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朱老二不會在這個場合之中隨隨便便挑了一個女人帶出來,而且那個女人恰好就是初夏。
朱老二帶着初夏來是有目的的,可是他爲了什麼我還真不清楚。
朱老二擺了擺手,初夏乖乖地站在了朱老二的面前,朱老二伸手摟住了初夏的腰,擡頭對我說:“當年她在紅館,有這麼聽話麼?”
我看向了初夏,初夏不敢看我,她低下了頭,我看到朱老二的手在初夏的腰上捏了一把。
然後我聽到藍盈在一旁說:“二老闆,這是幹什麼啊,這裡是吃飯的地方,又不是在天池。”
朱老二鬆開了手,擺了擺手,初夏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
朱老二拿起手巾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擦着,好像剛剛摸到了什麼髒東西。然後他笑着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初夏呢現在是我們的招牌。一方面我們的客人就是喜歡大學生,另一方面呢,我還是想讓其他人看一看紅館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好。初夏,把你的事情說一說吧,讓大家聽一聽。”
初夏沒等開口,白潔不高興了,她說:“二老闆,我們今天是吃飯還是來打架來了?我們紅館不能保證所有的女人都開心,初夏心氣高,離開了紅館那就離開了。可你不能這樣啊。還有你初夏,星姐對你不好麼?你敢到處說星姐壞話?你信不信我讓小飛撕了你的嘴。”
藍盈也不高興了,她本來就是火爆脾氣,雖然跟白潔是多年的好友,可一聽白潔這麼說,張嘴對白潔說:“你們紅館也別嚇唬我們,只有你們有人罩着?你問問你們那個小飛敢不敢惹我們三老闆?還想動我們天池的人麼?紅姐當年的規矩,是不是都白定了?”
白潔愣了一下,看向了初夏,居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知道當年紅姨在東城定下了很多規矩,這些個規矩保證了東城夜晚的秩序,而秩序並不是紅姨的最終目的,紅姨當年定下這些個規矩也是爲了保護姐妹。當年的東城太亂了,姐妹們在一個混亂的
世界中坐着最危險的工作,每天都有姐妹遭受到迫害與折磨,這也是當年紅姨她們爲什麼會去想統一東城的夜晚。
任何一個地方都需要規矩,有規矩纔有秩序,有秩序纔不會混亂。
只是藍盈剛剛說的那條規矩,我並不太清楚。
樑子開口了,他笑着說:“是啊,當年紅姨定下了,場子之間的問題跟姐妹無關,任何人不允許因爲場子的爭端傷害其中的姐妹。這一條規矩呢,我是沒有忘記。不過紅姨死了之後,很多人都不太喜歡那些個老規矩了。是吧,二老闆。”
朱老二愣了一下,呵呵一笑,說道:“紅姨當年定下的規矩,現在已經成了行規。可是呢,人是要與時俱進的,改革開放嘛,那就是要銳意進取,勇於打破過去的牢籠。對吧,樑子哥。”
樑子的臉色不太好,他是紅姨多年的老部下,雖然他此時此刻對我並不友好,可他對於紅姨應該還是感情很深的。而且當年那些個規矩可以說是樑子協助紅姨定下來的,他也有份。此時此刻朱老二打算破壞姐妹可以隨意串場的這一條規矩,其實就是在破壞紅姨當年立下的規矩。
樑子不出聲了,他是今天的和事老,我估計不打算參與過深。
可話既然說到這裡了,我就不能看着了,我對朱老二說:“二老闆,您看,規矩這個東西破壞容易,再定下來就難了。雖然您覺得破壞一條規矩無所謂,可是現在立規矩的人已經不在了,一條破壞了,那麼所有的規矩都可能會被破壞。到時候東城的夜晚會如何?”
朱老二哦了一聲,一擺手,好像詩朗誦般說道:“一定會欣欣向榮,一片光明。”
樑子哈哈一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似乎在自言自語,他說:“你是沒有看到當年東城到底有多麼的混亂。你可以問藍姐,當年的東城是個什麼樣子?如果沒有那些個規矩,東城會有今天麼?”
朱老二看向了藍盈,藍盈沒有出聲,她現在算是天池的家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朱老二唱反調。
我看向了所有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而我突然之間明白了一件事兒。
我之前想着天池針對我,那不過是商業競爭,是我們兩家之間的事兒。可是此時此刻我突然明白,一切都是有聯繫的,這是一場變革,所有人都已經陷入其中。
而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從我開始的。
我出現在東城,似乎是命運使然,我要到這裡找媽媽,可我這樣的女兒怎麼可能活得下去,那麼我唯一的生路似乎就真的落到了坐檯上面。當然這中間有着種種的無奈跟心酸,可現在回想起來,似乎真的有一隻手在推動着我,而我進入東城的夜場,那麼我也就進入了紅姨的勢力範圍,似乎我們相認也是命中註定的事兒。
可在這之後,紅姨讓我去認趙龍,他們兩個在辦理結婚證的時候遭遇車禍,或許是意外,可是我更傾向於這是他們必然的結局。
在這之後呢?
紅姨跟趙龍的死並不僅僅是一個消息,他們是落入池塘中的巨石,在東城激起了滔天巨浪,之前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趙龍的死讓四大家族的族長都意識到了他們老了,所以三少被家裡逼迫要接管家中的事業。而紅姨的死呢?這麼多年太多的人在紅姨的庇護下生存,那些個規則已經成了法律,支撐着東城的夜晚。可這些以保護姐妹爲出發點的規則,必然會妨礙男人的財路與快樂,紅姨死了之後,或許就是這些個規則破除的時候,同時也是東城從新陷入混亂的時候。
我本以爲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發生的,可現在看一看,真的是必然。
今天我必然要跟朱老二坐在這裡,必然要說着這些話。
而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爲我出現在了東城。
更確切點說,都是因爲在某個夜晚,父親爬到了姐姐的身上,我的腦海中閃過了我對他唯一還能想起來的畫面,畫面中他推動着姐姐的腿,如同推動着一架破舊的牛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