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那個死者,那也是一條年輕的生命,好好的就這麼沒了……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都會要了她父母的命,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唉……”老黎嘆息着搖搖頭。
爸媽也嘆息着。
媽媽幾次張口欲言想說什麼,又停住了。
我知道媽媽想問我什麼話。
吃過飯,老黎想留爸媽在這裡住些日子,但爸媽堅持要趕回去,今天下午就要回去。
我知道爸媽的心裡還是放不下海珠,放不下海珠家人,放不下我的婚姻大事。他們在這裡是住不下去住不安穩的。
看爸媽的態度很堅決,老黎也不再勉強,秋桐立刻去訂了當天下午的機票。我又通知了林亞茹,讓她到機場去接我爸媽。
“小克,你跟不跟爸媽回去?”媽媽說。
我有些猶豫,還沒說話,老黎說話了。
“我看小克現在的情況不適宜馬上回去,海珠那邊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讓小克馬上回去,馬上回去的話,說不定矛盾會激化沒有了迴旋的餘地……而且小克這邊一定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的,包括個人的包括單位的。
“所以,我建議暫且緩一緩再說這事,等海珠那邊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說……還有,你們回去和海珠家那方先接觸下,也正好是個緩衝,對事情的解決也有好處……你們說呢?”老黎說。
“黎叔說的有道理!”站在一邊的四哥說。
秋桐也點點頭。
我也覺得老黎說的在理。
爸媽想了想,也同意了老黎的建議。
“老哥,嫂子,這次來星海因爲事情的原因沒有好好住上幾天,下次,等孩子的事情處理好了,再來這裡,我隨時都歡迎你們來,我們好好聊聊。”老黎說。
“謝謝老黎大哥,如果你今後有空,也歡迎你到我們家去做客。”爸爸也向老黎發出了邀請。
“好的,有合適的時機我一定去。”老黎呵呵笑着:“你們這次回去,一定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孩子的事情,要妥善處理,爭取處理地圓滿些……還有,小克在這邊,我會關照好的,你們放心就是了。”
“這孩子年輕不懂事,淨惹事,多讓你操心了!”媽媽說。
“呵呵,不要客氣,這次你們來,我還有些關於小克的事情沒來得及和你們聊呢,下次有機會咱們再好好談。”老黎笑着說。
老黎的話驗證了我剛纔的判斷,他果然還沒有來得及和我爸媽談要認我做乾兒子的事情。
“老哥,嫂子,這次發生的事情要以平常心去對待,有時候,有些事,當時看起來是壞事,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以後再看,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事物之間,都是可以轉化的。”老黎慢條斯理地對我父母說。
我爸媽似乎沒有聽明白老黎的話,但還是點點頭。
我此時對老黎的這番話也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老黎既然如此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和想法。
只是我不知道老黎此時的想法是什麼。
然後,老黎送我爸媽上車,四哥開車,我和秋桐送他們去機場。
到了機場,秋桐去換登機牌,我陪爸媽在安檢口附近等候。
“小克。”媽媽帶着不安的眼神看着我:“你回答媽媽的話,媽媽問你,你一定要說實話!”
我知道媽媽要問什麼問題,說:“媽,我不敢對你撒謊,我說實話……我和秦璐之間真的沒有那種關係,但她流產和我有關,我撞了她,造成了她流產,當時她身邊沒有其他人,只能我送她到醫院。”
媽媽看着我,點點頭:“兒子,媽信你的話……回去我和你爸就到海珠家,去和海珠還有她父母說明情況。”
爸爸這時嘆了口氣:“這事臉丟大了,我們家丟臉就不說了,自己孩子出的事,我們丟臉是沒辦法的,認了……關鍵是海珠家,那警察那天當着那麼多親戚朋友的面說出了這事,這不等於是在公開羞辱海珠和他們家人嗎?這讓他們一家的臉往哪裡放呢?即使他們相信,但他們的那些親戚朋友會相信嗎?
