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來坐下,楊哥和宋明正看着我的臉色,我知道他們一定是猜到我去看柳月了,想從我這裡知道柳月有沒有喝壞。我面無表情,裝作沒有看見他們的眼神,低頭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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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飯上來了,柳月也進來了,主任一見柳月就說:“小柳……來,怎麼樣了?還喝不?”
柳月做大醉痛苦狀擺擺手:“不行了,主任,喝吐了,吐得一塌糊塗,不能再喝了,我本來就說我不能喝酒嘛,您非要我喝,這下可好,胃裡翻江倒海……”
主任做關心狀:“那好,那好,咱不喝了,哎呀,你這個小柳啊,真不能喝,你早說嘛,早知道我就不要求你這麼喝了,來,吃飯,吃飯,喝湯……”
於是,大家開始吃飯。
吃飯的時候,我偷眼看了下柳月,柳月似乎憋不住想笑,又不敢笑。
我肚子裡暗笑不止,忍不住用腳踢了踢柳月的腳,柳月也踢了我一下,盡在不言中。
吃過飯,人大主任的酒明顯喝大了,醉醺醺地對楊哥和宋明正說:“你們二位,飯後還有沒有什麼安排?”
楊哥和宋明正知道主任一定是要有安排,就說:“沒有,領導有什麼吩咐?”
主任說:“我要去省委大院拜訪一下常委組織部長,你們二位,陪我去吧!”
宋明正一聽,喜形於色:“好,好!”
宋明正顯然是爲有機會認識結識高官而興奮。
楊哥平靜地點點頭:“好!”
然後,大家站起來散席。今天的酒場終於過去了,我鬆了口氣。
主任一站起來,宋明正忙過去攙扶住,主任走到門口,突然又搖搖晃晃回過身來,看着柳月:“小柳,對了,我大約過1個小時回來,回來後,你到我房間來一趟,我要聽聽你對這次人代會的總體宣傳方案……”
我一聽,不妙,這老色鬼一定沒安好心,打着工作的名義,堂而皇之讓柳月去他房間,說不定就會做什麼不懷好意的事情。
柳月還是酒醉狀,答應着:“好的,1小時後我去您房間彙報!”
這時候,楊哥和宋明正臉色都有些微變,我的心裡更是大急。大家都明白主任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但是到底心裡是什麼鬼胎,誰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要聽宣傳方案彙報,也可能是別的事情。官大一級壓死人,領導發話了,下面的人不好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
主任搖搖擺擺出去了,楊哥和宋明正跟在後面。
我看他們走了,看着柳月:“他喝醉酒了,又是夜晚,你不能去他房間!什麼狗屁聽彙報,我看這老色鬼沒安好心,說不定是想佔你便宜……”
柳月捋了捋頭髮,看着我,臉上似笑非笑:“聰明的小男人,說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我看着柳月清秀美麗的臉龐,撓了撓頭皮:“我得琢磨琢磨……”
“呵呵……”柳月笑了:“走,我們去院子裡走走吧,時間還早呢,還有一個小時呢,院子裡的綠化不錯的,小橋流水,假山松林,轉轉去……”
賓館後面的風景果真不錯,夜色裡,小橋流水,潺潺而過,初春的夜色,微風習習,很安靜。
我和柳月隨意散步走着,我的腦子裡還在琢磨着對策。
“初春的夜,真好!”柳月輕聲地說着,似乎什麼心事也沒有。
我應付地“嗯”了一聲。
“可是,我還是喜歡下雪的日子,雪花多美麗啊,今年的春節,你那裡有雪,可是,我那裡沒有雪!”柳月又說。
我說:“你要是在北方過年,不就能見到雪了!”
柳月無聲地笑了,夜色中白皙的面孔格外動人,一會輕輕嘆息了一聲,說:“可是,我還是喜歡我的家鄉,我的家,我的海邊……我曾經這樣問佛:爲什麼總是在我懷想的時候下雪?佛說:冬天就要過去,留點記憶。我問佛:爲什麼每次下雪都是我不經意的夜晚?佛說:不經意的時候人們總會錯過很多真正的美麗。我問佛,爲什麼別處下雪而我這裡不下?佛說:不要羨慕別處的風景,你身邊的纔是最美的……呵呵……最美麗還是我的家鄉啊……原來,原來身邊的纔是最美麗的…… ”
我有同感,其實,只有很少的人才懂得,人生是因爲缺憾而美麗,而所謂的回頭,只不過是丟掉了白天的太陽之後,又錯過了夜晚的星星……
我擡起頭,睜大眼睛看着夜空,可是,整個一片灰濛濛的深沉夜空,什麼也看不見。
“你擡頭看什麼?”柳月說。
“我想看看天上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抒情的!”我說:“可惜,木有月亮,沒法抒情了!”
