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侯府,皇帝的偏愛明明顯顯,和皇后的賞賜絡繹不絕。
他們動了,其他各王自然也不好一點面子也不給,哪怕晉王呢,都過去坐了坐。
只是不坐還好,一坐,就不可抑制的想起母妃原先給他的打算。
元春是他另類偷皇位的工具之一。
他錯過了皇位,他的兒子若成了皇子,那就可以再好生爭了。
晉王一口悶下一杯酒,心頭更氣。
計劃馬上就要實施,元春只要在宮裡,榮國府就只能把寶壓在她這邊。
榮國府受制於元春,寧國府又能跑多遠?
而元春必將受制於母妃……
可恨,全讓沈氏破壞了。
晉王磨了磨牙,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晉王叔,今天好興致啊!”
收到家中消息,忠順王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對唯一的女兒,忠順王那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可是萬壽節那天,他的寶貝女兒差點就沒了。
他母親和王妃都嚇得大病了一場,至今沒恢復。
於是忠順王今天不僅去賈家喝了酒,給寧國府送了禮,還又快馬加鞭的跑這邊給做臉。
“來來來,侄兒陪您好好喝一杯。”
他雖是侄兒,卻和晉王是同歲。
晉王的野心有多大,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忠順王跟晉王幹了一杯,大嗓門的道:“八月十五的燈會上,侄兒聽說,您可是受了大難。”
晉王:“……”
他隱約明白,這個侄子不是來找他喝酒的。
這是要找茬呀!
八月十五那天的刺殺,表面上,他還是受害者,但是,某些老狐狸早從父皇的態度上,對他起了疑心。
但不管再疑,皇家的事,他們都不會插手,只會裝着不知道。
可是這個侄子……
“喝酒!”
晉王心虛,他不敢就這個問題,讓侄子說下去,“今日是洛兒的大喜之日,別說那些讓人掃興的。”
“哈哈,也是也是!”
忠順王臉上在笑,但心裡已經明白,那天的所謂刺殺,十有八九是這位王叔自導自演。
目的還是女兒的救命恩人沈夫人。
畢竟寶丰公主在的時候,在座的衆位王叔,都不曾有過半點關心,又如何怕在程洛的婚宴上給他掃興?
嗬~
忠順王心中在冷笑。
“難得王叔們都能來的這般齊,來,侄子我敬衆位王叔一杯。”
一個個的還想爭皇位?
別搞笑了。
不過是因爲皇上對程洛的態度,讓他們不得不過來也表示一下甥舅之情。
只從這一點看,他們就輸了。
“乾杯!”
誠王爺笑嘻嘻的跟這個侄子幹了,“子安啊!”他喊他的字,“聽說你在江南乾得很好,此次邊疆戰事能順利進行,你那邊也是功不可沒的。”
他跟晉王不對付。
魯鯤那個西財神投到晉王名下的時候,他真是一肚子的不快活。
可是沒想到,那個西財神還沒在晉王手上握熱乎,就因爲賈珍,被皇帝一鍋端了。
如今國庫有錢,邊疆戰事能順利推進,只要能把當初父皇丟了的河套贏回來,皇帝的位子就穩如泰山了。
誠王自己搶不動了。
這一會,就理所當然的,一邊噁心晉王,一邊在衆目睽睽之下,隱晦的向皇帝投誠。
畢竟這麼多王爺聚在一起,他的那個好皇弟不能來,那定要派人監視着。
誠王不怕這裡的話,傳不到那邊去。
“不敢不敢!”
忠順王笑眯眯的,“那都是皇上運籌帷幄的好。”
把功勞推給皇帝就對了。
兩個狐狸相視一笑,又幹了一杯。
“子安啊!”
又一位王爺湊到忠順王跟前,“我聽說你們還在那邊搗了幾個倭寇海匪的窩點?”
“嗯,搗了三個。”
忠順王笑得特別開懷,“別說,他們的船是真的好。”
那些船就停在通州碼頭,由他們的人一邊檢修一邊研究,“其中一艘還是他們從佛郎機買到的,哎呀,那船上還安有好幾門大炮,也就是我們的人是在夜裡摸過去,又動作快,要不然……”
他笑着搖頭,“那真是不好打。”
“那……那天有傷亡嗎?”
