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說:“你說”
李順說:“之所以我要派人劫持這批貨,就是因爲這批貨要運輸到大陸,要在大陸傾銷,要去毒害我們的同胞,我李順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我多少還是有點愛國之心,運輸到別的國家,我不管不問可以,但運輸到大陸地區,我看不過去……
“我自己溜冰這麼多年,深受毒品之害,弄得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無法戒掉,我這輩子一大半就是毀在了毒品上,我深知毒品的危害,正因爲如此,我不想讓如此巨量的毒品流入大陸……所以,這批貨,我一定要阻止他們流入大陸,所以,我就將這批貨劫持了……
“還有,這個果敢自衛隊,我爲什麼要把他們幹掉,一來因爲他們一直和我爭地盤,矛盾積怨已久,我在我的轄區搞禁毒運動,他們在自己的轄區大力發展罌粟種植,大力發展毒品製造和販運,和我水火不容,我這樣做,是基於正義,是基於爲人類的健康考慮,我不會容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這麼一個大規模製毒販毒的團伙存在……我並不認爲自己這麼做就是個好人,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我知道自己是混黑道的,但即使混黑道,也要黑地正,黑地有道義……
“二來,果敢自衛隊一直忘我之心不死,我聽說他們一直在和外界某一個實力財力雄厚的財團勾結,想密謀聯合將我和我的撣邦革命軍一舉剷除,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幹掉他,那麼,他就會幹掉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不如提早下手。”
伍德的聲音聽起來微微有些異樣,說:“如此說來,你是迫不得已了,你是被逼無奈纔有此舉動的了。”
李順說:“不錯,是的……我是爲了自己做人的良心,那點還沒有徹底泯滅徹底爛掉的良心,爲了自己的生存和發展需要。”
伍德說:“那麼,你知道不知道果敢自衛隊要和外界那個財團合作要消滅你的呢?”
李順說:“不知道……不過,剛纔聽你說的那些話,倒是提醒了我,該不會是你的那位朋友吧?該不是他要和果敢自衛隊合作要消滅我吧?”
“他和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這麼做呢?”伍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乾巴。
李順說:“這個我說不清楚……不過,大致可以這麼認爲,既然你那位朋友是大毒梟,那麼,我在轄區搞的禁毒運動一定會妨礙他的生意繼續擴大和發展,把我搞掉,我的地盤就成了果敢自衛隊的,那麼,他們就可以有更多的地區來種植罌粟,他們的毒品生意就會很好地得到擴大。”
伍德說:“阿順,你想的實在太多了……你太有想象力了……我認爲你的判斷是錯誤的,我的那位朋友既然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那麼,他是絕對不會針對你做出什麼陰謀的……他和我的關係非同一般,他是絕對不會對你下手的……你想得實在是太多餘了。”
李順說:“或許是我想多了,但在金三角混,多想點事是沒有壞處的,這裡的生存環境實在險惡,到處是狼,要想不被狼吃掉,我必須要讓自己做一隻更兇狠的狼。”
伍德說:“嗯,看來,你正在變得越來越成功,翅膀越來越硬,連我千里迢迢來一趟說的話都不管用了,我的面子也不給了。”
李順說:“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哪裡敢不給你的面子,你說的話什麼時候不管用過,只是,這事事關我手下幾百人的利益,我不能因爲我自己而出賣弟兄們的利益……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事,這是你朋友的事情,中間畢竟還是隔了一層,如果這是你的事情,我李順二話不說,絕無任何推辭。”
李順還是想繼續逼迫伍德承認自己販毒之事,讓他親口在自己面前說出來。
李順夠執着的。
伍德說:“這當然不是我的事情,我怎麼會做販毒的事情呢?你跟了我那麼多年,你什麼時候聽說我幹這種事情了?”
看來,伍德深知此事對自己的利害,寧可不要這批貨,也不會在李順面前承認自己販毒之事。或許,他也猜到了李順的用意,知道自己一旦親口在李順面前說出販毒之事,那麼,他說不定就會徹底毀在李順手裡。他已經知道現在的李順不是昔日對他言聽計從的李順了。
我想,此時,伍德心裡一定更加堅定了要將李順徹底消滅的決心,他要將自己親手帶起來的李順親手幹掉。
而李順,雖然一直在對伍德進行着委婉地抗拒,但他終究沒有和伍德撕破臉皮,他心裡似乎終究還難以徹底擺脫伍德多年以來形成的對他的影響。他缺乏足夠的勇氣和決心與伍德面對面對抗。
當然,或許,還沒到時候。
李順說:“我十分願意相信你是不會販毒的,我當然認爲你是不會幹這種事情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不會看錯人的,我相信自己是沒有跟錯人的……還有,其實你今天約我,已經晚了……我即使想給你面子,想讓你給你的朋友有個交代,也晚了。”
伍德說:“此話怎麼講?”
