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如果不是陸武的氣息,陸武的溫度,陸武的聲音,陸武的一切就這樣盡在眼前,胡十九仍然無法確信這究竟是不是場美好的夢境。
“這個……等我以後再向你解釋好嗎?”陸武看着胡十九微微側着的腦袋,他想起那些在琅京的日子……
那樣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啊……
“想我沒?”陸武微笑看着胡十九問道。
胡十九臉上的喜悅卻一點,一點的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魂不守舍的疑惑。
陸武進來這麼久,他們二人如此高聲談笑,那麼,作爲軍紀嚴整的韓家軍,怎麼會沒有人來過問一聲?
更何況,自己如今還是個他們眼中的“奸細”……
“陸武,你是……”胡十九話還未說完,只見陸武的手輕輕舉起。
“別鬧!”她連忙閉上眼睛,伸出手擋住額頭。
胡十九誤以爲陸武要再送給她一枚“爆慄”。
“傻丫頭……”耳邊,有陸武的輕笑聲,胡十九的脖頸一痛,她昏厥在陸武的臂彎之中。
“對不起……我會慢慢和你解釋……”陸武看着臂彎中的胡十九,他輕聲說道。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注)
胡十九怔怔看着掛在牆上的一幅卷軸,上面清雋有力的寫着這樣四句詩文。前世,在韓墨辰的薰染下,胡十九對文房四寶也算是略通一二。此時,她看的出,這筆跡,應是出自男子之手。
這是……
她的頭,還有些暈,但已並無大礙。
然而,之前糧倉失火之時,那種心悸的感覺卻更加明顯了!
她剛要強撐着坐起。卻聽見輕輕的腳步聲。
是誰?
胡十九連忙閉上眼睛,不知爲何,她有些害怕來的,是陸武。
不對。不是陸武的氣息。
這氣息,帶着淡淡的脂粉香氣,是位女子……
她是誰?
胡十九緊閉着雙眼,她感覺到女子似乎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腳步,又低頭看了看她。這才慢慢轉身離去。
胡十九睜開雙眼:“青雀!”
那女子的背影,不正是自己的好姊妹“青雀”嗎!
那女子聽到胡十九的呼喚,同樣驚喜的轉過身,但是!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胡十九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
這女子,不是青雀!
她只是個同青雀身高胖瘦,穿着打扮一模一樣的女子!
如果僅從背面看去,她幾乎就像是青雀的倒影!
“你是誰!”
胡十九從榻上跳下!抓住女子的手腕厲聲問道。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了!
惑與!
不!不是惑與。又是一個同惑與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甚至,他的容貌都有幾分像惑與的樣子!
這究竟是什麼法術?
自己又到底身在哪裡?
胡十九明白了,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間,她所感到不安的原因,是因爲四周靜的可怕,可怕到連近日來一直在塞外盤旋呼嘯不去的風聲都沒有!
女子身後的那名老者,看着甦醒的胡十九,他的神情同那名女子一樣,先是欣喜不已。緊接着,當他看到滿面驚怖的胡十九,便連忙打着手勢向外奔去。
胡十九仍然緊緊拉着那名同青雀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可是。她突然意識到,這二人,似乎不能言語!
“陸武!”胡十九用盡全力的喊道,“你給我出來!”
“呵呵,”門外有人輕笑,陸武推門而入。
“我是該說你笨。還是聰明呢?”他看着胡十九笑着說道,又指着那名與青雀相似的女子,“放了她吧。”
擒賊擒王。
胡十九的腦海中,不知怎的,出現了這幾個字。
她鬆開女子的手腕,死死的盯着陸武。
女子看到陸武的示意後,忙又討好的向着胡十九一笑,便連忙離開這間屋子。
這一點都不像青雀,那丫頭,只會和自己頂嘴……
胡十九不由想起了家中的那個幾乎一開口就從不停歇的女孩兒。
“這是哪裡?”胡十九冷靜下來,她的視線掃過四周,心中卻有些訝異,這裡,同自己的房間,又有幾分相像……
陸武笑了,他就是喜歡胡十九這副彪悍的,“生龍活虎”的模樣,在軍營裡初見到胡十九的時候,他幾乎都想立刻去質問韓墨辰,爲何那個像山林中小狐狸般的女孩兒,變得如此萎靡,幾乎失去了生機,她的眼睛,只有在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纔再次煥發出往日的光彩。
這更讓陸武確定,能給胡十九幸福的,只有自己!
“來看看,喜不喜歡?”陸武說話間,拉開了房門,胡十九的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卻又嶄新的環境。
院中,有一石桌,院東,有一廚房,院西,柴房外還散養着幾隻咕咕叫着的蘆花雞。
胡十九站在房內,她目瞪口呆,她遍體生寒!
這,這是自己的家?
“我爹呢!”她衝出屋子,大聲呼喚,“爹!爹!”
然而,並沒有喜笑顏開的沈凌出現在面前。
胡十九向着堂屋的方向衝去,然而,這裡!
這裡,卻又同自己的家,並不一樣!
屋內的物件,與擺放的位置,根本,就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胡十九吃驚的轉過頭,陸武有些尷尬的站在她的身後:“這個……小黑並沒有告訴我。”
“小黑?”胡十九的眼前驀然出現那條,如今應該已是“成了精”的黑蛇。
果然,聽到胡十九的呼喚,陸武袖中微動,一道黑影如箭,直奔向胡十九的手臂!
“哎!”胡十九與陸武同時出聲。
只是一個捏着蛇頭,一個拎着蛇尾。
黑蛇苦不堪言,在二人手裡,活像是一根有些變形了的燒火棍。
胡十九心疼小黑,先鬆了手,陸武拎着蛇尾,他那雙狹長的眼睛泛着笑意:“喜新厭舊的傢伙!”
胡十九覺得這話聽上去有些不怎麼對味兒,不過她此時也不及細想,只是盯着小黑問道:“小黑,告訴我,這不是你乾的吧?”
在胡十九的心裡,她篤定,眼前這一切都是被這條剛剛成了精的黑蛇所幻化出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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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文中詩句出自:李商隱,《無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