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靠,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不是說秋桐指使人報復趙大健弄死了他,秋桐再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這樣做啊,且不說她一個女人家沒這本事,上面正在指示追查趙大健誣告的事,她也沒有這個必要啊。
“我說趙大健的死因和秋桐出來有關,但未必就是說是秋桐乾的這事……我看你對你們秋書記成見很大的,趙大健一死,馬上就往秋桐身上去想,你是不是巴不得這是秋桐乾的啊?”
“你這話說的,我有那麼壞嗎?”
“但起碼,秋桐出來,你心裡未必就很開心。”
“那你在懷疑什麼?”
“我什麼都不能懷疑,但我可以自己用腦子去想一些事吧?我們可以反過來這樣推理,如果秋桐出不來,那麼,趙大健會死嗎?”曾說:“你不妨這樣推理下。”
“這個我也不好說……對了,你是不是懷疑趙大健的死和我有關呢?”我說。
“爲什麼你會往自己身上想呢?”曾看着我。
“因爲趙大健是我的仇人啊,他進去是因爲我啊……”
“你認爲有人會往你身上想嗎?”
“如果你不往我身上想,或許就沒有人了!”
曾笑了:“你不要心虛,沒有人會想到你身上去,再說,恐怕你也沒那能耐做到這事……而且,趙大健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他殺還是自殺,結論還沒出來呢。”
“既然結論還沒出來,你爲什麼會想更多呢?”我說。
“我……我或許是職業習慣……凡事總是喜歡往最壞處去想,我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趙大健的死和秋桐出來似乎有些關聯,當然我這也只能是猜想,只是和你說說而已,我沒有任何的證據能證明什麼,在法醫沒有拿出結果之前,我不會在同行面前表露我的任何想法,而你是局外人,說說倒也無妨。”
“可我怎麼感覺你告訴我這事,是有些想法呢?”我說。
“呵呵……想多了,我只是告訴你這件事,因爲趙大健的事和你有牽扯,但我真的沒有多想你什麼的。”曾狡猾地笑了。
“起碼你是在試探我什麼。”我說。
“你是這樣想的?”曾說。
“是的,不由自主就要這樣想。”我說。
“呵呵……”曾又笑起來:“你不該這樣想我的……雖然我對你之前的一些行爲感到有些困惑,但我能肯定你不會對趙大健下這個黑手!”
“爲什麼?”我說。
“第一,你沒有這個能耐;第二,你沒有這個必要,我覺得你不會因爲一個人僱兇傷害過你就要了那個人的命,這不符合你的性格。”曾自信地說。
“你認爲趙大健的死會牽扯到你和你的手下嗎?”我說。
“沒有理由牽扯到我們,因爲我們下午沒對他動刑,幸虧沒有,不然,我還真說不清楚了,想想很僥倖,還有些後怕,下午差點就要動刑的。”曾一副慶幸的表情。
“你認爲他自殺的可能性大還是他殺的可能性大?”我說。
“無法判斷……如果是自殺,我認爲他沒有這個必要,根據我對他的觀察,這個人求生慾望很強,一個很想活下去的人,怎麼會自殺呢?如果是他殺,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會因爲什麼原因想置他於死地呢?似乎沒有人有這個必要幹這樣的事。”曾說。
顯然,曾不瞭解其中的真正內幕和道道,畢竟他只是辦案的,畢竟他不知道內情。
“那,還會不會有其他死因呢?”
“有,那就是趙大健因爲自身的身體原因,比如突發急病什麼的,這也是有可能的……本來我知道趙大健的死因後要立刻趕去醫院的,但因爲今晚有這個任務,上面安排隊裡的其他領導去了醫院。”
似乎,曾沒有去成醫院是有人的故意安排,故意把他排除在現場之外。
“這個消息太讓人感到意外!”我說。
“是的,很意外。”曾說:“得知趙大健的死訊後,我第一時間想打電話告訴你的,但想到半夜了,怕你知道了做噩夢,想等到天亮之後再和你說的,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正好順便和說下……老弟,現在你的心情如何呢?”
“意外,震驚,困惑!”
“和我一樣,呵呵……”曾說:“我知道你不會感到快意的,雖然趙大健傷害過你,但他畢竟還罪不至死啊,我想你也不會恨他到那個程度的,蹲幾年監獄,也算是對他的懲罰了,沒想到啊……”
“趙大健死在了看守所,那麼,我想,看守所那邊是難逃責任的,如果拿不出合理的說法,恐怕要有人倒黴了。”
“這就看法醫的鑑定結果了,看守所裡死人,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他們都能安然無恙,這次,恐怕也不會傷到他們什麼,這些傢伙處理這些事情都是老油條,很有經驗的了。”
“上面交給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趙大健就死了,你如何給上面交代呢?”
