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根本不是什麼陌雪,你就是你,你是巫苓,雲國的七公主。”漠塵雙手搭在巫苓的肩上,盯着巫苓的雙眸解釋着。
巫苓不發一語,默默的聽着。
這些,她其實,早有預感,只是全然的信任,讓她沒有多做思慮。
見巫苓不出聲了,漠塵更是有些焦急,以爲她不高興了,連忙又開口急急解釋。
“但是我並未騙你,我說的除了你的身份之外,全部都是真的。你是他們收養的義女,並不受寵愛,他們培養你,只是爲了讓你爲雲國爭奪天下,而現在雲國天下平定,故而他們對你便是差強人意了。”
“曾聽人說,你被關在宮中半年,只是最近才逃出來的,是我把你撿回了家。我擔心你會眷戀那邊,故而纔給你安排了這個身份,你可不要生氣。”
“嗯。”巫苓應了一聲,依舊低着頭,想着他剛纔的話。
“你生氣了?”漠塵緊緊的盯着她,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
可是……她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波瀾不驚。
“沒有。”
“你……還肯隨我回雪國麼?”
許久,巫苓都沒有再講話。
她一直靜靜的坐着,眼光看向一處,沒有任何生機的樣子。
“巫苓……”
“算了。”巫苓低下頭。
能怎樣呢?現在已經坐上了他的馬車,還能做什麼呢?
說,自己要回去?他還會要她麼?
“我想下車透透氣。”
“好。”也不管是否是路途匆忙,漠塵趕忙讓車伕停了車,帶着巫苓下車。
郊外的雪地非常厚,巫苓的小腳踩在上面
“我陪你走走。”漠塵自知理虧,此時也不敢多僭越,只是側身站在巫苓身旁,身上的肌肉都幾乎緊張的抽在了一起。
“嗯。”巫苓擡腳慢慢向前走着。
輕輕的微風從耳邊吹過,巫苓側了側頭,望向遠處。
“那邊有什麼東西?”
她似乎聽到,有兩個人在交談,這聲音……好熟悉。
好像有一張笑臉出現在自己腦海中,那麼清晰,可愛。
“兩個男人在鏟地。”漠塵心不在焉的瞧了瞧,在不遠處有兩個人在一邊鋤地一邊聊天。
“冬天……鏟地?”巫苓不禁有些想笑,這雪國的皇子,當真是不知百姓春耕秋種?
她即便忘了一切,也知道這樣的常識啊……
“哦……那也許是在剷雪,太遠了我看不清。”漠塵聳聳肩,她說的有人的位置,距離這邊至少幾百米,他哪兒能看得清,況且,這時候他也沒什麼心情去觀察別人。
“有多遠?”巫苓看不見,但是也知道,自己能夠聽到比較遠的聲音。
“很遠。”漠塵瞧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爲何她會注意這個。
“過去看看。”
“還是……別。”漠塵還沒說完,巫苓便已經邁步向着那邊走去了,他怕她摔倒,故而趕忙跟上。
後面馬車裡面的陌影的侍女探出頭來大喊道:“怎麼停車啦?”
“告訴她,巫苓公主不舒服,要下車透透氣。”漠塵叫了身邊的一個侍衛去傳話。
侍衛趕忙變作小信鴿將少爺的話傳達給小姐。
陌影聽了之後,悄悄地漾出了個笑容。
既然哥哥說,巫苓公主不舒服,那麼必定是已經全都揭曉了,雖然不明白爲何知道了一切,巫苓還不離開,但是她還是期待着後續的發展。
巫苓慢慢的向前走着,漠塵是一邊擔心她瞧不見而摔倒,一邊害怕巫苓生氣不敢碰她。
直到……他們駐足在那戶人家前面。
很普通的一戶農家,院子很大,很整潔,所有的植物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好像在等待着春天的來臨。
院落中卻是兩個男人,一高一矮,一壯一瘦,此時那個略微高壯些的,正在拿着雪鏟努力將雪向外推着,而另一個瘦小些的,正在一旁攥着雪球玩。
漠塵細一看,哦,並不是推雪,而是他想要把雪都堆在一起。
巫苓就這麼站在他們門前的不願處,側耳傾聽着,時而蹙眉,時而輕嘆。
漠塵猜測這可能是兩兄弟,在大雪初停之後,在院中堆雪人。
雪國冬天的大雪總是白茫茫的一片,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帶着弟弟妹妹在宮中堆雪人的?