“他們其實最在意的不是小克和秦璐到底有沒有那關係,而是顧忌臉面啊,出了這樣的事,讓他們今後怎麼在親戚朋友面前提起小克和海珠呢……還有海珠,這樣的事,即使我們相信,她會相信嗎?這樣的事永遠是解釋不清楚的,何況秦璐已經不在了,找個人證明都沒有。”
媽媽說:“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不管怎麼說,我們該去給老親家溝通的還得溝通,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因爲小克惹起的事情,我們去了,該賠禮的賠禮,該道歉的道歉。”
“小克沒有殺人,又和那死者沒有那事,我們去賠禮道歉,反倒讓老親家會以爲真有那事了,反倒會認爲我們是理虧了。”爸爸嘆了口氣:“唉……不知道老親家這會兒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知道海珠這孩子現在是怎麼打算的,不知道這親家還能不能做成。”
“那也不行,那我們還是要主動上門去人家家裡道歉賠禮,即使沒有那事,也要道歉的,畢竟這是因爲咱們的孩子引起的事情,畢竟人家是女方。”媽媽堅持說:“我想,親家也是講道理的人,只要我們態度誠懇了,多說好話,說不定人家會原諒我們的……關鍵是海珠這孩子,只要她心裡能想通就好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豁上老臉去吧,誰讓咱孩子出了這事呢。”爸爸又嘆息了一聲。
聽着父母的對話,我的心裡感到很難受,感到對父母很愧疚。
同時,我又對和海珠的明天感到了幾分未知的忐忑和不安。
我知道,我是無法揭發關雲飛和秦璐的事情的,秦璐死了,死無對證,揭發只能會將我置於沒有任何勝算的地步,給我戴上一頂污衊領導陷害領導的罪名,那樣,我不但不能洗清自己,還會將我的政治前途徹底毀掉,得不償失。
換句話說,我現在等於是替關雲飛在頂着姦夫的名聲。
想到此時正在海外逍遙的關雲飛和謝非,我感到了巨大的無奈和怒氣。
此時,雖然我不十分相信秦璐是自殺,但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秦璐是死於他殺。
換句話說,如果我沒有秦璐死於他殺的證據,我就必須要相信她是自殺身亡。
如果秦璐真的是自殺,那我就認了,那我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固執判斷,相信她是因爲沒有提拔成一時想不開自殺的。
如果不是,那麼,我就十分懷疑關雲飛和謝非其中的一個,非此即彼,我就會高度懷疑他們其中的一個藉着出國的時機僱傭殺手實施了對秦璐的殺害。
但令人無法解釋的一點是,那晚秦璐的房間裡除了我沒有任何人進出過,如果是他殺,難道殺手是飛進去的?
我感到一陣迷惘和困惑。
這時,秋桐換完登機牌回來了,我們一起送父母進安檢。
臨進安檢前,媽媽拉着秋桐的手,看着秋桐:“孩子……這次小克的事情讓你受累了。”
“嬸子,您不要客氣。”秋桐笑着說:“您回去和叔叔要好好保重身體。”
“有空帶着小雪來嬸子家啊……”媽媽說。
“行,有機會我一定帶小雪去看您和叔叔。”秋桐說。
媽媽怔怔地看着秋桐,半天沒說話,然後搖搖頭,嘆息了一聲,接着就進了安檢。
目送爸媽進了安檢,我看了一眼秋桐,看到她的眼神有些發怔,還有些悵惘……
回去的路上,秋桐說了一句:“明天上午10點在殯儀館舉行秦璐的追悼會。”
我停了心裡一跳,沒有說話。
秋桐又說:“今晚孫書記在集團大廈酒店舉辦一個酒場,爲關部長出國歸來接風,集團黨委成員都去參加……關部長夫婦今天上午回國的,下午從省城回到星海。”
關雲飛回來了,謝非也回來了。
秦璐死了,他們回來了。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跳,不由攥緊了拳頭。
“你先休息下吧,明天或者後天再回單位上班!”秋桐說着,看了看我。
我點了點頭。
雲朵走了,發行公司現在只有我和唐亮了,這幾天是唐亮在獨自管理公司。
元旦在即,大徵訂正在收尾。
2010即將過去。
然後,四哥帶秋桐直接回了單位,我回到宿舍。
在宿舍的客廳裡來回走動着,琢磨這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不由又摸出手機,打海珠的電話。
關機。
我想了想,撥通了海珠家的座機。
有人接聽:“喂”
是海珠媽媽的聲音。
我忙說:“媽,是我”
“小克!”海珠媽媽的聲音聽起來不冷不熱。
“是我,媽,我出來了,我沒事了,我……”我還沒說完,海珠媽媽就打斷我的話:“你有事嗎?”
“我……我想和阿珠說說話。”我說。
“阿珠現在誰也不想見,什麼話也不想說,請你不要再打擾她!”海珠媽媽冷冰冰地說完,不等我回話,直接就掛了電話。
我站在那裡愣了半天,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天色漸漸晚了,夜色籠罩了外面的城市,我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默默地吸菸……
這時,有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我站起來,打開燈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