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她看着我。
我沒有說話,打開小包,包裡竟然有五小袋*,看來她帶的私貨還不少。
我直接把五袋*拿出來,看着她:“你經濟如此拮据,哪裡來的這些玩意兒?”
“以前那死鬼買的,買了不少,剩下的……就還有這幾包了,都溜光了。”她說。
我沒有在說話,徑直走進衛生間。
“哎你要幹嘛啊……”她起身緊跟在我身後。
我用身體擋住她,幾下子將小袋子撕開,將*直接倒進坐便器,然後按了放水開關,譁水流直接將*沖走了。
“你瘋了……這可是比黃金還珍貴的東西,你瘋了”她大叫起來,使勁用手打我的後背。
我倏地轉身,然後出了衛生間,坐在沙發上。
她跟了出來,繼續衝我嚷嚷着,那架勢彷彿我要了她的*。
“住嘴”我大喝一聲。
她似乎被我嚇住了,住了口,看着我。
“整天吸毒,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你覺得這樣很好是不是?”我說。
“我現在一無所有,就靠這東西來支撐,沒有這個,我的整個人都會垮掉,這是我的生命支撐,你知道不知道?”她辯解道。
“支撐?你打算一輩子就靠這東西來支撐自己的生命?你就打算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一輩子?整天吸毒,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生命會很快完蛋?”我說。
“知道……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已經離不開這個東西了……沒有它,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有了它,我起碼能延續自己的生命……自從我失去了李順失去了孩子,我就已經不是人了,我早就是行屍走肉了,我已經是鬼了。”她的聲音有些悲涼和悽楚。
我一時怔住了,看着她。
“這東西好啊,溜上它,我可以忘記世間的一切煩惱,可以進入沒有悲傷沒有痛苦的極樂世界,可是在麻木和迷醉裡打發過去難捱的時光。”她又喃喃地說。
“可是,你來到星海,不是想找他的嗎?既然你想找他,那就說明你還沒有徹底熄滅自己心裡的念想,你的生命之火就沒有徹底滅掉,你的心裡就還有希望和期待,你在黑暗中還有嚮往光明的渴望,”
我說:“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你真的想嚮往光明,希望能過陽光下的日子,讓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復甦,那麼,你繼續吸食*,這些能實現嗎?還有,如果你想見到他,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了他,他見到你竟然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癮君子,他還會喜歡你嗎?還會接受你嗎?
“還有,假如……假如那個生下來就被遺棄的孩子有一天見到你,見到自己的媽媽,知道自己的媽媽竟然是這個樣子,竟然整天吸毒溜冰,孩子會受到多大的傷害,你有顏面面對自己的孩子嗎?”
“孩子?我的孩子?”她的身體猛地一顫,失聲叫了出來,接着就流出了眼淚,哽咽着說:“是的,你說的對,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是,我知道我的孩子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在那個雪夜被扔到了垃圾箱裡,她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了……
“雖然你是假設,可是,我的心裡仍感到了極度的震動,是的,如果我的孩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多好啊……爲了我的孩子,我會做任何事,我會用我的生命來彌補虧欠她的,可是,這一切都是假如,過去的事情永遠也不會回來,失去的生命永遠也不會復現。”
我緊緊咬住嘴脣,我知道此時我不能告訴她小雪的事情,絕對不能。
她繼續說:“不錯,是的,如果他見到我,知道我在吸毒,他一定不會接受我喜歡我的……他一定會痛恨我吸毒的……他雖然喜歡玩,但是他是杜絕吸毒的,他對吸毒者是深惡痛絕的。”
章梅顯然說的是曾經的李順,以前的李順,她不會知道李順現在已經和她一樣墮落成了一個癮君子。
“我知道他是一定會厭惡我吸毒的,可是,我……我現在已經無法擺脫毒品了,我的骨頭我的血液裡都已經被毒品侵泡着,我從精神到肉體都無法擺脫對毒品的依賴了,沒有毒品,我一天都無法活下去,我會瘋掉。”她說。
“只要你對自己的未來還有期盼,只要你對生命的渴望還存在,只要你希望見到生命裡的陽光,只要你想過陽光下的日子,只要你不肯捨棄生命裡唯一的思念,那麼,你就可以有機會重新活過來,可以重新有健康的身體和健康的精神,可以擺脫毒品。”我說。
