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
夾雜着潮溼和腥味的泥土四面八方地朝桐鸞涌來。
一些砸在她的頭上,順着她飄逸的髮絲滑落在大坑之內;一些砸在她的懷中,沉甸甸的令她無法站立。
“咳咳”還有一些泥土直接砸入她的口中,令她忍不住大咳兩聲。
“難道就這樣被活埋了嗎?”桐鸞擡起頭,望着土坑四周不斷揮舞着鐵鍬的人羣,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嘴角還殘留一絲夾雜着唾液的泥土。
“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桐鸞回想着悽苦的半生,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到現在整整十八年,這十八年來對她來說活着就像煉獄。
此刻的死對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成爲村民們祭祀的殉葬品。
低下頭,赫然映入眼簾的是手掌心那塊暗紅色的骷髏胎記。
一切都是它的錯,都是它讓我的命運變得如此悲慘。
從母親體內降落的那一刻,骷髏胎記就出現在她粉嫩的小手掌中。
而命運彷彿和她開了個玩笑,父親最寵愛的小妾,也就是桐鸞的母親卻因爲難產而死。
又因爲是女兒身,在重男輕女的時代裡,桐鸞揹負着剋死母親的罪名在父親最不受寵的一個小妾身旁生活。
讓父親痛失最寵愛的小妾,於是在她的記憶裡,很少看到父親的身影,更沒有看到過父親的笑容。
撫養桐鸞的小妾最記恨的就是她的母親生前奪走了老爺全部的寵愛。
如今所有的憤怒和不滿全都發泄在了桐鸞的身上,而她只能默默地承受,好像天生就是來贖罪的。
更讓人難以理解的便是:從桐鸞出生起,家族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而父親鎮長的地位也被仇家所取代。
於是,桐鸞手掌中的骷髏胎記就成了衆人口誅筆伐的焦點,而桐鸞也被推在風口浪尖的頂端。
有人說那個骷髏胎記是惡魔的縮影,而桐鸞便是惡魔的化身,要不然她的出世怎麼會給家族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還有人說那個骷髏胎記不是什麼惡魔,只是桐鸞天生就是克父和克母的命,除非她死才能阻止家族繼續衰敗。
傳得更神乎其神的是有相士說桐鸞根本就是她父母前世的冤孽,今生的降臨便是懲罰她父母去償還前世的債。
可憐一個從蹣跚學步開始就倍受千夫所指的嬰孩成長到豆蔻年華的婷婷少女,依舊無法擺脫“家族恥辱”的稱號。
“那個男人!”桐鸞想起自己的父親,口中默默地念叨。
從未品嚐過父愛是什麼滋味的桐鸞想起那張整天陰沉着的臉龐,眼神中充斥着怒火。
假如之前桐鸞還爲剋死母親,導致家族衰敗而自責內疚,而此刻她已經完全拋卻了,剩下的只有仇恨。
這一年,天降大旱,農田顆粒無收,全鎮的人都鬧饑荒。
就在即將餓殍遍野之時,鎮上來了一個江湖術士,看到此情此景,想到一個騙錢之術,說有辦法化解這場天災。
前提是需要大量的錢財,外加一個童男、一個童女,童男需要水浸、童女需要土掩。
理由便是童男五行屬火,水浸,便是五行相生相剋中的水克火;童女五行屬水,土掩,便是五行相生相剋中的土克水。
而錢財五行中屬金,根據五行相生相剋便只差一個屬性木,而糧食爲禾,五行屬木,如此以來,五行齊全,便可化解這場天災。
村民無計可施,只得聽信江湖術士的妖言。
錢財好說,但是誰家願意將自己的親生兒女拿來淹死和活埋啊!
就在村民們都一籌莫展之際,桐鸞父親的死對頭,也就是現任鎮長站了出來,說願意獻出一名,同時指明讓桐家獻出一名子女。
此命令不可不從,桐鸞的父親絲毫不念父女親情,將桐鸞交了出來,作爲土掩的對象。
而鎮長哪裡肯獻出自己的親生兒子,根本就是從一位子女衆多,無力撫養的家庭中購買一個兒子充當自己的。
盛大的祭祀儀式上,土掩的對象“桐鸞”和水浸的童男身着寬敞的祭祀大袍當作祭祀的供品分別擺放在祭祀儀式的左右兩側。
只見江湖術士蹲坐在中央搖頭晃腦,口中嘰裡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麼。
桐鸞睜開雙眼,在人羣中不停地搜索,希望看到父親憐愛的眼神,哪怕是一絲,這輩子僅有的一絲,雖死無憾。
最後她還是失望了,那個無情的男人到最後的一瞬間也沒有出現。
緊接着便是“水浸”、“土掩”儀式了,桐鸞彷彿要接受最後的審判。
此刻,她的胸中只有“恨”,恨那個男人的冷血無情,恨村民的愚昧無知;可是她又無奈,無奈世道的荒誕,感情的冷漠。
望着童男被直接丟在水中,“撲騰撲騰”掙扎着游到岸邊,轉眼又被丟進水裡,直到精疲力竭,最後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不行,我不能就此認命!”
