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道,兵器交擊聲中,兩道身影閃爍,刀劍碰撞,凌厲的氣勁逸散開來,使得周圍的花草樹木都被攔腰斬斷,一片狼藉。
“丁山大哥,那個樊梨花,真的是你師兄?功夫倒還真是不錯,能夠和我父親打成這樣!”羅章略微靠近認真觀戰的薛丁山低聲道:“哼,真是想不通,梨山老母怎麼會收了一個西涼的人爲弟子。”
側頭看了眼羅章的薛丁山,不禁眉頭微皺:“西涼人怎麼了?羅章,這次西涼之亂,主要是蘇寶同等野心勃勃之輩挑起,而很多的西涼平民乃至兵士,並不見得一心跟隨蘇寶同造反。”
“可是,樊梨花前來阻攔朝廷大軍,不是幫蘇寶同是什麼?”羅章不由道。
薛丁山則是看着激戰中的羅通和樊梨花搖頭道:“不,梨花不是那樣的人!她來找我,應該是有其他的原因。”
“能有什麼原因?無非是爲蘇寶同拖延時間罷了,”羅章猶自怨念不小:“剛纔,她手下可沒有留情,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那是你嘴太欠!”薛丁山沒好氣的瞪了眼羅章:“你也看到了,梨花和羅叔叔都能戰得不相上下,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果她有心殺你,不等我和羅叔叔趕來,你應該成爲她的劍下亡魂了。”
羅章聽得以滯,旋即便是鬱悶的嘀咕道:“看她年紀輕輕,想不到實力這麼強!丁山哥,我也算是小輩之中不錯的,可是和你們一比,真是讓人汗顏啊!”
“知道就好!所以,你要更加努力纔是。”薛丁山嘴角輕翹的淡笑道。
聽薛丁山這麼說,羅章不由更加鬱悶,幽怨無語的看了眼薛丁山。
“嗯?羅叔叔似乎打出了火氣。動真格的了,”薛丁山突兀的聲音。頓時引得羅章轉頭看向了羅通和樊梨花交手之處。
只見槍影翻轉如蛟龍翻身,探頭如毒蛇吐信,詭異凌厲,帶着玄妙味道,引得空氣震顫,嗡鳴聲響起,直刺樊梨花。
‘鏗’左手寶劍和那槍尖略微碰撞,嬌軀微顫的樊梨花。手中寶劍竟然被長槍詭異的力道盪開到了一旁,頓時中門大開。
俏臉微變的樊梨花,忙右手揮劍格擋,同時借力閃身後退開去。
“休走!再接我一槍!”氣勢凌厲、目光如電的羅通,緊跟而上,手中長槍再次探出,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一槍,卻是讓人忍不住渾身發緊,心中升起莫名寒意和不可匹敵之感。
美眸微縮的樊梨花,則是雙手持劍畫了一個半圓弧。如絲如霧的劍氣引得空間都是略微震盪扭曲了般,迎上了羅通那無聲無息的一槍。
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而在槍劍將要碰撞交擊之處。空間好似被攪動了般形成了一個能量漩渦,一圈空氣漣漪波及開來。
“不好!快退!”馬背上的薛丁山面色一變,低喝一聲的同時,自己卻是躍身下馬來到了大軍前方,手中方天畫戟化作一道道幻影,好似組成了一個巨大盾牌般,隱約間空間都好似凝滯住了。
‘轟隆隆’可怕的能量爆響聲響起,空氣漣漪所過之處,樹木碎裂成木屑。石塊碎成粉末,就連地面的泥土也是被掀起了一層。剎那間整個林間小道都是一片狼藉、煙塵滾滾。
可怕的能量衝擊,雖然被薛丁山阻攔了一下。但逸散開的能量還是掀起了可怕的狂風,使得身後的唐軍兵士好似陷入了風暴之中,一個個被吹得七倒八歪。
“律!”穩住身下焦躁戰馬的羅章,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轉而忙緊張的看向了羅通和樊梨花交戰的之處。如此可怕的對碰,二人怎麼樣了呢?
