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出來,霍寶就看到一個和尚在託鉢化緣。
霍寶放慢了腳步,跟在和尚後頭,走了半條街。
不少人舍了銀錢吃食,態度十分虔誠。
霍寶望向那和尚腳下,僧鞋上都是灰塵,身上也是背囊,這是外來的和尚。
霍寶不由想起曲陽的教會,找路人詢問了附近寺院。
金陵是幾朝古都,城裡城外不少寺院道觀。
霍寶就找了最近的興教寺轉了一圈。
這是幾百年歷史的古寺,規模龐大,可香火尋常,一路慢行下來,遇到的僧徒比香客還多。
霍寶出來,僱了馬車,又去了一趟雞鳴寺。
同樣香火寂寥。
市井之中的佛門信徒不少,這正經寺院的香客少了,那供奉邪教的就多了。
一縣教首尚不能小覷,這一府之地的教首,暗中又會是什麼勢力?
這一想,叫人頭皮發麻。
等霍寶回到糧鋪,已經是日暮時分。
薛孝早回來了。
他下午就收到薛彪手書。
薛彪是有趁機撈一筆的念頭,可也沒想到霍寶開價這麼高。
他之前只想着賣好給霍家父子,那幾倉糧食就在本錢上加些毛利轉給霍寶,沒想到霍寶按照市價九折接手。
這一進一出,可是剩下不少銀子。
又有官倉陳糧,回頭還可以再賺一筆,自然是好事。
霍寶不知深淺亂定價,薛彪這做叔叔的卻不好真的就糊弄孩子,這後頭還有護犢子的霍五在。
薛彪給養子的信上,就將兌價定成市價七成。
這是退一步,讓了兩分利給霍寶。
薛孝看着信,也明白養父顧慮,心中一覈算,就算是按照市價七成轉出去,也能剩一倍多的利。
等到官倉的大批糧食下來,這中間的利就更可觀。
薛孝想要尋霍寶賣好,可這一等就是小半天功夫。
霍寶在外奔波一天,早已飢腸轆轆,卻沒有直接回糧鋪,而是尋了個包子店,將店裡的包子、大餅都給包圓,又在滷肉鋪上買了幾十斤滷肉,叫人直接送到糧鋪。
這些留下一部分是他直接吃的,大部分是給大家打牙祭的。
不僅隨行童軍有份,薛孝所帶的濱江兵也人人有份。
這些人,多是曲陽縣兵大營出來的,大家名義上不同,可這父子兩人能算兩家麼?
大家或是老鄉、或是親戚,彼此也都熱絡。
糧鋪裡不差糧食,這兩日都是大鍋飯,豆飯澆雪菜湯,就是一頓。
吃飽是吃飽了,可到底沒有葷腥。
如今這包子、大餅、滷肉下來,百十來號人歡天喜地。
童軍還好,霍寶一直不吝嗇伙食,多少沾點葷腥,濱江兵這邊卻是跟過了年似的,吃的眼淚花花的,提及霍五父子都是感恩戴德。
霍寶沒有露面,薛孝卻是跟吃蒼蠅似的。
這收買人心收買到自己麾下,這叫什麼事?
在他眼中,這五十濱江兵是自己挑出來的,會隨他去常州,是他的親兵。
薛孝既惱霍寶此舉逾矩,又懊惱自己忙着糧食的事,忘了籠絡這些人。
霍寶哪裡會理會薛孝惱不惱?
他剛吃了幾個包子,朱剛回來了,同來的還有霍豹。
兩人着急趕路,一路不打站,灰頭土臉,形容狼藉,霍寶直接帶了兩人去隔壁客棧開了房。
等兩人稍作梳洗,霍寶就帶兩人去了酒樓。
大家都餓了,顧不得先說話,要了幾個小炒,風捲纏雲,先填了肚子。
等放下筷子,霍豹才說道:“按照寶叔交代,剩下八百五童兵,分出一半,今天就前往濱江待命。”
“在這附近買個院子當駐點,挑兩個穩重的做負責人常駐,直接聽命與你。”
“斥候組選調兩組過來,專門負責收集金陵消息,一組盯着知府衙門,看知府衙門車馬出入,有大批財物從知府衙門出來時,就找機會劫了;一組放出去,打聽金陵教會消息,摸清楚如今的教首與骨幹是哪些。”
“騾車從曲陽、濱江抽調,一次運輸不要超過四十輛,否則遇到劫道,前後不能顧及。這條線兒正式定下來,不能老用民船,得有咱們自己的船,這個去問你五爺爺,看看他那邊有沒有安排。”
“除了滁州一千石,曲陽五百石,剩下一千四百石儘快都運到濱江。五百石交於七叔,剩下九百石貯藏起來。”
“在濱江建糧倉,多建幾個倉,要是沒有意外,隨後這邊還能有糧食放出來,都儘快運過去。”
“曲陽那邊先交給樑壯,你這幾個月就負責安排駐點與運糧。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遇到什麼不能自己決斷的事,先尋表叔,表叔也拿不準的,再尋你五爺爺。”
霍豹一條條的應了,聽到最後帶了遲疑:“寶叔,這糧倉建在濱江妥當麼?”
“濱江比曲陽妥當,表叔心裡明白。”
曲陽離州府、陵水太近了,那兩處與大家可不是一條心。
霍豹沒有再問,卻也面帶爲難。
童軍裡能用的還是黑蟒山下來的那些,年歲都在那裡擺着,不乏出色的,可獨當一面的人真的有限。
真選人負責金陵事,一時還真沒有合適的。
童軍五個頭目就剩下樑壯閒着,可樑壯性格憨實,實不是機靈的,霍寶連帶在身邊都不放心,更不要說讓他在金陵獨當一面。
霍寶看了朱剛一眼,道:“要不你留下給你豹哥打幫手,常州那裡有大聖在,我與薛孝同行,路上帶不帶人都沒什麼。”
朱剛連忙搖頭:“那可不行!老爺交代,寶爺在外行走,身邊萬不能短了人。”
“就是!寶叔身邊得有人!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在外行走,又是這個世道,寶叔還是帶全了人手好。”
“實在沒人,就跟表叔求援,看錶叔那邊有沒有妥當人!”
幾個人正說着話,“咚咚”,有人扣門。
三人都熄了聲,朱剛起身開門,門外站着小二。
“三位小爺,有人找!”小二賠笑道。
小二身後站了兩人,赫然是薛孝與水進。
“水大哥!”霍寶帶了驚喜,連忙起身。
“你怎麼來了?”
“五爺怕你人手不足,打發我過來了。”水進爽朗道。
童軍幾百進濱江,將霍五嚇了一跳。
聽了傳話,知曉留守的霍豹都抽調出來,霍五就曉得兒子這邊動作不少。當爹的不放心,又不能自己出來,就將水進派了出來。
看着桌上碗碟狼藉,水進摸了摸肚子:“再來一桌,我今天要吃大戶!”
“水大哥可真是及時雨,該好好吃一頓。小二,撤了碗筷,來一桌上席。”霍寶吩咐道。
薛孝本想要以“東道主”的身份做東,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幾個不知禮的土包子,吃,吃,也不怕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