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邁巴赫停在暮色會館樓下的時候，正值中午，沒什麼人，我知道他們都在補覺，我牽着秦華的手下車，正欲推開玻璃旋轉門，四哥的手臂橫在我們姐弟面前。
我不解的擡起眸看着他。
“你弟弟不能進去。”
“爲什麼不能。”我有些莫名奇妙，秦華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又不會對暮色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暮色內部有規定，外人不能入內。”
“你的意思是，現在暮色所有在暮色工作的男男女女難道都跟暮色簽了協議？”我第一直覺，這不可能，我覺得四哥在唬我。
“並不準確，你弟弟不是暮色的一員，紅姐說了，如果你要帶什麼人回來，也可以，只是這個人不能由你直接看管，要交給我，由我栽培。”
淡淡的表情，略顯的冷漠的語調，這樣的四哥竟然這樣聽從沈紅凌的吩咐，他到底是媽咪的金牌打手，還是暮色高層的一份子。
“我不同意，我弟弟還小，你栽培他，怎麼栽培，他需要上幼兒園，去接受正規的教育。”我索性攤開牌來說，我很擔心沈紅凌在耍什麼詭計，總不能姐姐做洗腳妹，弟弟在暮色受保護費吧，我從心裡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你多慮了，我會派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不會在暮色會館住，我會另行給他安排住處，上學，還是補課，都沒問題，你也可以隨時去看他，哦，是間接去看望，前提是，你要表現的夠好。”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蹙起眉，心裡開始升騰起一股濃重的不安，我從華子的直屬親人，變成了間接看望，前提是我要好好表現，怎麼算好好表現，我看着秦華拽着我的手特別的緊，我知道他不想離開我，我突然意識到，四哥話中的含義，那極有可能是沈紅凌的意思，將我弟弟單獨隔離出暮色，隔離出我的視線內，讓秦華作爲要挾我的把柄，叫我老實不要輕舉妄動，追根究底是讓我不要再有離開暮色的想法。
很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紅凌，你這步棋走的夠精準，看來你一早就調查好了我還有個弟弟，算準了我會帶回來撫養，知道我從來沒放棄過要離開暮色，如今用我弟弟來壓制我。
好，好的很！我記住了！
我知道現在我改變不了他們這個決定，至少有一點我不用擔心了，我回來的路上還在想，暮色是個大染缸，什麼人什麼事情都有，我不想秦華從小耳濡目染，就像是假如他問我那些穿着暴露的阿姨爲什麼在包間裡扭來扭去，姐你爲什麼會被客人踩胸，我那個時候，又該如何解答。
於是我蹲下來，雙手搭在秦華的肩膀上，笑了笑，我不想讓他參與到大人的紛爭中去。
他一個五歲小孩率先看着我開口了：“姐，你是不要我了嗎？把我賣給了這個男人。”他轉眼看了看四哥，小臉跟四哥一樣的冷漠。
我很詫異，他爲什麼會有我把他賣掉的想法？難道？
“難道爸他以前賣過你？”
秦華點了點頭，手指頭舉起來，聲音不大不小的說：“兩次，一次是隔壁村的，我跑回來了，跑到了村長家，死活不去，第二次是更遠的村子，我表面順從，讓那家人對我放鬆戒備，我趁機又跑了回來，這次有點遠，我走了兩天兩夜，那次有些懸，因爲走的夜路，腳走不動了踩偏了，從山坡上摔了下來，我就不知道後面的事了，後來被一隻流浪狗給舔醒了，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你能告訴姐，爲什麼爸他將你賣掉，你還要一次次的跑回來，後去的人家一定比家裡生活條件好些，你因爲什麼這麼執着？”我的眼眶有些發紅，眼睛發酸，關於秦華的故事和經歷，我需要找個時間，就我們姐弟兩個人，好好的談談。
“因爲大姐的墳經常會長草，草長長了，我怕沒人去拔，大姐對我最好了，我想常去看看她，去陪她說話，我不想離開這個村子，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我一把抱住秦華，很用力，我聽見他在耳邊
說：“姐，疼，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擦了擦眼淚，摸了摸他的臉，勉強擠出來一個還算看的過眼的笑容，說道：“華子，姐不會離開你的，喏，你看，這是姐工作的地方，是不是很大，但是裡面不讓小孩子進，這個叔叔會在附近給你找房子，你先安頓下來，去上幼兒園，聽老師的話，然後姐抽空就去看你，好嗎？”
他看着我，不說話，我開始想，應該怎麼說服他，讓他相信我沒有在騙他。
“姐，我相信你，我會在新家等你回來，其實，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你對爸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臉上一瞬間露出些自責的樣子，千算萬算我忘記了秦華還在車裡，我以爲隔着很遠，幾堵快要倒塌的土牆擋着，他根本視線觸及不到院子裡面。
這下該怎麼辦？他要問了，我怎麼解釋我對爸下的狠手！
“你做的挺對的，沒必要自責。”
“你不怨姐嗎？”
秦華搖了搖頭，鄭重其事的直視我對我說道：“我恨他，他將我帶回來的流浪狗大黑當着我的面給宰了，然後放血剝皮扔進大鍋裡，我到現在一閉上眼睛都能想到大黑瞪着我的眼睛，特別的可怕。”
“然後我看着他坐在院子裡啃着狗骨頭，我很生氣，我對他說，爲什麼大黑那麼乖，你要殺了它，他說畜生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被人吃的，他餓肚子，這就是老天爺送到他面前的，我不服氣還嘴，他給了我一巴掌，然後操起桌子上剔狗肉的刀指着我，說我在沒大沒小的，就跟大黑一樣的下場！”
秦華敘述的時候很平靜，但是說道大黑被宰殺的情形時，他的情緒就被調動了起來，看得出，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和觸動很大。
“華子，大黑只是以一種你不願意看到的形式離開了，姐在買一隻給你，也叫大黑，讓它作爲大黑的延續陪伴着你，你看怎麼樣？”
“真的嗎？”
“真的，拉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