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會有期

待他睜開雙眼,只見遮天蔽日的重重黑色已然退避,他靜靜躺在蕭玉和曾經棲身過的那方岩石之上。

韓竹鏡抖抖他身後的鏈子道:“這裴衝給你鎖在這了,你要殺要剮尊聽你便。”

顏慕白大感錯愕,飛速起身一坐,只覺頭重逾千斤,雙目之中俱是撲騰亂飛的黑色蛾子,他一口氣卡在喉間上下艱難,又欲強行問話,忽而喀的一聲,又吐了口鮮血出來。

韓竹鏡皺皺眉毛,不怎麼心疼地嘖嘖兩聲,“你這人,血還真多!”

顏慕白本覺吐出淤血之後,臟腑內輕鬆不少,這一聲又險些惹他岔了真氣,他長吶一口氣,冷靜片刻,轉頭見那裴衝周身雪白的衣衫上似有細細的割口,隱隱有血氣滲出,應是被內力強壓,故而未曾破脈大出,他皺皺眉毛,問道:“是你救了我?”

韓竹鏡揚眉道:“我?怎麼可能!我當時與他相鬥,雖勉強佔的上風,但實屬僥倖,一顆心撲在這上面,怎可分心顧念他處,是他自己察覺你有異,不顧性命飛身相救,我正好幾劍連發,沒收住手。”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故作輕鬆道。但眉間緊蹙,想來也覺得自己贏得不十分光彩。

顏慕白盯着那裴衝幾息,雙眼中俱是沉沉的恨意,忽而又長吐一口,轉頭問道:“你從哪裡尋來的鑰匙?”

韓竹鏡道:“你說這‘冰纏絲絞’?”

“嗯。”

“吶,這不是,齊雲峰那廝與你打鬥之時,落在地上的。”

顏慕白伸手接過,眸中色彩忽明忽暗,似乎很是掙扎,待想了很久,口中輕輕道:“多謝你,我欠你個人情,以後若有機會,便一定會還你的。”

韓竹鏡起身將身上石礫飛沙抖落乾淨,沉的似水的雙眸眨了眨,又恢復了那抹無波無瀾的傲雪之態,“應當沒機會了吧,我自出生之日起,滿門便遭屠害,隨母輾轉塞外,習武、獵獸、豢仇,後在山堡...那人雖不是我親手所殺,但與我殺之又有何不同,一生縱以山泉爲浴,恐也難洗盡這身嗜殺生父的骯髒血氣,但我並不後悔,也覺無甚關係,至此時...”他神情一鬆,口間話語轉爲柔和道:“我才覺己罪滔天,無從可赦,只是,恩仇難泯,孽業難報,師命又難違,這纔跟隨他上了這兀鷲崖,本欲爲他報的大仇,不曾想竟又是一出情情愛愛、覆水難收。我自覺...你們四人皆被一連芳魂都已然泯於世間的女子各自爲敵,可卻又不能真的以死作結,真是自縛!不想你步我後塵,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他將軟劍收回鞘中,應是覺得顏慕白已然轉醒,自己的安危當自己負責,他自可在此時轉至事外,忽而眼睛眯起,盯着外面漸漸亮起的天光,又打起了禪語,“此間種種,實乃令人唏噓,以前我或許不懂,但這趟入山我仿若明白了何爲情事,也算沒有白來一遭,日後或可回到塞外,終此一生,不似他們兩人這般魔怔,或得此生一字‘足’矣。”

顏慕白大感吃驚,他一直堅信韓竹鏡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但因身負血仇,故而便將與自己無關的芸芸衆生都視作了了無樂趣,這份天生的睥睨無雙之態,加上週身冷若冰霜的傲雪之質,實難想象出竟可以一口氣說出這麼一番見解來。仿若一夜之間從縹緲的九天玄鏡入了十萬紅塵一般,不自覺口張大開,竟不知該怎樣去回覆這番獨特的見解,頓時兩隻眼睛如同銅鈴一般,盯着他竟忘記了喘氣。

韓竹鏡見他一副突逢打劫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閒話太多了,當下抱拳一禮道:“後會有期吧!”說完,便開啓碎骨窟的石門,雙手一繞一握,扽住一碩大的吊籃飛身下了兀鷲崖。

窟內只餘下驚色漣漣的顏慕白,他正在思索其中的深意,耳邊響起了那裴衝淺淺的欣羨聲:“如此年輕,便能堪破情之一物,當真是極爲難得的後起之秀,又有龍蛇功這般震撼天地的玄功傍身,將來必然可爲一代宗師。”

顏慕白這纔回神,盯着手中鑰匙默然許久,突然加大力氣,直直丟了過去,“你且便吧。”說完這一句,勉強晃悠站起身來,擡腳便要向那扇石門而去。

“簫公子?”

