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惶惶不安的人裡面似乎沒有曹騰,因爲我見到曹騰的時候,感覺他出乎意料地冷靜鎮靜,從他看我的眼神裡,我似乎讀懂了他,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他似乎早就對這個結果有了心理準備,他似乎能確保自己不被孫東凱和曹麗的落馬牽扯進去。
在看到曹騰的這一刻,我感到了曹騰異乎尋常的強大,不光是外表,還有內心。
我不由對曹騰感到了幾分畏懼和壓力。這個人一直感覺不可小視,沒想到要如此不可小視。
諾大的集團不可一日無主,市委很快就有了決策,確定由關雲飛暫時兼集團書記兼董事長兼總經理,至於集團紀委書記這個職位,暫時空缺着。
這多少有些出乎我意料,孫東凱落馬,一般來說應該是由平級的人來主持工作的,怎麼關雲飛親自主持呢。
我本來以爲會由集團黨委副書記兼總編輯暫時主持集團工作的,或者是部裡一位副部長來集團,沒想到會是關雲飛。
當然,這或許是關雲飛自己的意思,他要親自來掌控住集團的局勢,防止內部再出事。
既然孫東凱落馬了,那麼,秋桐的事情自然就有了結果。
關雲飛和我通了電話,說組織上會考慮爲秋桐平反的事,工作也會重新做出安排。讓秋桐出來之後先休息一段時間。
關雲飛親自主持召開了集團全體黨員大會,通報了孫東凱和曹麗被雙規的事情,表態堅決支持市委和市紀委的決定,要求集團上下統一思想,安定人心,紮實做好集團的目前工作,不傳謠,不造謠,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同時,關雲飛代表市委宣佈了爲秋桐平凡的決定。
歷經波折和苦難的秋桐終於贏了,正義終於戰勝了邪惡。
下午,秋桐被從精神病院放了出來,我去接的她。
在醫院門口見到我,秋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潤,似乎她有些激動。
隨即,秋桐衝我笑了下,輕聲說:“讓你久等了。”
我想笑一下,卻流出了眼淚,一把將秋桐抱在懷裡,緊緊抱住她,說不出話。
“我知道你一定很爲我擔心爲我着急,我知道孫東凱和曹麗被雙規的事情了,我知道那一定是你操作的,你是爲了救我才這麼做的。”秋桐低聲說。
我沒有說話,拍了拍秋桐的肩膀:“這些都不重要,你能出來就好,你平安無事,纔是最重要的。”
“謝謝你……”秋桐輕聲說。
“我們之間,不需要謝。”我說。
“嗯……”
“星海的天終於要放晴了。”我說。
“嗯,這個冬天,雖然很冷,但終歸天是晴朗的。我們走吧。”秋桐點點頭。
我鬆開秋桐,我們上車,我送秋桐回家。
路上,我告訴了秋桐伍德去金三角的事情,張小天的死訊。
秋桐聽完,捂住臉,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久久沒有做聲……
當夜,方愛國親自帶人守衛在秋桐家樓下。
按照關雲飛的安排,秋桐暫時沒有安排工作,先在家休養身體。
這是關雲飛的特意關照,當然也包含着上面的意思。
我不知道此時的喬仕達內心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此時的雷正內心感受如何。
我去見了老黎,直接問他:“孫東凱和曹麗落馬的事情,你有沒有暗中操作什麼?”
老黎神態很安詳:“小克,我知道你最近爲了秋桐的事操作了很多項目,我知道如果沒有你的這些操作,秋桐是不可能轉危爲安的,至於我是不是暗中操作了什麼,這都不重要,其實,就算我給你操作了什麼,那也只是錦上添花。”
“深海路23號。”我說。
老黎微微一笑:“小克,有些事不要說得那麼直接,喬仕達此次如此痛快對孫東凱實行雙規,原因是多方面的,他要在複雜的形勢下反覆權衡,找到自己的最佳着陸點,找到自己利益的最佳選擇點,但不管他的初衷如何,沒有你提供給關雲飛的那些證據,就絕對不會有孫東凱和曹麗的今天。我很欣慰地看到,你終於成熟了,你終於在最該出手的時候毫不猶豫出手了,不但出手了,而且出手的力度和準確度都很不錯,抓住了問題的牛鼻子,抓住了問題的利害點。秋桐雖然在這次事件中受了一些挫折和磨難,但在她的人生經歷中,也算是寫下了濃重的一筆,也算是人生裡的一筆珍貴財富,對秋桐是如此,對你同樣也是如此。苦難興邦,苦難,同樣可以造就一個人……”
聽了老黎的話,我不由點點頭:“嗯……我終於理解了你的一片苦心。”
“孫東凱和曹麗的落馬,只是演出的開始,我想,更精彩的或許還在後面。”老黎說。
“孫東凱的後面是雷正。”我說。
“呵呵……雷正顯然知道此次孫東凱的落馬有關雲飛的大力操作,目前他雖然很緊張,但肯定不會甘願認輸的。”老黎說。
“雷正秘密關押了阿來,阿來是殺害秦璐的兇手,雷正正在安排人暗中調查殺害秦璐的真正幕後主使,可能,中間人快找到了……”我說。
老黎點點頭:“越來越熱鬧了,星海這邊如此熱鬧,金三角那邊估計也快熱鬧起來了。”
“伍德已經去了金三角,此次他去金三角,意圖很明顯。”我說。
“該來的早晚回來,有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老黎說。
“寧州那邊,張小天被殺死了,他是爲了保護海珠死的,有人要拿海珠下手,張小天用自己的生命回報了我曾經對他的救護。”我的心裡十分沉重。
老黎拍拍我的肩膀:“海珠對你一定十分生氣。”
“是的,她現在不理我了,見都不願意見我一面。”我沮喪地說。
老黎深深呼了口氣:“海珠是個好孩子,她沒有錯。”
“是的,錯的是我。”
“你也沒有錯。”
“那誰錯了?”我看着老黎。
老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放下,緩緩地說:“都沒有錯,錯的是上帝。”
“上帝?”