桐鸞的眼前劃過灑落泥土的軌跡,望着一雙雙揮舞着鐵鍬的雙手,眼神堅毅而決絕。
轟!
桐鸞從泥坑中掙扎着站了起來,摁着地面向上爬。
但是很快,桐鸞的手被人鬆開,重新跌落在泥坑中。
一次次地掙扎,一次次的跌落,桐鸞明白了童男在水中掙扎時那絕望的眼神。
這樣不行,遲早會像童男一樣筋疲力盡而亡。
桐鸞猛地站起來,抓住一名壯漢正在揮舞的鐵鍬,由於身體輕盈,被壯漢順勢輕鬆帶出了泥坑。
衆人大吃一驚,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頑強,紛紛放下手中的鐵鍬,撲過來抓桐鸞。
桐鸞見勢不妙,奮力向前一撲,抓起一把鐵鍬橫在身前。
衆人又是一驚,慢下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希望趁桐鸞沒有防備之下,奪回她手中的鐵鍬。
桐鸞眼神中充滿驚懼,看着衆人一步一步地逼近,不自覺地向後退,腳下距離泥坑越來越近。
忽然,桐鸞感到腳下一空,仰面倒在了泥坑之中,手中的鐵鍬劃過雪白的手臂,橫飛了出去。
“痛”
桐鸞感覺手臂火辣辣地痛,鮮血順着白皙的肌膚流過一道血印,一直流到手掌心的骷髏胎記上面。
“嗖”地一聲,一道奇異的光線從胎印中疾射而出。
包括桐鸞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光亮刺得睜不開眼。
桐鸞覺得身體開始不受控制,慢慢地飄起來,最後“嗖”地一聲,隨着光亮一同消失在骷髏胎記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桐鸞睜開雙眼,視野竟是一片混沌,彷彿眼前蒙着一層輕紗。
桐鸞用力地揉一揉雙眼,依舊朦朧而模糊。
這是什麼空間?
桐鸞想起骷髏胎記中發射出的耀眼光芒,擡起右手盯着手掌心的骷髏胎記,發覺並沒有任何異樣。
“難道是血液?”
桐鸞腦海中劃過這個念頭,平日裡被視爲恥辱的標誌,總是小心翼翼地隱藏,生怕別人看到。
誰想在生死一線之間,竟是這個被視爲恥辱的標記讓自己死裡逃生。
好奇心的驅使,桐鸞咬破左手的食指,一滴鮮紅的血液從皮肉中滲出。
桐鸞看着骷髏胎記,心中有些忐忑,顫顫巍巍地搖晃着左手食指。
“咚”
鮮血滴落的聲音,伴隨着鮮血的滴落,骷髏胎記輕輕打開,露出一個空間。
同樣是一個混沌的空間,僅僅不同的是空間中有一棵大樹。
雖說是大樹,可是擡頭根本看不到樹枝和樹葉,桐鸞估計應該有數萬丈的高度。
“爲什麼會有這樣一棵大樹呢?”
桐鸞十分不解。
“怎麼會有生靈的存在?”
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恍如一聲炸雷,無端地傳到桐鸞的耳中,驚得她急忙捂着耳朵蹲坐下來。
桐鸞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尋覓着聲音的來源。
一擡頭不要緊,只見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自己。
與其說是眼睛,倒不如用星球形容更爲貼切,桐鸞在他的眼中小得連一隻螞蟻都不如,眼神還帶着一絲疑惑。
“敢問閣下?”
桐鸞想不出對方究竟是什麼生物,便弱弱地問道。
“我沉睡了幾萬億年,如今甦醒了,我要劈開這個混沌的世界,只是我手中這把巨斧缺少足夠長的斧柄!”渾厚的聲音猶如江河的波濤洶涌,說話的同時,揚起手中的巨型石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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