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一轉眼,已經是十月份,國慶之後,陸錚開始把赴香港招商的計劃提上了工作日程。
現在,他就正在同招商辦負責人陳三水討論在香港辦招商會的細節問題。
畢竟,現在香港還屬於英人管轄,去香港,便等於出國一般,出國招商,除了深圳,還沒有城市做過,而且,深圳在香港招商也僅僅是通過中國辦事處,混不似烏山要搞出大動靜。
陳三水很興奮,陸錚這般有魄力有想法的領導極難遇到,正投他的脾氣,現在誰若在他面前說陸錚是大老粗,陳三水必定會用最尖酸刻薄的語言來反駁。本就是,有這樣的大老粗麼?論學問論見識,陳三水還從沒見過能出陸主任其右者,這些日子跟着陸錚,陳三水覺得自己眼界開闊了許多。
而且,陸主任最神奇的是,竟然能把昌明公司總裁、德國商界精英施羅德先生請來當臨時顧問,爲這次烏山招商辦赴香港招商出謀劃策。
招商辦的同事對國外政策也好商人思路也好,都把握的不是很到位,有施羅德先生查缺補漏,很是提了許多寶貴的意見,令陳三水感覺受益匪淺。
此刻,施羅德先生就坐在辦公室長沙發上,有滋有味的品着中國香茶,翻看一本德文書籍。
昌明電子公司第一期工程預計明年上旬完工,引入德國技術的“昌明”電腦中文打字機,預期便可以實現量產,實則,這自然是爲個人PC業務打基礎,畢竟電子產品,涉及方方面面,也需要內地電子廠商能跟上其步伐。同時在國內,打字機市場還大有可爲。
陳三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爲什麼施羅德先生這種西德商人能同又紅又專的陸錚主任成爲朋友,這些外國人,對公司的黨組織及其負責人,不該很反感麼?
尤其,陸主任,又有轉業軍官的背景。
每次見到施羅德先生,陳三水都禁不住會思考這個問題。
不過陳三水對施羅德是很敬佩的,這就是知識分子對國外高級知識分子的一種嚮往情結吧?現在,留學熱正萌芽以致席捲全國,美國等西方國家,在知識階層甚至普通百姓眼裡,漸漸由過去邪惡的帝國主義演化爲另一個極端,那就是——天堂。
“我要去美國!”將會成爲未來數年大學生、精英階層爲之奮鬥不息的目標。
陳三水彙報完工作離去前,照例的同施耐德用德語打招呼,笑着說:“奧符文的森哏。”也就是再見的意思,這是陳三水最近突擊學的幾句德文詞彙之一。
施耐德就微笑衝他點點頭,陳三水這才笑着離去。
陸錚打開鎖着的抽屜,摸出一個信封,走過去,遞給了施耐德,施耐德就笑着鄭而鄭之的收進了內衣衣兜。
這是陸錚寫給白紗包的信,同樣是密碼信,會由施耐德通過電報或者電話的形式發回德國。
陸錚和白紗包已經有十幾封書信來往,而且,頻率越來越頻繁,最近,幾乎隔一天便有一封。
其實陸錚能想象到,現在的年代,施耐德往國外發電報,而且電文內容全部是阿拉伯數字,勢必會引起國安部門的注意,而且,大概要想方設法破解這些電文。
所以陸錚和白紗包,幾乎每封信都會換一本新的密碼本,密碼本都是由陸錚來定,在這封信中,定下下一本密碼本用什麼書籍,而且一定會註明是哪一年出版的和第幾版。
由陸錚定密碼本,是因爲陸錚能看到的書,白紗包找起來更容易,而且,怎麼都會有途徑拿到。
現在沒有計算速度超強可存儲海量信息進行檢索的解密工具,加之有關部門必然不清楚這些密碼信發信者和收信者的真正身份,也就不知道密碼信雙方的生活狀況和習慣,如此便也無法從浩如煙海的出版讀物中揀選出密碼本,何況通常來說,密碼信,通常會有特定的密碼本,也不大會想到密碼信雙方會用現成書籍來解碼。
