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沒想到,郊外別墅裡的聚會,居然是這樣啊!
他心裡對那些俄羅斯朋友產生了不滿,這麼好玩的地方,你們居然都不帶我去,只知道帶我去軍事基地打靶、開坦克,或者是新發現的衛國戰爭時期留下的工事裡探險。
索科夫和安娜走進自助餐廳,就看到列娜佔據了一個靠窗的圓桌,同時還朝兩人揮手,示意他們過去。
兩人來到列娜的面前,列娜感慨地說:“真是沒想到,今天的人這麼多。米沙,你坐在這裡佔位置,我和安娜去拿東西。”
索科夫點點頭,就直接在桌邊坐下。
列娜站起身,拉着安娜取食物去了。
木木自助餐廳,並不是那種每個人定價多少那種,而是先挑選好自己想要的食物,隨後端着東西到收銀臺結賬。
索科夫非常懷念國內那種每人69、79或89的自助餐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沒有任何的限制。而莫斯科這裡,就只有馬雅可夫斯基地鐵站附近,有一家這樣的自助餐廳,可惜太遠了,否則索科夫肯定會去那裡。
由於顧客太多,去取餐的安娜和列娜遲遲沒有回來。
“朋友,”這時身邊傳來了索科夫熟悉的語言:“我們能和您拼桌嗎?”
索科夫擡頭一看,面前站着兩名男同胞,說話是左邊個子不高,皮膚有點黝黑的男子。而右邊站着的男子,長着一副國字臉,中等身材,有點偏胖,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
索科夫所坐的桌子,能坐下八個人,自己、安娜和列娜只有三個人,就算加上兩個同胞,也不過五個人,完全坐得下,所以客氣地說:“請坐吧。”
“謝謝,真是太謝謝了!”矮個男子向索科夫道謝之後,找了個空位坐下。
而國字臉男子卻冷哼了一聲,對矮個男子說:“我說老譚啊,要請我吃飯,也找個好點的地方,怎麼能來這種低檔的餐廳呢。你瞧瞧,周圍吃飯的都是什麼人,一羣俄羅斯老百姓,和他們吃飯,簡直拉低了我的檔次。要知道,我可是讀過EMBA的人。”
“蔡總,真是不好意思,這家餐廳是附近最好的。”被稱爲老譚的男子,陪着笑說:“改天有時間,我換個地方請您吃飯。”
“我哪有時間,我再過兩天就要回國了。”蔡總不耐煩地說:“本以爲來了俄羅斯能隨處看到美女,吃到好吃的美食。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不但到處都看不到美女,每天吃的都是麪包。要知道,我從國內過來,是和你們合作的,誰知你們居然這麼沒有誠意。”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蔡總,但索科夫聽完他所說的話,卻對他產生了厭惡,心裡暗自後悔,怎麼會同意讓他來拼桌呢?
“米沙!”安娜端着托盤走過來,將裡面的東西一一地放在了桌上,對索科夫說:“這是給你拿的。”
“那你呢?”索科夫反問道。
“在列娜那裡。”安娜解釋說:“我本來吃的不多,取的餐就和列娜的放在一起。”
列娜端着托盤過來,看到桌邊坐了兩個陌生人,不禁皺起了眉頭:“米沙,怎麼有兩個陌生人坐在我們這裡?”
“列娜,”索科夫向她解釋說:“他們找不到位置,臨時過來和我們拼桌。我看到他們是同胞,就同意了。”
三人開始用餐時,列娜和安娜小聲地說着話。
索科夫卻在側耳聆聽老譚和蔡總之間的對話,倒不是他想偷聽兩人的談話,而是那位蔡總的聲音太大,自己想不聽都不行。而且附近幾桌的客人,都向蔡總投去了鄙視的目光。
蔡總吃了一口薰魚,然後就直接吐了出來,罵罵咧咧地說:“什麼狗屁味道,難吃死了。說到美食,還是我們國內的最好。”
雖然索科夫有點討厭這個蔡總,不過對他的這句話還是非常認同的,華夏的美食是其它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比擬的。
剛剛對蔡總有了一絲好感,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索科夫心裡的惡感又增加了三分。
蔡總說道:“我最喜歡吃的是麻辣小龍蝦。上個月,公司成立兩週年,我們在公司裡聚餐,我花了一百塊錢買了三斤麻辣小龍蝦,請公司裡的四十多個同事吃了一頓,個個吃了都說好。”
索科夫聽到這裡,簡直是無力吐槽:一百塊錢買了三斤麻辣小龍蝦,請四十多個人吃了一頓,這個老闆有多麼摳門啊。
隨後又聽蔡總說:“你們住的地方也不好,五個人就只有兩張單人牀,每天有三個人要睡地鋪。我就不同,我的公司辦公室裡,擺了一張雙層的架子牀,有客戶來的時候,忙得太晚,我就會請別人睡在辦公室,我讓他們睡上面,我睡下面,聊天也方便。”
索科夫聽到這裡,忍不住呲笑一聲。安娜聽到了,好奇地問:“米沙,你笑什麼?”