“是的。”
“爲何?”
“這世界上很多事沒有理由的,不要刻意去尋找理由,那會讓你更加糾結。”老黎的話讓我一時捉摸不透。
週五,金敬澤和金景秀突然來了星海,是來參加一個商務活動的,事先沒有告知我和秋桐。
大家見面都很高興,我請大家吃晚飯。
吃過飯,秋桐陪金景秀出去散步,我和金敬澤一起找了個酒吧喝酒。
金敬澤這時對我說:“我昨天剛知道我姑姑當年是爲何要難逃的了。”
我專注地看着金敬澤。
“姑姑昨晚喝多了,和我說了很多……原來是因爲我姑姑和當時在丹東的一個知青談戀愛,結果那知青爲了回城和我姑姑分手了,但是分手前他們有過一夜濃情,結果,我姑姑懷孕了,生下了一個女孩,在朝鮮,未婚先孕,這是天大的犯法之事。那孩子剛生下來就被人抱走,送到了鴨綠江邊一棵梧桐樹下,聽說被丹東這邊的一位邊民抱走了,雖然孩子被抱走,但消息還是暴露了,爲此姑姑全家人都受到牽連,要被髮配到勞改營。”
聽到這裡,我的心猛地一抽:“你說是個女孩,剛生下來被抱到鴨綠江邊,被丹東的一位邊民抱走了?”
“是的,我姑姑說是這樣的!”金敬澤點點頭。
“這事……是……是什麼時間?什麼時候的事?”我的心跳劇烈,結結巴巴地問金敬澤。
“我姑姑說,大概是在1979年的10月……10月上旬,大概是幾號吧!”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抽,想到秋桐的生日是1979年10月6日!
我的頭有些發暈,瞬間發麻,渾身又似乎有些癱軟。
“這孩子……你姑姑這孩子……有什麼特徵?”我說。
“聽我姑姑說,孩子的肚臍眼部位下方,有一個月牙形的痣:“金敬澤嘆了口氣:“哎,沒想到我還有個姐姐,不知在何處不知是否還活在世上的姐姐……我姑姑的命真苦啊,昨晚說着說着就哭了。”
金敬澤說着,眼睛也溼潤了。
我坐不住了,和金敬澤離開酒吧,然後直接開車去找秋桐。
上了車,我開車到了一個僻靜處,停下,看着秋桐。
“怎麼了?你這樣看着我幹嘛?”秋桐說。
我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秋桐”
“嗯……怎麼了?”秋桐怪怪地看着我。
“你解開腰帶!”我說。
“你你要幹嘛啊?”秋桐的臉紅了。
“聽話,解開腰帶。”我的聲音有些激動。
“你……你喝多了?胡說八道什麼?”秋桐說。
“我要看你肚臍眼下方,快解開腰帶!”我有些急不可耐,打開車內的燈,伸手就往秋桐腰間摸。
“哎你瘋了,你瘋了啊……”秋桐急促喘息着,羞得滿臉通紅。
我用胳膊鉗制住秋桐的身體,不顧她的抗拒和掙扎,強行解開她的腰帶,往下一拉她的牛仔褲,接着車內的燈光,赫然就在秋桐潔白的小腹上看到了一個月牙形的痣!
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呆住了,驚呆了,癡呆了,狂呆了,震呆了……
我呆若木雞般鬆開秋桐,看着秋桐,面部肌肉在不停抽搐,嘴巴張了幾張,卻說不出話。
秋桐被我的樣子嚇住了,快速整理好衣服,看着我:“你你怎了?”
我繼續發呆,在震撼中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