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聞言則是擺手正色道:“不可,吾如今分兵三路,一路取佳夢關,一路取青龍關,吾自取汜水關,方免吾軍左右受敵也。但督兵分取二關,非才德兼全,英雄蓋世者,不足以當此任,吾此非黃將軍、洪將軍不可。”
二將一聽不由上前齊聲應命願往。姜尚點頭乃道:“二位可拈一鬮,分爲左右。”
二將應諾,姜尚把二鬮放在桌上,只見黃飛虎拈的是青龍關,洪錦拈的是佳夢關。二將各掛紅簪花,每一路分兵十萬。
黃飛虎的先行是鄧九公、黃明、周紀、龍環、吳謙、黃飛豹、黃飛彪、黃天祿、黃天爵、黃天祥、太鸞、鄧秀、趙升、孫焰紅,擇吉日祭旗,往青龍關去了。
洪錦的先行是季康、南宮适、蘇護、蘇全忠、辛免、太顛、閎夭、祁公、尹公,分兵十萬,往佳夢關去了。
卻說洪錦離了汜水關,一路上浩浩蕩蕩,人喊馬嘶,三軍踊躍,過了些重山重水,府州縣衙,哨馬報入中軍,前至佳夢關了。洪錦傳令安營,立了營,三軍吶喊,洪錦升帳,衆將叄謁。
洪錦目光掃過衆將道:“兵行百里,不戰自疲,待次日誰先取關走一遭?”
季康應聲願往,洪錦點頭許之。
次日,季康上馬提刀至關下搦戰。佳夢關主將,胡升、胡雷、徐坤、胡云鵬,正議退兵,只見報馬入帥府:“啓總兵!周將請戰。”
胡升問:“誰人去退周將走一遭?”
旁有徐坤領令,全裝甲冑出關。季康認得是徐坤,遂大呼道:“徐坤!今日天下盡屬周王,汝爲何尚逆天命而強戰也?”
徐坤大罵:“反賊!諒爾不過一走使耳。你有何能,敢出此言?”
話畢,徐坤便是縱馬搖槍,直取季康。季康手中刀赴面交還,大戰五十餘合,季康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頂上,有一道黑氣,氣中現一狗頭;正酣戰之間。徐坤被狗夾臉一口。徐坤未曾防備,怎經得一口?不覺手中槍法不整,早被季康手起一刀,揮落馬
下。梟了首級。掌鼓進營報功去也。
且說報馬報於胡升,說:“徐坤將軍陣亡。”
胡升聽的暗暗咬牙,心下甚是不樂。
次日左右又報:“有周將討戰。”
胡升令:“胡云鵬走一道。”
胡云鵬領令上馬,提斧出得關來,看來將乃是蘇全忠。胡云鵬不由大罵:“反賊!天下反完了,你也不可反,你妹妹是大王寵後,這等忘本。你好生坐在馬上,待吾來擒你!”
二馬相交。槍斧並舉,大戰三四十合。胡云鵬不覺力盡筋麻,汗流浹背。正是:徵雲慘淡遮紅日;海沸江翻神鬼愁。
胡云鵬哪裡是蘇全忠對手,只殺得馬仰人翻,措手不及,被蘇全忠大呼一聲,把胡云鵬刺於馬下,梟了首級回營,見洪錦報功。
哨馬又報入關中,報與主將:“胡云鵬將軍失機陣亡。”
胡升聽的一驚,轉而不由沉吟着與胡雷道:“賢弟!今兩陣連失二將,天命可知。況今天下歸周,非止一處。我看我兄弟不若歸周,以順天時,亦不失豪傑之所爲。”
胡雷頓時皺眉喝道:“長兄之言差矣!我等世受國恩,享天下高爵厚祿,今當國家多事之秋,不思報本,以分主憂,而反說此貪生之語?常言道:主憂臣辱,以死報君,理之當然。長兄切不可提此傷風敗俗之言,待吾明日,定要成功。”
胡升默然,無言可對,各歸營中歇息。
次日,胡雷奮勇出關,向周營討戰,報馬報入中軍,有南宮适請命出馬。
陣前通名後,胡雷不由大呼一聲:“南宮适慢來!”