煙塵慢慢散去,衆人也是看到了前方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相對而立的兩道身影。
羅通略顯狼狽,身上的鎧甲都有些破損碎裂之處,髮髻更是凌亂起來,握着長槍的手連着手臂都是微微發顫,虎口滲出血跡,順着槍桿留下,面色都是略顯蒼白。
反觀對面,雙手持劍的樊梨花,卻是明顯好得多,身上沒有一絲凌亂,也沒有任何傷勢,反而那股帶着凌厲味道的英氣,讓人心折!
“羅將軍武藝高強,梨花佩服!”收劍而立的樊梨花對羅通拱手客氣道。
苦笑搖頭的羅通,也是拱手還禮:“樊姑娘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武藝,羅通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羅將軍,得罪了!”樊梨花再次拱手致歉。
見狀,羅通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默默的收槍而回翻身上了戰馬。
薛丁山對策馬而回的羅通微微點頭示意,便是手持方天畫戟徑直走向了樊梨花。
“丁山師兄!”面對羅章英氣逼人的樊梨花,看着走向自己的薛丁山,卻是有些緊張忐忑起來。
“跟我來!”路過樊梨花身旁側頭看向她輕聲說了句的薛丁山,便是繼續向前走去。
愣了下的樊梨花,旋即便是面露喜色的忙跟了上去。
看着馬背上羅通雙臂依舊微微顫抖的樣子,羅章不由忙策馬來到羅通身旁緊張關切的問道:“父親,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羅通沒好氣的瞪了眼羅章。
有些訕然的羅章,轉而看着前方輕聲交談的薛丁山和樊梨花,不由皺眉道:“父親!你說,這樊梨花到底要幹什麼?她和丁山哥似乎關係不淺,會不會影響到丁山哥對於此次西征的謀劃?”
“放心,丁山有分寸,你就別在這兒操那個閒心了!”羅通眉頭微皺的看了眼羅章:“有那個閒心,不如多練習一下槍法。人家樊姑娘手下留情,你都沒有堅持幾招,真是丟人現眼!”
羅章一聽頓時鬱悶無奈道:“父親,連您都不是..更何況我了!”
說話間的羅章,面對羅通那有些凌厲不善的目光。頓時語氣一弱。
“父親,你兒子可不算差!如今我的武藝,差不多趕上你當年了吧?可惜。我沒有利害的老師教導,否則也不會如此不濟。”羅章略有些不甘心的轉而又道。
“嗯?”羅通不由眉頭一掀:“爲父教的不好嗎?”
羅章一聽真想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忙賠笑道:“好好好!父親教得當然好。否則,您兒子我也不可能成爲長安將門子弟中數一數二的小輩不是?”
“數一數二?你連三都勉強!”羅通沒好氣的白了眼羅章。
臉一紅的羅章,轉而看到一旁不遠處嘴角含笑的單希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單希牟,你笑什麼?你不就是有個厲害的老師,了不起啊?”
“呃?”單希牟愣了下,轉而看了眼羅章。輕搖頭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羅通則是沒好氣的拍了下羅章的腦袋:“哪那麼多廢話?想要提升實力,此次西征便是你的機會。多和一些敵軍將領交手,自然能夠發現自己的不足,磨練自己的槍法。當年你爺爺,和你爹我年輕的時候,可都是靠着手中一杆槍染血無數磨練出的槍法,拼出的名聲。”
“父親,我就算再厲害,也趕不上丁山哥的,”羅章無奈喪氣的話。聽得羅通直瞪眼,卻又無可奈何。趕上薛丁山?這世間,哪有這麼多的妖孽之才?