兵部的一位大人忍不住問他。
“沒啊!”
忠順王眉毛都飛揚了起來,“我們軍中的十幾位好手,悄沒聲息的摸上去,守船的倭寇連個聲都沒發出來,就被滅口了。”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倭寇。
由董大人秘密提議的治倭之策,雖然還沒有明令頒發,可是,已在軍中秘密實行。
成效已經見到了。
忠順王覺得,哪天他得找老董喝杯酒才成。
畢竟那些人如今都算他的兵。
哪怕他以後也並不會涉及軍務,可總有一份香火之情。
“來來來,快跟我們說說,那些海匪都藏在哪裡?本王聽說他們都很些錢財……”
“哪還有什麼錢?不都說了嗎?買了佛郎機的大船。”
忠順王看看四周,確定好多人真的在豎着耳朵聽,這才用稍爲低點的聲音道:“我聽說,那些倭寇搶着了真正的好東西,都會運回倭國,所以啊,本王下一步,還想到他們那邊去轉一轉呢。”
他是不可能去轉的,但是,他相信,此話一出,會有很多人想去轉一轉。
轉贏了,大昭給爵位。
轉不贏……
大昭也沒損失。
要忠順王說,董大人的治倭之策,適用於很多地方。
一頓酒直喝到天都黑透,好些人還意猶未盡。
但收到暗報的皇帝已經很滿意了。
忠順王這個侄兒是真不錯。
雖然偶爾混了點,但這辦事能力嘛,那是槓槓的。
其實要不是北邊戰事正緊,皇帝都想馬上推行治倭之策了。
不過,這一夜也註定不會安穩。
半夜的時候,順天府方向突然起火,救火軍迅速出動滅火時,卻又傳來董大人被刺殺,差點身亡的消息。
一大早的,京城各方再次戒嚴。
沈檸坐着軟椅,抱着女兒,由幾個婆子擡着逛園子的時候,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衙役,正查有倭國口音的人。
“母親!”
賈珍急匆匆的趕過來,揮手讓丫環婆子們退遠些,這才抱過‘呀呀’朝他伸手的妹妹,道:“董大人遇刺了。”
什麼?
沈檸微愣,“順天府的董大人?”
“是!”
賈珍點頭,“兒子聽說,是因爲治倭之策。”
沈檸:“……”
“那些倭人放了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後,這才朝董大人動的手。”
“董大人怎麼樣了?”
“聽說重傷。”
賈珍嚇得臉上有些發白。
治倭之策可是他娘送上去的。
“母親……”
“噓~,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沈檸雖然挺憂心董大人的傷,但是這事吧……,真的已經跟她沒關係了。
“你只要看着些,有人去看望董大人時,你也多帶些藥材,去看看他。”
“不是!”
這個賈珍自然會注意的。
“兒子聽蓉哥兒說,那天您給董大人說治倭之策的時候,西府的政二叔也有相陪。”
沈檸:“……”
她的面色也漸漸變了。
政二傻子會把這事跟別人說嗎?
如果說出去……
“政二叔的腦子不太清楚!”
賈珍就怕他的那個好二叔,把他娘賣了。
“兒子去問問,他有沒有把有關治倭之策的事,跟別人說過行不行?”
賈珍現在就怕那位好二叔本來不會把董大人遇刺,跟他孃的治倭之策聯繫到一起,然後他一去,他想起來了,會藉此報復他們。
這不是沒可能啊!
政二叔的腦子跟他們長的不一樣。
但凡他聰明點,他都不用擔心。
可他又蠢又笨還不自知。
好大兒的擔心,沈檸也在擔心。
真的,有時候不怕聰明人,就怕那自以爲聰明的傻子。
“……先等等!”
沈檸嘆氣,“你再去打聽一下,董大人遇刺,是不是真的跟倭寇有關,還是說治倭之策已經在暗裡推行,倭國那邊已經因此有所損失?”