胡雷手中刀,往南宮适頂門上砍來,南宮适手中刀劈面相還,兩馬相交,雙刃並舉,一場大戰。怎見得?有詩爲證:二將兇猛俱難並,棋逢對手如梟獍;來來去去手無停,下下高高心不定。一個扶王保駕棄殘生,一個展土開疆拼性命;生前結下殺人冤,兩虎一傷方得勝。
南宮适與胡雷,戰有三四十合,被南宮适賣個破綻,胡雷用力,一刀砍入南宮适懷裡來,馬頭相交,南宮适讓過刀,伸開手把胡雷生擒活捉,拿至轅門前下馬,徑直進中軍報功去了。
洪錦聞得南宮适擒了胡雷,不由大喜忙傳令:“推來。”
衆士卒將胡雷推至帳前來。見胡雷立而不跪,洪錦不由沉聲喝道:“胡雷,既被擒來,何得抗拒?早早投降,免得身首異處!”
胡雷則是咬牙大罵道:“反國逆賊!你不思報國大恩,反助惡成害,真狗彘也!吾恨不能食汝之肉!”
洪錦大怒,乃對左右命:“推出去斬訖報來。”
左右立時將胡雷推出轅門,須臾斬首號令。洪錦方與南宮适賀功,才準備飲酒,旗門來報:“胡雷又來討戰。”
洪錦大怒,傳令:“把報事官斬了,爲何報事不明?”
左右應聲,把報事官推出去,報事官大呼:“冤枉!”
洪錦眉頭微皺的轉而沉吟忙令:“推回來!”
不多時,看着被兵士推回來的報事官,洪錦乃問其故:“你報事不明,理當斬首,爲何口稱冤枉?”
報事官慌忙道:“洪元帥!小人怎敢報事不明?外面果然是胡雷。”
南宮适不禁忙開口道:“待末將出營,便知端的。”
洪錦沉吟驚異,略微點頭應下。只見南宮适覆上馬出營來,見果是胡雷。南宮适心中暗驚,轉而便是惱怒大罵道:“妖人焉敢以邪術惑吾!不要走!”
縱馬舞動兵器,二將復戰。胡雷本事。實不如南宮适,未及三十合,依舊被南宮适擒住。掌鼓進營,來見洪錦。洪錦大喜,乃命將胡雷推至軍前。
洪錦不知這胡雷用的何術,故而未貿然下令去斬胡雷。兩邊大小衆將,紛紛亂議,驚動後營龍吉公主,上中軍帳來。問其緣故。洪錦將胡雷的事,說了一遍。龍吉公主叫把胡雷推至帳前一看,旋即便是笑道:“此乃小術。有何難哉?”
轉而龍吉公主便是對左右吩咐道:“把胡雷頂上頭髮分開。”
左右領命照做,只見龍吉公主取三寸五分乾坤針,放在胡雷泥丸宮頂,轉而命左右壓下去。立時斬了。
龍吉公主轉而便是對一旁疑惑的洪錦淡笑解釋:“此乃替身法。何足爲奇?”
正是:因斬胡雷招大禍,子牙離免這場非。
話說洪錦斬了胡雷,號令在轅門,有報馬報入關中:“啓總兵爺!二爺陣亡,首級被號令轅門。”
胡升大驚失色,不由又痛又悔的扼腕嘆道:“吾弟不聽吾言,故有喪身之厄。今天下大半歸周,不如投降爲上。”
轉而胡升便是忙傳令:“中軍官修納降文書。速獻關寨,以救生民塗炭。”
不多時。左右將納降文表,修理停當,只等差人納款。
且說洪錦正與衆將飲酒賀功,忽報佳夢關差官納款,洪錦傳令將來,差官令至中軍,呈上降表。洪錦展開觀看,只見其上寫道:“鎮守佳夢關總兵胡升,洎佐貳衆將等,讓具降表,與大周元帥麾下:竊念升等,仕商有年,豈意商王肆行不道,荒淫無度,見棄於天。仇溺士庶,皇天不佑,特命大周興兵,以救百姓。兵至佳夢關,升等不自度德,反行拒敵,致勞元戎奮威,斬將殄兵,莫敢抵當。今已悔過改行,特修降表,遣使納款,懇鑑愚悃,俯容改過之思,以啓自新之路;正元帥不失代天宣化之心,弔民伐罪之舉,則升等不勝感激待命之至,謹表。”
洪錦看罷,不由大喜重賞差官道:“我不及回書,準明早進關安民便了。”
“夫君,這胡升剛死了弟弟,竟然便要投降,其中是否有些蹊蹺啊?”一旁龍吉公主待得來使離去,不由秀眉微皺的開口道。
其他衆將聞言,也都是忍不住一個個若有所思的點頭。
對此,略微沉吟的洪錦,便是雙目輕眯的淡然道:“量那胡升不敢耍詐!若他那般不知順逆,本帥定然平了他的佳夢關。”
話說來使回關見胡升,稟道:“洪元帥準其納款,不及回書,明日早進關。”
胡升微微鬆了口氣的點頭,乃令左右:“將佳夢關上,豎起周家旗號,打點戶口冊籍,庫藏錢糧,候明早交割。”
事正打點間,忽聞傳報:“府外來一穿紅的道姑,要見老爺。”
胡升不知就裡,但還是沉吟着忙傳令:“請來。”
少時道姑從中道而來,甚是兇惡,腰束水火絛,至殿前打稽首。胡升也是忙欠身還禮,問道:“仙姑至此,有何見諭?”