羅通父子說話間。前方薛丁山和樊梨花似乎也是談到了緊要之處。只見薛丁山皺眉一副沉吟的樣子,片刻之後才點頭對樊梨花說了些什麼。
樊梨花面露喜色的對薛丁山拱手告辭,直接翻手上馬,調轉馬頭離去。
“丁山,怎麼樣?那樊梨花說什麼?”見薛丁山回來,羅通當先開口問道。
一旁羅章則是撇嘴道:“能所什麼?多半是和鎖陽城之戰有關的。”
“梨花的確是爲了鎖陽城之戰而來!”薛丁山微微點頭道:“這次,梨花乃是奉了梨山老母之命,想要調停此戰,希望化解這場戰爭。梨花已經答應。前去鎖陽城外蘇軍大營勸說蘇寶同撤兵,要我們暫緩前進。”
羅章一聽頓時冷笑道:“果然如此!說得好聽。她以爲她是誰啊?蘇寶同如果會聽她的,就不會閃動西涼王造反了。”
“丁山。這的確是有些可笑!你覺得,樊梨花她有這個本事?”羅通也是皺眉道。
不置可否的薛丁山,則是翻身上馬看向前方鎖陽城方向目光凌厲道:“想要阻止這場兵禍,的確不是那麼容易。對於梨花,我也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不過,既然她願意,何嘗一試呢?就算無法成功,也可暫時迷惑穩住蘇寶同。此戰非同小可,如果真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最好不過了。”
“不戰而屈人之兵?”羅章搖頭道:“蘇寶同,可不是什麼善茬啊!那樊梨花還真是心大。這次,如果不成功,恐怕會得罪了蘇寶同,那可就..”
一旁,聞言皺眉的羅通,不由看了眼羅章:“總算肯動腦子了。”
“梨花?我倒是忘了這茬!”薛丁山也是面色一變:“如果梨花沒有勸說成功,蘇寶同要是對梨花有加害之心,那可..”
羅章略有些幸災樂禍的一笑:“萬軍之中,逃也逃不掉的,讓她逞強!”
“行了,少說兩句!剛誇你一句就得意忘形,”羅通皺眉瞪了眼羅章。
一旁,見薛丁山面露焦急擔憂之色的單希牟,則是開口道:“元帥,樊姑娘乃是梨花老母的弟子,必然手段不凡。那蘇寶同,應該還留不住她。”
“但願吧!”薛丁山看了眼單希牟,心中略微鬆了口氣。
羅通忙道:“丁山,要不,你去追上攔住她?我總覺得讓蘇寶同退兵不太現實。”
“也不是沒有可能!”單希牟則是搖頭道:“如果蘇寶同這次退兵了,我們反而要更擔心纔是。”
羅章皺眉不滿的看向單希牟:“單希牟,你這話什麼意思?”
薛丁山和羅通,卻都是目光閃爍的沉默不語。
“的確!”片刻後微微點頭的薛丁山,不禁深吸了口氣:“朝廷二路大軍已到,如果和鎖陽城內的大軍裡應外合。蘇寶同就算是有着幾十萬大軍,也佔不到什麼便宜,一個弄不好便是損失慘重。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能夠果斷退步保存實力,我倒是要高看他幾分。”
單希牟搖頭繼續道:“可惜啊!蘇寶同那麼自傲。自以爲聰明。想要他退兵,可能性並不大。以他的瘋狂,多半會不惜和我們死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會穩住樊梨花,讓她傳消息給我們,讓我們暫停行軍,一邊卻全力攻擊鎖陽城。”
“什麼?”羅章聽得頓時一瞪眼:“這蘇寶同,他會這麼無恥?”
羅通則是搖頭沉聲道:“兵不厭詐!對蘇寶同來說。若是不能攻破鎖陽城,便面臨着不利局面。爲了逆轉局面,他完全有可能這麼做。”
“嘶!”倒吸了口涼氣的羅章,不由忙道:“元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略微沉吟的薛丁山,便是果斷的道:“暫停休息,養精蓄銳,同時派出遊騎查探鎖陽城的動向。”
“什麼,還休息?”羅章瞪眼有些急了:“元帥,鎖陽城可是危急啊!”
羅通拉了下羅章沒好氣道:“元帥當然知道鎖陽城危急。不過。磨刀不誤砍柴工!臭小子,跟着多學着點兒。只憑一腔熱血衝殺,你這輩子也就是個將軍的料!”
