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陸錚才穩住心神,咳嗽一聲,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個曲子是我們連隊一個音樂愛好者最先創作的,後來他犧牲了,但是大致的調子傳了下來,被人借鑑,就成了這首歌。”
陸錚知道,自己的說法很牽強,而且如果說以後真和艾瑞斯長期生活在一起,這個謊言也很容易被戳破。
況且在國際金融市場,自己表現出來的預判力,也實在很難用商業頭腦來解釋,尤其是在日本金融市場大殺四方,又在其經濟泡沫崩潰前安全抽出資金,這些,艾瑞斯都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還跟艾瑞斯說過,在經濟領域,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自己的謊言變得不堪一擊,當然,要說正常人的角度,恐怕沒人會想到重生、先知之類的。
但艾瑞斯,恰恰不是什麼正常人,而且,更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她一直都說,自己是上帝派給她的騎士,如此,艾瑞斯小腦瓜裡,如果認爲自己是什麼怪物一點也不出奇。
不過現在,能矇混過關就矇混過關吧,頭實在疼得厲害,酒喝的不少,編造謊言就更令人頭疼。
“累死了,我去沖澡睡覺。”陸錚敲着自己的腦袋,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直奔臥室。
幸好,艾瑞斯看起來也沒繼續追問的意思,自顧自研究不知道什麼東西去了。
陸錚鬆口氣,但是想起這樣的日子纔剛剛開始,委實惆悵無比。
第二天的書記碰頭會上,陸錚的頭疼病全消,而且神采奕奕,拋出了建委主任的話題。
陸錚有時候也很奇怪,難道真是和人鬥其樂無窮?現今多次較量後,正是收穫勝利果實之時,這次碰頭會至關重要,自己好似,越是關鍵時刻,總是覺得精神飽滿,充滿無窮的鬥志。
宜將剩勇追窮寇。
陸錚莫名想起了這句話。
“我看,把張怡保扶正吧,現在呢,大樹榕拆遷改造工程已經動工,各方面反饋的情況都很好,我想,不管從哪個方面,他都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原建委主任楊文學被免職接受調查,建委常務副主任杜銀澤又涉嫌違規向開發商作出承諾,致使大樹榕城中村改造工作出現了暴力團伙逼遷的不和諧音符,是以這段時間,一直是副主任中排名第二的張怡保主持建委工作。
暴力團伙的出現,雖然令人震驚,但偏偏,好像大樹榕村民被嚇住了,談判和拆遷工作順利而又高效,這自然,又有張怡保“羣衆工作做的紮實”的功勞。
建委兩大主任和城中村改造工程準備工作中的一樁樁風浪,最後,反而成就了陸錚的老部下張怡保。
這是誰都想不到的結果。
聽陸錚的話,幾位副書記都不開聲,列席會議的秘書長林嵩用眼角餘光瞥着霍親羣的臉色,心裡,醞釀着說辭。
但是沒等林嵩說話,霍親羣點點頭道:“我同意陸錚同志的意見,這一項放進明天常委會的議題。”
林嵩心裡嘆口氣,實則也是,自己便是辯駁也不知如何辯起,強詞奪理的話,只會令其他班子成員感到厭惡,影響親羣書記的威信。
霍親羣微笑着,說:“今天呢,主要還是通知大家中紀委、省委已經批示咱們烏山作爲試點對監督監察機構進行資源整合。”
霍親羣不說,大家也知道了,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中紀委、省委省政府、省紀委、省編辦下來的各種紅頭文件。
按照中紀委傳達的文件,烏山將會作爲試點,監察局、督查室、糾風辦三機構合署辦公,且在信訪局內設聯絡處,直接受理上訪羣衆關於國家工作人員違法違紀、工作作風不正等等舉報信息。
其實糾風辦本來就設在監察局內,但不同的是,原本監察部及各級監察局存在了幾年後便與各級紀委合署辦公,名存實亡,只剩了一塊牌子,而烏山的監察局又另起爐竈,且承擔起督查室政務督查之職責。
雖然這次監察監督機構改革和陸錚原本的提議略有不符,但大體框架基本還是陸錚的思路,翻看着中央、省裡下來的文件,在座的人都很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霍親羣又轉向陸錚,說:“你們市編辦要儘快確定新機構的架構職責和職數,報省委待批。”
陸錚微微點頭。
林嵩看了陸錚一眼,心說這都什麼事兒,陸錚來到烏山後這段時間內最重要的一次人事調整變成提拔陸錚的親信;紀檢監察機構改革,又完全遂了陸錚心意,看來,新監察局的局長自然也非雷永勝莫屬;好不容易抓了個金墨斗,卻又莫名其妙的給放了。這可真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週日現在是陸錚感覺最輕鬆的時刻,不是因爲不用工作,而是因爲可以來北京,逃離綠洲公寓那個魔窟,雖然,大多數時候,那個小魔頭並不怎麼理會自己。
和衛香秀吃的午飯,下午下課後陸錚便開車直驅玉織坊,早就和姐夫胡德利約好了在玉織坊見面。
玉織坊現今裝修的越發豪華,整個酒吧內便好似有一條銀帶環繞在顧客身邊,這自然是燈光營造出來的奇幻效果。
來到約好的3號包廂前推門進去,陸錚便是一怔,裡面男男女女抱作一團,場面極爲靡亂,看來大多磕了藥,自己進來都沒人理。無奈說了聲“對不起”,陸錚正想出去之時,卻突然一怔,一個小青年正攙着長髮女子從自己身邊經過,好像要進包廂的洗手間,此時長髮女子恰好呢喃着轉過頭,露出紅若胭脂的俏臉,可不正是崔穎,只是她滿臉迷離,看起來迷迷糊糊的,杏目似張非張,神智不甚清醒。
陸錚這纔想起,今天一天的課,好像都沒看到崔穎,就是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跑來這座京城最有名的酒吧買醉。
略一猶豫,陸錚便攔住了攙着崔穎的小青年,問道:“她是你朋友?”