道姑道:“吾乃是邱鳴山火靈聖母是也。汝弟胡雷,是吾徒弟。他死與洪錦之手,吾特下山來,爲他復仇。汝系他同胞兄長,不念手足之情,君臣之義,乃心向外人,而反與投降與仇敵哉?”
胡升聽得此說,面色變幻間,忙下拜,口稱:“仙姑!弟子實是不知,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弟子非是不爲弟報仇,自思兵微將寡,才疏學淺,不足以當此任。況天下紛紛,俱思歸周,縱然守住,終是要屬別人,徒令軍民,日夜辛苦;弟子不得已納降,不過救此一郡生靈耳。豈是貪生畏死之故?”
火靈聖母聽的神色微緩點頭道:“這也罷了!只我下山,定復此仇,你可將城上還立起成湯旗號,我自有處置。”
胡升沒奈何,只得又拽起成湯旗來。
洪錦正打點明日進關,只見報馬來稟:“佳夢關依舊又拽起成湯旗號。”
洪錦一聽頓時一掌拍在帥案之上怒聲道:“這匹夫焉敢如此,反覆戲侮。我等待明日。拿這匹夫,碎屍萬段,以泄此恨。”
且說佳夢關內火靈聖母問胡升道:“關中有多少人馬?”
胡升不敢怠慢。忙應聲道:“馬步軍卒有二萬。”
火靈聖母點頭乃道:“你挑選三千名,出來與我,自下教場教演,方有用處。”
胡升當即選三千熊彪大漢,聖母命三千人,俱穿大紅,赤身披髮。背上貼一紅紙葫蘆,腳心俱寫着風火符印,一隻手執刀。一隻手執劍,下教場操演。
且說次日,洪錦命蘇全忠關下討戰。胡升掛免戰牌,蘇全忠只得回營見洪錦無奈道:“胡升掛免戰二字。末將只得纔回。”
洪錦一聽不由哼了聲。咬牙怒氣難息。
且說火靈聖母操演人馬,至七日方纔精熟。那日火靈聖母,命關上去了免戰牌,一聲炮響,關中軍馬齊出。火靈聖母騎金眼駝,與練成火龍兵,據在後面掠陣,先令胡升在前討戰。
胡升得令。一馬當先,來至軍前。要洪錦出來答話。探馬報入中軍:“關上有胡升討戰。”
洪錦聞報,上馬提刀,帶左右將官出營,一見胡升,頓時大罵:“逆賊!反覆不常,真乃狗彘匹夫,敢來戲侮與我?”
說話間,惱怒不已的洪錦便是縱馬舞刀,直取胡升。而胡升未及還手,只見火靈聖母催開金眼駝,用兩口太阿劍,大呼道:“洪錦不要走,吾來也!”
洪錦仔細定睛,見道姑連人帶獸,似一團火光滾來。
洪錦不禁皺眉喝問:“來者何人?”