柳月笑了:“幹嘛?非得看着月亮抒情啊?”
我說:“有那麼一點,可惜啊,今天陰天,木有月亮。”
柳月說:“不是陰天,是因爲城市的污染太嚴重,天空整個被矇蔽了……其實呢,在塵埃上面,星星和月亮都在的……”
我說:“這麼來說,還是小城市好,污染輕一些!”
柳月說:“那還是鄉村好,比如我老家,海邊的空氣特別好,晚上看晴空,繁星閃爍,美着呢,你老家的山村,晚上也一定很美吧……”
我說:“是的,很美,我的老家和你的老家一樣,都很美!”
柳月笑了:“我倆在互相吹捧哈……”
我也笑了,突然問柳月:“今晚吃飯的時候,你幹嘛又突然跟宋明正提起那事了?”
柳月看了看我,說:“我肚子裡有氣,不知怎麼,就說出來了!說出來,肚子裡就沒氣了,呵呵……”
我說:“你弄得宋明正比較尷尬哦……”
柳月說:“活該,誰讓他沒管理好,誰讓你在他地盤受了這麼大罪呢,我想想就來氣,這南江是什麼地方啊,成土匪窩了!”
我說:“你不是一向很有耐性的嘛,怎麼也忍不住了?”
柳月說:“我是人不是神啊,我要是什麼都能忍住,我就真成了神了,我也有衝動和激動地時候,你以爲我就是一尊泥菩薩?”
我嘿嘿笑起來,柳月看着我:“你傻笑什麼?”
我說:“我習慣把你當神了,老是忘記你是人,哈哈……”
柳月忍不住也笑起來,衝我胳膊打了一下:“少來了,你要是習慣把我當神,你就不會……”說到這裡,柳月住了嘴。
我說:“我就不會什麼?”
柳月說:“木有什麼!”
我說:“那你說下去啊?”
柳月一撥楞頭:“不說了,就是木有什麼!”
我撓了撓頭皮:“戛然而止,讓我猜想啊?”
柳月看了我一眼:“狡猾的傢伙,其實你明明知道我要說什麼的,你心裡知道,卻非要我說出來,是不是?”
我呵呵笑了:“你能看穿我的心啊!”
柳月俏皮地笑了,突然說:“過來,你張開嘴巴,啊”
我依言,湊到柳月面前,張開嘴巴:“啊”
柳月把眼睛湊到我嘴巴面前,裝模作樣看了兩眼,然後點點頭:“嗯……看見了,另一端有路燈的光!”
我說:“什麼意思?”
柳月哈哈笑起來:“因爲你腸子都是直的,所以,從嘴巴里看過去,是透明的啊,哈哈……”
我也笑起來。
一會,我又問柳月:“怎麼搞的,婦女代表那事,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
柳月說:“怎麼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我是你的領導,幹嘛要什麼事都和你說啊?只有下屬給領導彙報,哪裡有領導給下屬彙報的?”
我一時語塞:“這個……這個……”
柳月“撲哧”笑了,說:“不逗你了,這事其實本來不是什麼大事,梅玲她想當就當是了,我不和她爭,張部長呢,願意給誰就給誰,反正官大一級壓死人,再說了,張部長也不容易啊,吃了人家的嘴短,也挺爲難的,我爭什麼啊?沒意思!還有,這事我故意不和你說的,怕你快過年了,再惹出點事端來,還是安安穩穩過個年吧,別給我惹事了……”
我說:“那也不見得,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要惹事呢,你也不是說嘛,我現在成熟了,我既然成熟了,怎麼會惹事呢?”
柳月說:“給你一根針,你就真當個棒槌啊,呵呵……你以爲你真的成熟了?不僅僅是你,我也不敢說自己就真的成熟了,成熟,不僅僅是生理的,最重要說心理的,心理的成熟,纔是真正的成熟……”
我說:“那怎麼樣纔是真正的成熟呢?我覺得你很成熟啊!”
柳月說:“那你因爲你和我相對比較而言,畢竟我比你多吃了幾年鹹鹽,呵呵……其實呢,我覺得,看一個人的心理是否真正成熟,要看你能否做到這幾點……”
我說:“哪幾點?”
柳月說:“我想,應該是凡事不盲目跟風,不猶豫不定,會合理安排時間,開始關注新聞國事,開始養生,在愛情友情親情之間,首先能想到親情,不再用武力和吵鬧來解決問,重視身邊的朋友,學會讓周圍的人快樂,在得失方面變得大度,學着尊重每個人,還有,就是學會自信地生活,淡忘仇恨……這些,目前,你做不好,我呢,有時候也把握不好……”
我點點頭:“可是,你做的比我好多了,我向你學習!”
柳月笑了:“我比你大12歲,如果再沒有你做的好,那我豈不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