她提心吊膽一番,總要知道點好消息。
要不然真是太虧了。
“……不用打聽了。”
賈珍的面上略有古怪,“是忠順王在新平侯府喝酒時說起的……”
他把忠順王說的那些話,全都說了一遍。
“兒子聽說佛郎機的船很好,如今正停在通州碼頭呢。”
若不是擔心他娘,他都想騎馬過去瞅瞅。
“今兒應該有不少人過去看熱鬧了。”
“……那行吧!”
沈檸總算有點安慰,“你政叔那裡我自己去。他如今受傷在家,外面的消息不太靈通,我自己試着問就行。”
當時不應該那麼急的。
但是若是等好大兒他們回來,她又未必能那麼衝動的去找董大人說那治倭之策。
沈檸在心裡嘆氣,“不過,他受了苦,也未必會跟我們說實話了。”
這纔是最愁的。
“這樣,你查他身邊的小廝,問問後來的兩天,他有沒有去過什麼地方,或者寫過什麼信。”
“誒!”
賈珍抱着妹妹剛要走,突然又感覺不對,折回來,纔要把妹妹還給母親,一早去國子監準備上學的賈珠卻趕了過來。
外面的消息,他當然也聽說了,所以他的面色很不好。
“珠兒,你沒去上學嗎?”
看到賈珠的樣子,沈檸的心中一咯噔。
“侄兒去上學了,不過又回來了。”
賈珠也是沒辦法,董大人都遇刺了。
“大哥你也在,就更好了。”
他看看周圍,剛剛引他過來的丫環,就退到遠處了,這才道:“大伯孃,董大人遇刺了,他是因爲治倭之策,被倭人盯上了。”
他也沒時間猶豫。
舅家那邊不好搞。
尤其賈家和王家已經鬧翻的情況下。
他大舅的腿好了,可是至今也沒能重回京營。
“我爹在那晚陪您見過董大人後,第二天就去找我大舅了。”
賈珠不知道自己遇到的都是什麼事。
他一個當兒子的,在不停的給他爹善後,“那天,他覺得董大人對治倭之策動心是很不對的,就去跟王家大舅說,然後大舅那邊可能也對治倭之策很動心,他不服氣,又想找我岳父說。”
賈珍:“……”
沈檸:“……”
兩人的面色都變了。
“當時也叫了我,我先我岳父一步去的。”
賈珠本來挺心疼他爹的,那屁股是真的被打爛了,可是現在說到他乾的蠢事,真的好恨怎麼沒早點打,“我攔住了他。”他當時把他爹罵得挺兇的。
“事後我問過小廝,他再沒有去找別人,我也去大舅家,請他忘了此事。”
但是原先,他大舅願意守着這個秘密,現在呢?
賈珠擔心他大舅會從小道散播這個消息。
對於倭人來說,賈家也算仇人。
他們是不會在乎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但既然提到了大伯孃,那肯定是有見過不放過。
“可是現在我大舅那裡,只怕又記起了這件事。”
所以,他火急火燎的又跑了回來,“伯孃,大哥,你們注意着些,我現在再去我大舅那裡一趟。”
實在不行,叫上元春,一起做說客。
總之外面有一點小道消息,賈家和王家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感情要聯絡,不死不休的可能,也得說清楚。
他大舅總不能讓王家和賈家走到那種地步,“但是他也有可能會提什麼要求。”
大舅還要跑官。
他想重回京營。
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但人人都知道,賈家和王家已經翻臉了。
若再復和……
皇上那裡只怕就會心起疙瘩。
“我……”
“不管什麼要求,你都不能答應。”
賈珠能想到的,沈檸也想到了,“他只能閉緊他的嘴巴,並且告訴他,外面有小道消息傳播,賈家只會懷疑他,到時候,兩家就是徹徹底底的仇人。”
如今雖然翻臉,卻是井水不犯河水。
“珠兒,不用怕!”
她都不知道,賈珠在背後,已經做了這麼多事,“刺客沒那麼容易混進賈家來。”
沈檸摸了摸自己的腿,“我的身邊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回頭她就找京城的傳教士,找他們買一把火槍。
“在你舅舅的事上,皇上在看着,滿朝文武也都在看着,我們賈家已經不能再妥協了。”
一旦妥協,影響的是賈家所有人。
賈璉的武庫司郎中不可能做長,賈珠明年就算考上了,皇帝也只會往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