“他們……在做什麼?”兩個人許久沒有說話,只是專心於做雪人的頭,拍來拍去,玩的不亦樂乎。
“他們在堆雪人。”
“是什麼人?”方纔聽見他們聲音的時候,巫苓便覺得很是熟悉,可是依舊想不起來。
即便是在這裡站着聽了這麼久,也還是記不太清楚。
“看起來是兩兄弟,一個很高很壯,另一個很瘦很矮,但是這二人生的都很不錯,看起來,並不像是窮苦人。”
“一個生着細細的丹鳳眼,頭髮梳的很整齊,鼻樑高挺,嘴脣微薄。另外一個眼睛很大,脣很圓潤,嘴角是微微上挑的。”巫苓慢慢的將腦中與這二人聲音疊合的容貌形容出來。
“你看見了?”漠塵驚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巫苓微微一笑,看來,她腦中這些與現實中的這些是能夠重疊的,全都是真實的。
這也印證了她破碎記憶的真實性。
漠塵見她只是笑了笑,沒有多餘的動作,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她的眼眸。
還是暗淡的紅色,沒有一絲生機。
“他們不是兄弟。”巫苓肯定的說。
“你怎麼知道?那他們是什麼人?父子?”漠塵奇怪的皺眉看着他們,分明就是兄弟的樣子,二人皆穿着綁腿男裝,且年紀也相像,即便不是兄弟,也不可能是父子的吧?況且,巫苓是怎麼知曉的呢?
“他們是夫妻。”
因爲巫苓腦海中,甚至有二人成婚時的樣子。
那俊秀少年忽而變成了嬌媚的女娃,嫁給了那個威武的男人,甚至,她記憶中還有爲她梳頭送嫁的片段。
顯而易見,他們之前應該和她很熟。
漠塵倒是還沒看出些什麼門道,只是吃了一驚道:“斷袖你也看得出來?”
巫苓噗嗤一笑,並未答話。
“巫苓!”
突然,那個細瘦的少年看到了巫苓之後,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慌忙衝她跑過來,一臉欣喜的神色。
漠塵眉峰越加緊蹙,拉着巫苓向後退了幾步。
他們認識巫苓?!
他心中隱隱有些覺得不好!
巫苓並沒有動,悄然甩開漠塵的手,衝着應該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笑了笑。
“巫苓……他們是誰?”
方纔忽然瞧見那一抹紅影正站在家門口不遠處,溪還以爲是看錯了!直到她揉了揉眼睛又看,才發現,當真是巫苓!
但是當她狂奔到她面前的時候,卻發現,巫苓身邊站着的,和身後不遠處護着的,都不是她大哥的侍衛,而是一羣不認識的人。
“慢着點兒,一會兒又要摔倒了。”滄寵溺的笑着,扛着鐵鏟,踱步至她身邊。
漠塵似是想起來了,在若干年前,曾經的一次宮宴上,那時候他也是年少,被父皇帶着來雲國賞玩,故而見過這男人一面。
他記得沒錯的話,那時候這男人應該是個少將軍,這會兒怎麼落魄到在郊外務農了?
“可還安好?”巫苓輕輕的問了一句。
“巫苓你怎麼怪怪的?”溪歪了歪頭,看着巫苓,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巫苓一向是冰冷的性子沒錯,可是見了她,每次都是特殊的笑一笑,而這次,笑得好生硬,就好像在面對不認識的人在笑着的。
況且巫苓見了她,怎麼可能會說出‘可還安好’這幾個字?
“我……”巫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搖了搖頭,輕嘆口氣。
“外面天冷,快進屋來說。”
可是無論怎樣,畢竟是巫苓來看她了!溪連忙挽住巫苓的手,歡喜的讓她進屋。
可這手一搭上,溪便覺着不對了。
先前他並不是不知曉巫苓身子火燙火燙的事兒,只是怕巫苓不愛和她接觸了,才總是說那種被咬了被掐了的話。
她並不傻,於是便伸手又摸了摸,還是冰冷的!一點也不燙了!
滄見到溪這樣摸了幾下,便明白了什麼情況,輕輕的使了個眼神兒,示意溪趕快進屋。
不論是什麼情況,巫苓這樣怪異的獨自與一羣陌生人混在一起,便是疑點。
溪點了點頭,挽着巫苓進屋。
漠塵知曉,此時的巫苓,已經開始想要探究自己的從前了,若不然,她不會走了許久走到這裡,只爲聽這二人說話。
他也想要跟上,但是一把碩大的雪鏟隨即嗖的一聲攔在他的面前。
滄滿臉冰冷的舉着那把雪鏟,一副‘你若要過,便要開打’的架勢。
他斜眼看了看這攔住自己的男人,心想,若是與他爭執一番,顯然沒什麼好果子吃,不如吃癟,也算是保留實力。
於是漠塵擡手輕輕的推開滄手中的雪鏟,轉而換了個方位,想要繞路而行。
沒想到,那把大雪鏟再一次打橫攔在了他面前!
“滾開!”漠塵來了脾氣,手中略一用力,輕功使出,直直越過了那雪鏟,企圖跟上巫苓。
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一閃身,便再次將他堵了個嚴實。
“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功夫,雪國皇子?”
漠塵臉上失了笑意,心中知曉這男人並沒有那麼好騙,於是擡手便想着他的脖頸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