“將軍就將軍。我又沒想當元帥!大唐有丁山大哥一個大元帥足夠了,”羅章笑道:“我們以後,可都跟着丁山哥混了。”
對羅章這樣沒出息的話,羅通徹底失去了教訓他的心情。
“好了!羅章,下去吩咐兵士們,好好休息,吃些乾糧。軍情緊急,便顧不得埋鍋造飯了。等解了鎖陽城之危,本帥再犒賞三軍將士。”薛丁山淡笑吩咐道。
應了聲的羅章,忙策馬向着後方軍隊之中而去:“元帥有令。原地休息!兄弟們,吃些乾糧。休息好了,咱們一鼓作氣對付了鎖陽城外的蘇軍,解鎖陽城之危。到時候,大家個個都是功臣,皇上和薛元帥會好好犒賞三軍的。”
聽着羅章的話,將士們頓時都是激動澎湃的高聲應和起來,士氣大振。
“這小子,倒的確有些將軍的樣子了,”羅通見狀忍不住感慨一笑。
薛丁山則是笑道:“羅叔叔,羅章其實很不錯的,你對他不要太苛刻了!”
“若不是這些年我對他嚴加管教,他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羅通卻是搖頭道:“身爲軍人,便應該以最嚴苛的標準要求自己。打仗,可不是過家家,一絲一毫的失誤都有可能影響整個戰局。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如果章兒沒有這個本事,我就算是讓他回去當個紈絝子弟,也不希望他來戰場之上送死,斷了我羅家血脈。”
聽羅通這麼說,薛丁山不由心中一凜的對其拱手道:“羅叔叔教導的是!”
“哎!丁山,我可沒有教導你的意思,”羅通一件頓時擺手笑道:“你這個元帥當的,我看着滿意。相信此次鎖陽城之戰,你一定能夠帶領我們打敗蘇寶同,救皇上和被困的徵西大軍。虎父無犬子,你父親若是知道,定然欣慰。”
“父親?”薛丁山聞言忍不住目露憂色的看向鎖陽城方向:“也不知道,父親的寒毒怎麼樣了。但願他撐得住,不會有事!”
羅通忙道:“放心吧!丁山!薛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還是把心思放在和蘇寶同一戰上,切不可分心他顧。”
“羅叔叔,我明白!”輕點頭的薛丁山,不由正容道:“單將軍,你再去看看,妥善準備,不可有一絲疏漏之處。”
“是!”單希牟應了聲,看了眼薛丁山這才策馬離去。跟着薛丁山的這些日子,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比他年輕的青年,擁有着一個元帥的能力和魅力。
望着單希牟離去,目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的羅通,不由輕嘆一聲。
薛丁山眉頭輕挑:“羅叔叔,爲何嘆氣?”
“單希牟比他父親要驚採絕豔的多。可是,我真是有些擔心,這麼出色的他,真的甘心在你手下當一個先鋒官嗎?要知道,越是出色的年輕人,面對和他一樣的同輩,越是容易起爭強好勝之心,”羅通有些憂慮的道:“單希牟,老實說,我看不透他!”
薛丁山一愣,旋即便是淡笑道:“羅叔叔,說真的,我也有些看不透他!不過,既然他當了我的先鋒官,而且做的不錯,我自然會信任他。好了,現在我們還是先考慮即將到來的鎖陽城之戰,其他的不必多想。”
“丁山,你能如此顧大局,不爲外物所動,的確是難得的帥才啊!”羅通不由道。
薛丁山則是搖頭一笑:“羅叔叔,你就別捧我了!自己有幾分本事,我自個兒心中有數。這個元帥,我當的也有些吃力啊!”
“第一次嘛!以後,你會慢慢適應的,”羅通笑了。
說話間,二人便是繼續探討起軍情來。鎖陽城一戰至關重要,二人都不敢大意。
而在他們討論軍情的時候,距離唐軍臨時駐紮之地數裡外的一個小溪旁,青青草地上,陳化和胡靈兒正並肩而立,觀賞着山間的景色。
“這個薛丁山,的確是個人傑!”胡靈兒忍不住讚了聲。
一旁的陳化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他若是沒有幾分特殊,也不會成爲祖星之上這次氣運之爭的天命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