她苦笑:“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我早就不能自拔,我多次想過不去溜冰,可是,每次我都無法戰勝自己……我的身體裡腦子裡有個魔鬼,毒品造就的魔鬼,這是我的心魔,一直潛伏在我身體裡的心魔,我無法消除它,無法控制它,我也無法控制我自己……
“其實,我知道,假如真的能見到他,他一定會厭惡我的,可是,我不後悔,只要能見他一面,即使我馬上死了也值得……我這樣的人死了,是要下地獄的,我的孩子在天堂,我是沒有顏面去天堂見她的。”
我想了想,說:“生命裡有很多的假如,有的假如是不會實現的,但有的假如是可以實現的。”
她說:“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有的假如只能是假如,我永遠也不會看到了……而有的假如,或許我會見到,但見到的那一刻,或許就是我生命的終點……但即使是生命的終點,我也願意爲了那一刻去努力。”
我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無非是她的孩子和李順。
沉默了片刻,她點燃一支菸,坐在沙發上看着我,情緒稍微平靜下來:“看來,你似乎真的是個好人……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扔掉了我僅存的*,就等於扼殺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生命,沒有這個東西,我的生命很快就會終結,或許,我等不到見到他的那一天了。”
我說:“沒有毒品,你一樣會活着,而且,你會活得更好。”
“你……”她看着我。
“如果你想見到他,如果我打聽到了他的下落,如果他能見到你,如果你想讓自己像個有正常的人一樣見他,如果你想讓自己今後活得有尊嚴,那麼,你就必須要戒掉毒品,擺脫對毒品的依賴。”我說。
“可是……我……”她頹喪地欲言又止。
“如果你聽我的安排,我會努力幫你去打聽他的下落,如果你執意要繼續吸毒,那麼,你永遠也不會見到他……”我口氣果斷地說。
“你要打算怎麼安排我?”她擡頭看着我。
“今晚你先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我會過來看你……”我說:“然後,我會安排你的下一步。”
“可是,我根本不困,我無法讓自己入睡。”她說。
“不困就自己坐在這裡看電視,但絕對不可以走出這酒店。”我說。
“你要怎麼安排我的下一步?”她說。
“到時候你會知道。”我說。
“你……真的是在爲我好?”她說。
“反正不是害你!”我說。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難道僅僅是以爲你是他的朋友?”她說。
“我說過是他的朋友了嗎?”我說。
“可是,你也沒說是他的敵人,他交往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我是瞭解的。”他喃喃地說。
“隨便你怎麼認爲,不過,你必須要相信一點,那就是我不會傷害你,我做的事情,都是爲你好。”我說。
“好吧,看來,我還是必須要相信你,我似乎真的是沒有其他選擇了……看得出,你是個正人君子,雖然我知道你是道上混的,但道上混的人,同樣有很多仗義的正人君子。”她說。
我從錢包裡掏出一沓錢,放在茶几上:“我建議你到酒店的洗浴中心去蒸個桑拿。”
我知道溜完冰出汗是排毒的好辦法,蒸桑拿是可以大量出汗的。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點點頭:“好吧,那我就去蒸桑拿排排毒……這錢,我收了,但目前我是沒發還你的,包括你開酒店的錢。”
我看着她,緩緩地說:“記住,在我面前,不要提錢的事……我爲你做的任何事,不管花了多少錢,都不要在我跟前提,這些錢都不需要你來還……聽明白了嗎?”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你是活雷鋒?”
我說:“不是!”
“那你是打算今後讓他來還錢?”她又說。
“這些不需要你來操心。”我說。
她吸了一口煙,笑起來:“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管是不是雷鋒,是不是讓他來還錢,我就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意好了……如果你想當雷鋒,那我就成全你,如果你打算日後讓他來還錢,那就當先欠你的。”
“你可以這樣想。”我說。
“其實我還是無法理解你爲什麼要對我這樣好。”她說。
我沒有說話,站起來。
“還有,我也無法理解自己爲什麼這麼輕易就對你有如此的信任!”她又說,也站起來。
我深深地看着她,看着這個曾經讓李順死去活來改變了李順命運的女人,看着小雪的親媽媽,心裡無比感慨,甚至還有幾分惆悵……
腦子裡冒出一句話: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她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起來……
心裡深深嘆息一聲,然後我對她說:“我先走了。”
“可不可以把你的電話留給我?”她說了一句。
我回過頭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