“我聽到了好笑的事情。”索科夫輕描淡寫地說:“所以沒忍住。”
“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索科夫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的老譚,不清楚對方的俄語水平如何,要是給安娜和列娜講述此事時,被對方聽懂了,也是個麻煩事。於是搖搖頭,說道:“待會兒吃完了再說。”
誰知就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兩名警察。他們四處張望了一番,就朝着索科夫等人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來到桌邊,其中一名佩戴着中尉警銜的警官,向老譚和蔡總伸出手:“你們的護照!”
老譚顯然是經常被警察查護照,連忙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護照遞了過去。同時對還在大放厥詞的蔡總說道:“蔡總,快點把你的護照拿出來,警察要檢查。”
誰知蔡總卻根本不聽老譚的話,不但沒有拿出護照,還斜着眼盯着那兩名警察,囂張地說道:“他說查護照,我就要給他看護照,他算什麼東西?”
索科夫聽到這裡,暗暗給這位蔡總點了一個贊,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如果他在美國敢這麼囂張,老美的警察清空彈夾也許不至於,但槍口肯定是頂在了他的額頭上。
警官看完了老譚的護照後,還給了他。繼續對蔡總說:“請出示你的護照!”
蔡總站起身,衝着警察振振有詞地說:“我可是EMBA畢業的,你憑什麼查我的護照?”
索科夫不禁哭笑不得,你讀EMBA和警察查你的護照,有個鬼的聯繫啊。你不老老實實拿出證件,接受他們的檢查,這屬於抗拒執法,他們完全可以把你帶到警局去喝咖啡。
老譚見蔡總如此冥頑不靈,擔心出事情,連忙勸說道:“蔡總,快點把你的護照拿出來吧,否則就會出事的。”
見到老譚急了,蔡總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了自己的護照,放在了桌上:“我的護照在這裡,讓他們自己拿。”
索科夫眼尖,一眼就看清楚首頁的個人信息,蔡總叫蔡波,今年36歲。歲數不小,但人怎麼卻像個熊孩子似的,一點都不懂事呢。
警官拿起護照看了一眼,就往自己衣服口袋裡一揣,隨即向蔡波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跟着自己離開。
蔡波哪裡肯輕易就範,還態度惡劣地說:“我可是讀過EMBA的人,你恐怕連大學都沒有讀過吧,對我的態度好點,否則我見了你們的局長,一定會向他投訴你的。”
蔡波這番話說的都是中文,警察自然聽不懂,直接抓住他的手臂,就把他往外面拖。
誰知蔡波一邊掙扎,一邊指着索科夫說道:“他也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你們爲什麼不查他的護照?”
老譚用歉意的目光看了一眼索科夫,隨即捂住了蔡波的嘴:“蔡總,如果你不想在牢房裡待幾天,就老老實實地閉嘴。”
就這樣,自以爲是的蔡總就被兩名警察帶走了,而擔心他出事的老譚,也跟着走了出去。
“米沙,”等餐廳裡重新恢復平靜後,有所察覺的安娜,試探地問索科夫:“你剛剛說的笑話,與被警察帶走的人有關?”
“沒錯。”索科夫把剛剛自己所聽到的對話,向安娜和列娜說了一遍。
安娜聽完後,好奇地問:“米沙,我還從來沒見過小龍蝦,不知三斤有多少個?”