小青年滿臉青春痘,看起來很兇惡,瞪眼道:“怎麼了?不行?”
陸錚問:“那你說說,她叫什麼名字?”
小青年滯了一下,旋即罵道:“滾開,我新認識的姐們兒不行?”
陸錚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一把推開小青年,崔穎旋即便好似沒骨頭一般靠在了陸錚的身上,她嬌軀雖軟乎乎彈綿綿,但滿身酒氣,令陸錚皺起了眉頭。
“哎呀,玩硬搶是吧?”小青年色厲內荏的喊,但是剛剛陸錚扒拉開他便如扒拉小雞子一樣,他知道就是三個自己怕也不是這傻大個的對手,他的同伴,現在又都是嗑藥喝醉酒的半廢品,沒一個清醒的,他吵吵着,卻也不敢跟陸錚真動手。
陸錚也不理他,扶着崔穎便出了包廂。
包廂外,一個小夥子正東張西望的,聽到包廂門響回頭,見到陸錚,愣了下,忙迎上來,陪笑道:“哥,你怎麼進去了?三號房有人,胡哥要了二號,又知道你上課關呼機,所以叫我在這兒等你,知道你車快,我都等半個小時了。胡哥交代我,一步也不許走開,是我這個,這個不爭氣,就剛纔去了下洗手間,您,您一會可別跟胡哥說。”
小青年叫樑子,是給胡德利跑腿的幫閒。
陸錚這纔想起,自己還真是忘了開呼機,笑道:“行,不跟你胡哥說,來,你扶着她。”說着,就把不省人事的崔穎推給了樑子。
樑子忙扶住,這時就知道這女子不是面前這位爺的朋友,更不是這位爺看中的菜,語氣對崔穎也就不怎麼尊重了,嘿嘿笑道:“哥,你這咋還從裡面揀一個呢?”
陸錚擺擺手,當先便走,樑子忙扶着崔穎緊跟在後面。
二號包廂內,見到樑子扶進來一個美貌少婦,胡德利也是一呆,陸錚解釋道:“我一同僚的愛人,可能喝多了,被人拽包廂去了,我看不過去搭了把手
胡德利恍然,目光在崔穎俏臉上掃了一眼,說:“這還真是,要沒你,她就被那幫小兔崽子給壞了。”又對樑子道:“人放下,你外面找樂子去”
樑子忙哦哦的答應,將崔穎扶坐在沙發上,他便退了出去。
見樑子關了門,陸錚就笑了笑,說:“老楊家的媳婦,楊福亭侄子的愛人
胡德利一呆,說:“不會是那個叫楊什麼來着,啊,楊朝暉?不是他的吧
陸錚點頭,胡德利不由苦笑:“這事鬧的,要被老楊家知道,我看都得氣吐血,這媳婦就算不被掃地出門,下半輩子在楊家也擡不起頭來了。”
陸錚笑道:“不說他們了,姐夫,我找你是說說基金的事兒。”
胡德利就是一笑:“你不是把李大少耍的一愣一愣的嗎?那小子,一向自以爲聰明,其實就一草包。”
陸錚擺擺手,看了崔穎一眼,便湊到胡德利身前,低聲說起來。
顯然,便是現在的情形,也提防崔穎是不是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胡德利則不時點頭。
若不是貼在兩人身邊坐,根本便聽不清他倆在說什麼。
過了會兒,陸錚聲音高了起來,他看看錶,說:“我就不跟你吃飯了,看找個地方趕緊叫小崔醒醒酒,完了回烏山。”
胡德利看了那邊兀自靠在沙發上酣睡的崔穎一眼,無奈的道:“你這差事,老楊家的人要但凡還有點良心,就該給你擺個八大碗。”
陸錚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