火靈聖母答道:“吾乃邱鳴山火靈聖母是也。你敢將吾門人胡雷殺了,今特來報仇。你可速速下馬受死,莫待吾怒起,連累此十萬生靈,死無全屍也。”
說罷,火靈聖母便是將太阿劍飛來,直取洪錦。洪錦不敢怠慢,也是使出手中刀,火速忙迎,未及數合,洪錦方欲用奇門遁,以誅火靈聖母,不知火靈聖母戴一頂金霞冠,冠上有一淡黃包袱蓋住。
火靈聖母將包袱摘開,現出十五六丈金光,把火靈聖母籠罩當中。她看得見洪錦,洪錦看不見她,轉而洪錦便是被聖母照前甲上,一劍砍來。洪錦躲不及,已劈開鎖子連環甲,洪錦呵呀一聲,帶傷而逃。火靈聖母招動三千火龍兵,衝殺進大營來。好利害,怎見得?有賦爲證:
炎炎烈焰迎空燎,赫赫威風遍地紅;好似火輪飛上下,猶如火鳥舞西東。這火不是燧人鑽木,又不是老君煉丹;非天火,非野火,乃是火靈聖母煉成一團三昧火。三千火龍兵勇猛,風火符印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澈通靈,生生化化皆因火,火燎長空萬物榮;燒倒旗門無攔擋,拋鑼棄鼓各逃生。焦頭爛額屍堆積,爲國亡身一旦空。
正是:洪錦災來難躲逃,龍吉公主也遭兇。
話說洪錦身遭劍傷,逃進大營。不意火靈聖母領三千火龍兵,衝殺進營,勢不可當。三軍叫苦,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龍吉公主在後營,聽得外面動靜,急上馬提劍,走出中軍,只見洪錦正伏鞍而逃。洪錦不及對龍吉公主說金光的利害。龍吉公主只見火勢沖天,烈焰捲起,正慾念咒救火,又見一團金光,奔至面前。
龍吉公主不知所以,忙欲看時,已被火靈聖母舉劍照其劈來。
話說龍吉公主被火靈聖母一劍劈來,雖然躲閃及時,依舊傷了肩頭,痛呼一聲,撥轉馬往西北逃走。火靈聖母見狀目光微閃,卻是並未去追。
這一陣洪錦折兵一萬有餘,胡升大喜,迎接火靈聖母進關。
卻說龍吉公主,雖是蕊宮仙子,今墜凡塵,也不免遭此一劍之厄。洪錦和龍吉公主夫妻帶傷而逃,至六七十里,方纔收集敗殘人馬,立住營寨。隨後夫妻二人便是各自忙取丹藥敷搽,一時即愈,忙作文書申姜元帥請救兵。
且說差官齎文書至姜尚大營,姜尚正坐,忽報:“洪錦遣官轅門等令。”
姜尚一聽神色微動,忙令來人進來。差官進營叩頭,呈上文書。姜尚接過忙展開,只見其上寫道:“奉命東征佳夢關副將洪錦頓首百拜,奉書謹啓大元帥麾下:末將以樗櫟之才,謬膺任重, 懼恐有不能以克負荷,有傷元帥之明。自分兵抵關之日,屢獲全勝,因獲逆命守關裨將胡雷,擅用妖術,被末將妻用法斬之;話彼師火靈聖母,欲圖報仇,自恃道術。末將初會戰時,不知深淺,誤中他火龍兵衝來,勢不可解,大折一陣。乞元帥速發援兵,以解倒懸,非比尋常,可以緩視之也!謹此上書,不勝翹企之至。”
話說姜尚看罷大驚道:“此非我自去不可。”
姜尚轉而忙吩咐李靖暫署大營事務:“候我親去走一遭,爾等不可違吾節制,亦不可與汜水關會兵;緊守營寨,毋得妄動,以挫軍威,違者定按軍法。需得等我回來,再取此關。”
李靖領命,姜尚帶韋護、哪吒調兵三千人馬,離了汜水關。一路上滾滾征塵,重重殺氣,非止一日,來到佳夢關安營,不見洪錦的行營。姜尚升帳坐下半晌,洪錦探聽姜尚兵來,夫妻方移營至轅門聽令。
姜尚命令洪錦入中軍,夫妻上帳請罪,備言失機折軍之事。姜尚聽的不由皺眉看向洪錦:“身爲大將,受命遠征,須當見機而作;如何造次進兵,致有此一場大敗?”
洪錦忙道:“起先俱得全功,不意來一道姑,名曰火靈聖母,其有一團金霞,方圓有十餘丈,光罩住末將,看她不見,她反看得見我。又有三千火龍兵,似一座火焰
山,一擁而來,勢不可當。軍士見者先走,故此失機。”
姜尚聽罷,心下甚是疑惑,此又是左道之術,不由皺眉思量破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