“不給我時間繼續審問啊,我怎麼交代?大不了寫個檢查,說審問不及時效率不高了事,人突然死了,關我鳥事,我又沒動刑……又不是我安排人打死的。”曾伸了個懶腰:“或許趙大健的死對我也是一種解脫,上面指示要我徹查趙大健誣告的事,雷局親自下的指示啊……
“我正犯愁呢,誣告就是誣告唄,查什麼?查是他個人行爲還是幕後黑手,如果是他自己個人的行爲好說,如果真查出有幕後指使人,那我豈不是自己找麻煩。”
從曾的話裡,我感覺得出,他其實對趙大健誣告秋桐之事心裡多少是有些想法的,但他並不願意多說,更不願意因此得罪人。
他雖然有想法,但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甚至對雷正沒有任何懷疑。似乎趙大健的死讓他終於鬆了口氣,他不用爲此而犯愁棘手了。
正在這時,曾的手機響了,曾看了看號碼,衝我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接電話。
曾的神情突然就顯得很恭敬:“雷局好!”
雷正親自打給曾的電話。
“抓賭行動很順利,沒有一個漏網的,包括賭場的工作人員,全部都帶回來了,正關押在隊裡,看守嚴密,準備等天亮後開始挨個審問。”曾帶着尊敬的口氣說。
不知雷正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曾接着說:“是,好,我現在就通知下去。”
放下電話,曾呼了口氣,對我說:“雷局對今晚的行動很重視,剛纔特地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等不到天亮了,待會兒就有人來這裡,要親自提審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案件這麼重要,等不到天亮了,不知道待會兒來的是哪路大神,不知道要目標到底是什麼人。”
一聽很快要來人,我站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嗯……對,你不要留在這裡,不然被外人看到了會有什麼想法。”曾說:“剛纔我放你那朋友的事,千萬記得要保密啊,不然,我要倒黴的。”
“只要你做的保密,我那邊絕對不是問題,我這人,做事絕對對得住朋友!”
“我那邊是絕對沒有問題,當時一屋子人都在亂糟糟地打瞌睡,你朋友出去上廁所,沒有人注意,而且當時的警察只有我自己,神不知鬼不覺,這事你不要擔心……我沒有讓你朋友從大門出去,直接從廁所後窗翻出去的……廁所後窗的鐵欄杆壞了一根一直還沒來得及修理。”
曾做事很注意細節,考慮地很周到。
我然後告辭離去,出來的時候,天就要亮了,東方的天空露出了魚肚白。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緊張而刺激的不眠之夜。
剛出了刑警隊沒走多遠,杜建國閃身出來:“易哥……”
原來他沒有走遠,就在這裡等着我。
“走,馬上離開這裡!”我對杜建國說。
我們快步離開了這裡,我又仔細詢問了杜建國今晚抓賭的整個過程,以及曾帶他出來放他走的每個環節,確認曾做的天衣無縫,才放下心來。
我當然不能讓曾因爲這事受到牽連,同時,曾沒事,我也就會沒事,起碼能讓曾對我不再產生什麼懷疑。
這個曾似乎一直對我疑神疑鬼,我知道單憑我的演技,不讓曾起一點疑心是不可能的,畢竟我面對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我任何異常的蛛絲馬跡都會引起他的覺察和疑心,他和我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在不動聲色觀察着我的表情,琢磨着我每句話的意思。
但好歹不管曾心裡怎麼想,到底今晚他還是把杜建國放出來了。
我知道,如果沒有那五十萬作爲催化劑,單憑我的一番理由和我們之間的所謂友誼,杜建國是不會出來的,曾犯不着爲這友誼付出這麼多。
對曾這種身份和職業的人來說,五萬太少,一百萬太多,五十萬正好。
我不得不承認一點,這年頭,錢還是很管用的,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沒有人不會對錢有仇,錢能神通似乎不是個傳說。
不管是曾還是那個修理廠廠長,都被我用錢砸倒了,當然他們性質不同,廠長是胡蘿蔔加大棒。
我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邪惡,但想到老黎說過的一些話,又有些心安起來,是的,這就是個金錢的社會,你不這麼做就幹不成事,你不適應就要被淘汰。
適者生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