笑着對我說道:“今兒你是走親戚去了吧,怎麼,也沒跟着進去探望探望你二伯父?”
看來他什麼都已經知道了。
明明是他指使佟英來聯合了祝華坤支開我的,這會又故意來取笑我,真是可惡。
我鼻子裡哼了一聲,“我這不是想着來日方長麼,以後有的是機會探望。要不然,我陪你一去去赴那個鴻門宴?”
程公子搖晃着腦袋,“那可不成,你說劉邦當時鴻門宴,要是帶着呂后去,那可就不一定真能跑得了了。他一個人,可以藉着上廁所的理由逃跑,要是帶了媳婦,難不成把媳婦押在項羽手裡,自己跑?”
我在他身邊坐下,“既然你也知道是鴻門宴,那就不要去啦。”
程公子哈哈一笑,“去,怎麼不去。不去怎麼能顯示我們程家的誠意呢,我看你那位二伯父是聽說了程家和凌家的婚事崩了,知道龍三爺肯定要恨死程家了,才急病亂投醫,想把程家拉爲同盟的。我要是不去,那前邊的戲可不都白演了嗎?我不僅要去,還得跟三爺繼續懟,三爺最近打壓我們程家可打壓得厲害呢!”
我心裡開始不安起來。
趙大城背後的人是凌裕豐,那麼也就是說,趙大城幾次三番地對我做什麼,有可能都是出於凌裕豐的授意。凌裕豐有意害我,目的何在,到底是在試探龍三爺,還是單純的就想害死我,害龍三爺的女兒呢?
而既然當初凌裕豐的汽車起火的時候,屍體面目全非,龍三爺心裡應該想到這一出的。那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整件事都產生懷疑的?
龍三爺對我一直都算不上好。可是最近的一些事情,又讓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完全不在意我的。雖然他爲我和季雨薇做的事情幾乎沒有幾件能讓我覺得滿意的,但每一次他提到季雨薇的時候,卻又好像真的情深意重。從前我只覺得他是商人,只看重利益,太過於虛僞,我一直都覺得他的情意太不值錢。
可現在回頭一想,忽然又覺得很多事情,似乎又不像原來想的那樣。
正如我先前所想的,我莫名其妙的成爲了這徐多事情中的關鍵一環,每一件事都牽扯到了我身上。而如果他太過於在意我,我必然會面臨更多的危險。
我忽然想到程公子,我相信他絕對不是真正不在意不愛旻涵。可是站在旻涵的角度來看,他的爸爸只是一個符號,從來不曾給予過他一點一滴的父愛,甚至於在凌天翼拿他威脅程公子的時候,程公子居然說出了“分我一杯羹”這樣的話來。如果等旻涵長大了,沒有人告訴他真相的話,他一定會怨恨他爸爸的。
而我,正是沒有人告訴我真相的孩子。
趙大城都知道我已經嫁給了程公子,凌裕豐不可能不知道。隱婚這種事,也就是瞞一瞞吃瓜羣衆,根本不可能瞞得住這些人精。凌裕豐幾次三番地想害我,而現在又說想跟我男人聯手對付我孃家,這事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挺彆扭的,就覺得他肯定來者不善。
照程公子的意思,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不讓我去,卻對自己夠狠心,捨得自己孤身赴險。
這場鴻門宴的時間就定在了第二天晚上。其實我是不大喜歡晚上這麼個時間的,但也徐是凌裕豐習慣了在黑暗中生存,彷彿晚上纔是理所應當的。
程公子準備出門的時候叮囑我:“不要外出,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
他在對着鏡子整理領帶的時候,我從背後抱住他,“我不想你去。”
女人對於未知的可怕事物往往都有一種莫名的擔憂,我總是想陪在他身邊,即使有槍子打過來我也肯幫他擋一擋。可是我也知道,程公子身手非凡,如果真的有危險,我只會成爲他的拖累。
他拍拍我的腦袋,“放心。”
我的心是放不下的。
他輕嘆一聲,掏出手機來,撥通了我的電話。我愣了一瞬,不知道他做什麼。
“笨蛋,你不是不放心嗎。”
我明白過來,連忙接通了,這樣我就可以隨時隨地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旦有危險,我也可以幫他想辦法。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那你和佟英來還有程霖他們怎麼聯繫?”