“我姓顏!”顏慕白怒道,忽而又一陣頭重腳輕,他急忙緊邁兩步扶着石壁蹲了下來。

裴衝拾起那把比針也粗不了多少的狹長鑰匙,只見其背部俱是密密麻麻如同毛尖一般大小粗細的長柱,高低不平,錯落無秩,他嘆口氣,將鑰匙向着腕子內側一插。

一聲幾若未聞的咔嚓聲,頓時右手上如雲絲的鏈子應聲而落。

待他將兩隻手都解開之後,這才站起打算向着顏慕白走近幾步,誰料顏慕白雖然全身痠痛無力,但警惕性頗高,不過向前邁了一步,便嚓的一聲響動,將火破握在了手中,雙目滿含血氣,呲呲瞪着身前。

裴衝喟嘆道:“我已存了贖罪之心上的這兀鷲崖,又豈會再生害你之意。”

顏慕白冷笑道:“世間之事也難說的很,你說自己早有悔意,但爲何自星瞳天眼之後又去習練這豢相之功,況且你來到此地不過是...”他虛弱地歪歪腦袋,“爲了你們師徒二人苟延殘喘的性命而已。”

裴衝道:“少俠所言也有道理,但人心自古難明,我便是胸中有萬千溝壑,也無法對你講清一種情愫,我的確對這神功十分癡迷過,但星瞳天眼內,我並不知我那徒兒竟爲了全我夙願,意欲加害於你,後我爲何習的此功?哎!癡迷入魘,神魂顛倒,不說也罷!你且坐下,讓我爲你疏導片刻,助你導氣歸元。”說着,便將雙腿盤下伸出雙手相扶。

顏慕白嫌惡地向後退了兩步,冷言冷語道:“你少在這假惺惺,你若是真有本事助我,又何必爲了你二人的性命巴巴上的山來,難道竟不是爲了向那二人求取疏解之法?”

裴衝一怔,不知該如何回覆這一句仇恨之語,整個人只能怏怏的將雙手放了下來。

顏慕白又道:“我且再問你,那賀蘭山堡的‘毒人’是否是你之功?”

裴衝縮縮衣袖,分外自責地回道:“我..我當時是爲了與那蕭大俠達成交易,便將這劇毒配藥之法贈與了他,已是多年以前的一樁錯事了。這毒乃是鬼門中代代相傳的逆轉靈識之藥,本來也並不似現在這般厲害,只能逆轉靈識,不能增功。當年我一心求取神功,便想將這藥作爲交換,誰知,哎,老不歇心!竟然一時技癢,將這藥給改了幾次,不曾想竟成了這般模樣!”

顏慕白冷笑幾聲,心道:“看來定是那蕭玉擎欲將...那人逼出碎骨窟,這才轉手將這藥賣給了賀蘭希澈,卻不知眼下竟被那丫頭片子利用得風生水起。”他苦笑一聲,抓起火破,晃晃悠悠地向着壁上的石門走去。

殺母之仇!縱然不能親報,他也不欲身上再受那廝一絲饋贈。

他自石門而入,才覺內裡大有乾坤,這九萬大山層層疊嶂如同一口碩大的大肚鍋竈,內裡搜刮腸肚多少迷崇關隘,奇門機括,便是走錯一個岔口,便會通到截然相反的兩個地方。

他在離石門不遠的牆上,發現一把已然滅掉的火把,小心點亮後便沿着石壁一點點向內通行,待走到底,卻突然發現沒了去路,他急忙在牆壁上下左右摸索一番,只聽得‘軋軋’兩聲,突然腳下一空,竟向着下方跌了進去,落入了另一間石室,緊接着上間石室底部‘轟’的一聲又落下一巨大的石板變作了新的室頂。

手中火把隨他跌落瞬時被強大的氣流撲滅了,他此刻情緒甚爲低落,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幻兒又尋不到,不由得心中難過異常,索性自暴自棄,愛誰誰,隨他去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竟也沒有再摸索去尋根火把,摸黑向前又走一段路,那甬道越來越深不見底,他情緒一時波動,急的在內奔了起來,只覺腳下似有突物,鏗鏘一聲,將他絆了個倒栽蔥,他不由得‘哎呦’‘哎呦’呼痛不已。

“誰在那?”

石壁另一側卻在這時響起了呼喝之聲,他心跳如常,“你管我是誰!你又是誰?聽你聲音,總不是鬼煞那廝又走了回頭路了,若你真是他,那便只能自認倒黴,將命留到這了!”

他正在洋洋灑灑一堆高談闊論,只聽得一聲熟悉的叫聲道:“是師父嗎?”顏慕白眯着眼睛傾聽着那石壁後的動靜,應當人數還不少。待確定了敵方位置之後,他這才搜刮腦子地回想着這‘師父’兩個字真的離他已然很遠了,眼下那方又是將他錯認成了誰,還未想個清楚,只聽得那熟悉的聲音又透過石牆傳了過來。

“師父,弟子是範瀟啊!”

顏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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