李順說:“那批毒品,已經不在金三角了。”
“什麼?”伍德失聲道。
“那批毒品我已經出手了,此刻,應該已經離開了東南亞,正在運往日本的途中,或許不久,這批毒品就會通過各種途徑進入日本的毒品交易市場。”李順緩緩地說:“*是日本人發明出來的,危害整個人類,我現在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要讓他們嚐嚐自己釀造出來的後果。”
“你”伍德似乎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聲音有些惱怒。
“怎麼?我把毒品運到日本,你很不滿意嗎?你不希望這批毒品讓日本人吸嗎?如果是運到別的國家,是不是你就不會如此生氣了?”李順說。
我彷彿看到李順正緊緊盯住伍德的眼睛,似乎要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一些什麼東西。
“這個……”伍德聲音恢復了正常,說:“你顯然是想錯了,我怎麼會因爲毒品運到日本而生氣,毒品在哪裡銷售還不都是一樣,我剛纔生氣,是因爲你不打招呼就把這批貨出手,你這麼做,豈不是讓我完全坐蠟了……我怎麼回去和我的朋友交代呢?”
李順說:“之前你也沒和我打過招呼,我這不是剛知道你來的意圖嗎?當然,即使這批貨還沒出手,我也不會還給你朋友的,因爲這批貨他是要準備在大陸傾銷的,這是我不能允許的……而且,我認爲你也一定不會允許這批貨物毒害我們的同胞吧。”
伍德沉默了一會兒,說:“早知道結果是如此,那我剛纔也就不用和你說這麼多了,我就不用讓你來這一趟了。”
李順說:“剛纔你不是說來這裡的目的之一是想見我的嗎?怎麼?你只是爲了這批貨來的?”
伍德說:“阿順,你越來越會摳字眼了?越來越會抓住我言語的漏洞不放了?”
李順說:“我不敢。”
伍德冷笑一聲:“你嘴巴上說不敢,我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我現在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你眼裡現在根本就沒有我這個教父了。”
李順說:“我沒那想法,我沒那意思。”
伍德沉默了,我想他此時內心裡一定極其惱怒,一定極其失望,一定會李順恨之入骨,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必須要在李順面前保持鎮靜和大度,維護他做教父的尊嚴和威嚴。
李順說:“既然你專門來了,既然你和我見面了,那麼,我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也不能讓你對你的朋友沒有任何交代……我想,請你把這個轉交給你的朋友。”
似乎,李順掏出什麼東西遞給了伍德。
李順會給伍德什麼東西呢?
接着,我聽到伍德似乎故作驚愕的聲音:“阿順,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順說:“我不想和販毒的人交朋友,這張支票,是五千萬,這些錢,純粹是因爲你的面子,算是給你朋友的一點補償,並不代表我想和他做朋友……他既然販毒,既然想把這批貨運到大陸,那麼,不讓他損失一些是不可能的,但因爲你出面了,多少也讓他減少點損失,你也好給他有個交代……這次我會通過你給他五千萬,但下次,如果再被我在金三角抓到他往大陸販毒,那就沒這麼好的事情了,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原來李順給伍德的是一張五千萬的支票。
李順終究沒有達到自己讓伍德承認他是毒販的目的,心裡想必是有些失望的,但他還是要有所表示,似乎他明白伍德是決不會當面承認這批貨是自己的了,似乎他是想借此安慰一下伍德,也是對他發出一種含而不露的嚴厲的警告。
李順的這番話,似乎也表明他已經有了和伍德決裂的意向,雖然兩人口頭上都沒有直接顯露出來,但內心想必都是很明清的,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這就好比兩個國家,雖然劍拔弩張就要打仗,但在形式上還是一團和氣,該互訪的互訪,該招待的招待,該握手的握手。
他們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對方,都在暗中較量着。
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
這沉默在我聽來,似乎覺得很窒息,充滿緊張氣氛。
接着,我聽到一陣輕微的嘶嘶的聲音,似乎是紙張撕裂的聲音,接着聽到李順似乎故作驚訝的聲音:“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