當然,施耐德作爲西德友好投資人士,引入中國的又是高新技術,而且怎麼調查背景,施耐德先生也沒有間諜的嫌疑,多半這些密碼信便會被判斷爲商業機密。所以國安部門就算對施耐德的密碼信感興趣,也不會真的如對待間諜般對待施耐德,如跟蹤監視等等手段必然不會用上,不然傳出去,可就成了國際醜聞。
最近陸錚和白紗包通信頻繁是因爲在接到白紗包第一封信後,陸錚回信時談了談對一些金融問題的看法,隨即,白紗包回過來的信,便說陸錚的那部分資金,可以由陸錚自己打理,該怎麼做,就發電報或者打電話告訴她,由她來操盤。
白紗包更說,要和陸錚比比看,最後看誰收益多,而且,爲了公平起見,她可以先借給陸錚一部分錢,總之兩人在海外可投資金額對等,一年後,看誰勝誰敗,失敗的那一方就要拜對方當老師。
陸錚看了白紗包的建議啞然失笑,這孩子,腦瘤好了,那種不服輸的傲氣好似漸漲。
說起來,白紗包同自己對金錢的看法上倒差不多,尤其是白紗包,或許在她看來,這更像個數字遊戲吧,而遊戲,就必然有強大的對手纔好玩,無端端的,也不知道送了自己多少錢做籌碼。
陸錚對這個遊戲沒什麼興趣,自己是重生的,更是在商場搏殺二三十年的成功者,對現今行業變遷、金融歷史都瞭如指掌,白紗包再怎麼是商業天才,那也是必敗的局面吧?
便是贏了她,也未免勝之不武;輸了的話,可就顯得自己失敗至極了。
誰知道白紗包後來發來的電報,便譏諷陸錚是膽小鬼,叫陸錚快快去波恩拜她爲師。
陸錚知道這是白紗包的激將法,可偏偏,他就吃這一套,或許白紗包,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吧?
是以陸錚便答應下來,也好,閒暇無事操操海外投資的盤口,重溫下前世舊業,在枯燥的機關生活中,也算個樂趣。
而最近寫給白紗包的信,便都是如何管理“自己”那部分資金的內容。
白紗包回的信,往往便是她對市場的看法,通常還會附錄上許多經濟類報刊的傳真。顯然是極爲光明磊落,或者也可以說是傲氣,不願意用信息不對等獲勝,不但給陸錚傳真來相關資料,還把她的一些心得也無償提供給陸錚參考。
陸錚這段時間,倒也樂趣頗多。
施耐德拿了信,便微笑告辭,陸錚送了兩步,辦公室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常務副主任楊文學打來的,叫陸錚去他辦公室。
“我抽不開身啊,還得去工地看看。”電話裡,陸錚不鹹不淡的拒絕,陸錚所說的工地,自然是昌明公司施工現場。
陸錚早已查明,在馬華副書記面前捅了自己一刀的,應該便是楊文學。
那晚聽王向東說起給自己塞錢是他們辦事處馬副主任出的主意後,陸錚便委託王上飛幫自己查清這件事。
王上飛不負所托,很快不知道怎麼就跟馬副主任認識了,還成了酒肉朋友,在一次把馬副主任灌醉了之後,從馬副主任嘴裡套出,塞錢的主意是馬副主任老同學,計經委的高秘書從旁提點,把話題引到這上面,給了馬副主任靈感。
高秘書又是什麼人?便是計經委辦公室秘書一科的高義京,實則,高義京一直爲楊文學服務,和楊文學的專職秘書一般無異。
官場上,講究的是深藏不露。
陸錚,偏偏就對楊文學喜怒形於色,甚至,有多半個月了,彙報工作從來直接找馬華副書記,理都不理楊文學。
效果卻還不錯,最起碼這段時間,楊文學消停了,沒再出什麼幺蛾子,想來從陸錚的表現,猜出陸錚可能嗅到了些他在背後整人的蛛絲馬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