我覺得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他們可能會比我更有用。
程公子拍拍口袋,“還有對講機。”
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看着他上了車。今天是何亞隆來給他開車的,但是隻能送他到紫荊苑的門口,他會獨自一人進去。
在他的車子絕塵而去的時候,我莫名的有一種感覺,就像是古代的女子在送夫君出征赴戰場一樣的心情。
我做在沙發裡,什麼都不做,就是爲了隨時隨地地聽着他那邊的聲音。
一路上他和何亞隆好像閒聊了幾句,但說話不多,兩個人都是那種比較沉悶的類型。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好像是到了,他對何亞隆說了一句“走了。”然後大概是進去了。
不一會兒,推開門,吱呀一聲,然後程公子說道:“凌家二爺,原來還活着。”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活着,還不如死了。”
按說他的年紀應該比龍三爺大不了多少,但是聽起來很蒼老,甚至於像是透過一塊老樹皮一樣,聽起來有一種令人覺得難受的沙沙聲。
程公子沒說話,於是那個蒼老的聲音又說道:“今兒叫你過來,就是想商量點事。”
程公子於是說道:“商量,二爺當真是叫我來商量的嗎?”
那蒼老的聲音呵呵一笑,笑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程公子從小就聰明,現在依然智慧,猜得到我老頭子叫你來是爲了什麼。”
程家和凌家這個聯盟崩解得徹底,正是爲了給人看的,但程公子卻沒有順着說,而是說道:“二爺也知道,程某娶的正是凌家的女兒。本來還想着要來個親上加親,小姨子做嫂子,沒想到我哥哥在這上頭出了岔子,我程家多多少少還是愧對凌家的。二爺這個要求,程某可不想隨便應下呢。”
那個蒼老的聲音於是變得更沙啞了,聽起來有幾分不悅,“好好的請你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程公子冷笑一聲,語氣加重了幾分,“這幾年來,趙大城幾次三番挑釁,對內人出手,不知這是否也是二爺敬的酒?若是,程某受不起。至於罰酒,那也要看二爺的本事,程某從不受任何人威脅。”
這個態度很霸氣,但我因爲知道他是單刀赴會,忍不住在心裡爲他捏着一把汗。
果然,在他這麼說了以後,屋裡頓時響起了一片嘩啦啦的槍栓聲音,起碼有五六個,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凌裕豐纔開口說道:“你是個好小子!”
程公子語氣淡淡,“程某問心無愧。”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聽見他手上也清晰地“卡塔”一聲,是槍栓的聲音。他一個人執槍在跟那麼多人對峙!
凌裕豐緩緩說道:“後生子做事總得考慮一點後果。我來跟你談合作,是帶着誠意的,爲着兩方的利益,不是來給自己多樹一個敵人的。”
程公子也笑了一聲,“是麼,那看來這其中有一點誤會了,二爺請講。”
我稍微明白了一點,程公子剛纔這個強硬態度,應該是在試探凌裕豐的底線。目前來看,局勢對凌裕豐相當不利,所以才能把他激出來願意見佟英來一面的。所以現在程家是他目前最好的助力,好不容易等着看到程家和凌家鬧僵了,他不能把這麼好端端的一盤棋再給下毀了。剛纔那一出,原本是想來個心理威嚇,沒想到程公子比他還硬氣,他就只能軟下來了。事實上,程家現在還有一個程霖在外邊,凌裕豐也未必真敢把程公子怎麼樣。
但對於程公子來說,由絕對弱勢而扭轉過來,他纔有理由提條件,才能好好的談判,而不是在被威脅的情況下只能答應對方的條件。
只聽得凌裕豐說道:“凌家原本有我的一份,但是後來都被我三弟給侵吞。我不爲別的,只是現在一個人不方便出面,希望能拿回我自己的而已。”
程公子說道:“二爺的算盤打得精,不過,不知道程某到時候能從中拿到什麼好處?”
凌裕豐沙啞着嗓子笑起來,聲音十分刺耳,“好處,當然少不了你的。當初吞併了一個徐家,你小子不是得了好大一筆好處麼,要是這回能把凌家給吃下,這好處也少不了。”
說了半天,其實等於沒說。程公子倒是沒追究,卻問道:“不知二爺想叫我做什麼?”
“簡單,兩件事。第一是把怡安居的事情擺平,趙大城那邊的事,我都會自己想辦法接手,不要給我添亂。第二件,你要幫幫鍾期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