“一斤有多少個,要看小龍蝦的個頭。”索科夫說道:“個頭大的,一斤有10個;個頭小的話,一斤有20個左右。也就是說,三斤小龍蝦有30~60個。”
“就算有60個,四十多人聚餐,每人只能分到一兩個。”安娜搖着頭說:“還沒有嚐出什麼味道,就吃完了。”
“米沙,你能告訴我。”安娜的話說完之後,列娜又插嘴問道:“什麼是EMBA嗎?”
列娜的問題,還真讓索科夫感到頭痛,歐洲還真沒有什麼EMBA,這種由芝加哥大學管理學院首創的東西,要給她們解釋起來,還挺麻煩的。他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詞彙,隨後說道:“所謂的EMBA,其實就是高級管理人員工商管理碩士的英文縮寫,是專門培養有責任心和職業道德、能夠勝任工商企業和經濟管理部門高層管理工作需要的中、高層管理者。”
“有文憑嗎?”
“沒有文憑。”索科夫搖着頭說:“EMBA是屬於非學歷教育,是不能夠獲取畢業證書的,只有學位證。”
“那學費呢?”
“挺貴的。”索科夫在心裡進行匯率划算之後說道:“根據就讀學校的不同,學費在5萬~10萬美元之間。”
“沒有文憑,又要收那麼高的學費。”列娜癟了癟嘴,說道:“腦子進水的人,纔會去讀這個。”
“列娜,話不能這麼說。”索科夫說道:“讀了EMBA,不管有沒有學到東西,以後都可以拿到外面去吹牛,反正懂這個的人也不多,聽着名頭挺嚇人的,沒準就會被他唬住。”
吃完晚餐之後,索科夫問兩人:“待會兒有什麼安排,需要我送你們回家嗎?”
“我還不想回家。”列娜搖着頭說:“從這裡到你家,路上會經過一個夜店,我打算去那裡玩兒。”
索科夫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隨後說道:“列娜,天都還沒有黑,你這個時候去夜店,未免有點太早了吧。”
聽索科夫這麼說,列娜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附近還有一家健身館,你把我送到那裡也是一樣的。”
夜店,感覺不安全,索科夫不放心列娜一個人去。但既然她要去健身館,那就沒啥問題了。
索科夫開車把列娜送到了健身館,然後掉頭往家裡開。
途中,經過了一家書店。
看到書店,索科夫心裡不禁一動,隨即踩下了剎車。
安娜見索科夫把車停下,朝窗外瞧了瞧,好奇地問:“米沙,你在這裡停車做什麼?”
“我想買幾本書。”
聽說索科夫要買書,安娜好奇地問:“米沙,你打算買什麼書?言情小說,還是歷史、玄幻小說?”
“軍事小說。”索科夫望着安娜說道:“最好是反映衛國戰爭的小說。”
“如今的書店裡,這樣的書可不好找啊。”安娜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你想買關於衛國戰爭的書,我們可以去阿爾巴特大街的舊書攤,那裡沒準能買到你想要的書。”
“那好,我們就去阿爾巴特大街。”
索科夫駕車來到了阿爾巴特大街,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便與安娜開始逛街。
街道兩邊,有很多畫攤,年輕的或者上了年紀的藝術家,坐在一堆素描畫中間,耐心地等着顧客上門。
“安娜,”索科夫見安娜的目光,不斷地望向那些畫攤,便試探地問:“你想讓畫家給你畫一張嗎?”
安娜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索科夫左右瞧了瞧,見左前方的一個畫攤的攤主,是一位中年婦女,便用手往那裡一指,說道:“安娜,就去那家吧。”
索科夫來到畫攤,客氣地問中年婦女:“您好,不知您這裡畫一副素描,需要多少錢?”
“600盧布!”中年婦女說道:“除了素描,我還會畫油畫,不過價格要更貴一些。”
“安娜。”索科夫問價之後,轉身對安娜說:“你告訴我,舊書攤在什麼位置,我自己過去,你就留在這裡,讓老闆幫你畫畫。”
“順着這條街往前走。”中年女畫家聽到了索科夫說的話,主動爲他指路:“看到一家木木餐廳之後,再往前走三四十米,就能看到一箇舊書攤,那裡的書挺多的。”
索科夫向中年女畫家道謝之後,留下了安娜,獨自一人往阿爾巴特大街的深處走去。
一邊走,他的心裡還在不停地想,不知舊書攤上,是否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