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楓華沒有急着像鶯歌解釋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眼前的少年是突厥人的,只是視線轉向少年,問道:“你來大秦做什麼?”
少年的臉上頓時劃過一抹仇恨,半天才道:“這跟你沒關係。”
鳳楓華聳了聳肩:“最好是跟我沒什麼關係,也不傷害到大秦。否則,我會叫你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她一臉淡然,說話的語調也是慵慵懶懶的,好似對什麼事情都不甚在意的樣子。然而,少年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她的認真。
他微微愣了愣,隨即才點了點頭:“我保證。”
鶯歌的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她家小姐說狠話的時候,還是這麼地出人意料啊。
不過,效果卻還是蠻好的。
其實,她也有些好奇,花兒爲什麼這樣紅呢?
“好吧,那我就不多問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鳳楓華說着,隨意地擺了擺手,好似在打發自己的屬下那般隨意。
少年愣了愣,覺得很是新奇:“大晚上的,除了睡覺,我還能幹嘛?”
鳳楓華看白癡似的看他一眼:“那你就睡覺唄。”
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人怎麼這麼笨!
少年用眼神示意她看自己的腳下:“你踩了我的牀鋪。”
“啊?”鳳楓華疑惑地朝自己的腳下看去,果然看到一堆草垛,擺成了一個長方形,上面明顯還有一個人形的壓痕。
“額……”這就有些尷尬了。
鳳楓華連忙挪了挪腳,還不忘抱怨一句:“哪有人把牀安在門口的。這大冷的天的,你也不怕把自己凍死。”
她充滿惡意的話語,頓時引來了少年一陣白眼:“果然你們大秦人都是笨蛋。我本就生活在極寒之地,你們大秦的這點寒冷算得了什麼!況且,睡在門口,才能最快察覺到危險啊!瞧,我這不就逮住了兩隻闖入者麼!”
“你說誰是闖入者!”鳳楓華很是不滿地回懟過去,“你最好搞清楚,這裡可是我大秦的地界!即便般若寺如今沒有僧侶居住,那也是佛祖的地方!你說,誰纔是闖入者!”
少年被鳳楓華所得一愣,眼睛滴溜溜一轉,臉不由羞赫地紅了起來:“額!”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這麼說來,我好像真的纔是個闖入者啊!”
鳳楓華翻了個白眼:“你本來就是!”
鶯歌不由多看了少年兩眼,湊近鳳楓華身邊,靠在她耳邊問道:“小姐,我怎麼感覺這人,這裡有問題。”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鳳楓華明白她的意思,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嗯!你所得對!我也覺得!”
少年頓時比這主僕二人的話給氣到了。
他不滿地皺起眉來:“喂!你們大秦人的眼睛是不是都是壞的!我的腦子哪裡有問題了!你給我說清楚!”
他不滿地大叫着,怒瞪着一雙黑暗璀璨如同貓眼石一般的眼睛,看上去很是可愛。
鳳楓華不由得擡起手來,下意識地捏了捏他的臉:“哎呦,小屁孩兒,你還生氣了呢!瞧,這生氣的樣子,可真是可愛!來來啦,再嘟個嘴,給姐姐看看。”
聽着鳳楓華調笑的語調,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少年頓時再次紅了臉,怒吼一聲,將鳳楓華的手拍開:“放開我!你這個蠢女人!你纔可愛!你全家都可愛!”
鳳楓華不由地笑了起來。
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整個般若寺的上空,打破這冬日的沉寂。
在這寂靜無人的寺廟中,這突兀的聲音卻並不顯得詭異,反而讓這一片陰森的空間多了幾分難得的暖意。
少年心中微微一怔,爲鳳楓華這樣的感染力而吃驚不已。
鳳楓華仍舊笑着,不顧他的不滿,又再次捏了捏他的臉頰:“是啊,我全家都可愛呢!來來來,別生氣嘛。小孩子生氣了,對身體可不好,以後要長不高的。”
少年臉被她掐着,心裡氣憤不已。
但是感覺到那隻掐着自己的手指的溫暖和柔然,他竟隱隱有絲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鳳楓華只掐了掐他的臉,便鬆了手,笑眯眯地道:“好了,我給你讓開了,你快休息吧。小孩子休息不好,也是要長不高的哦。”
去他的小孩子!
在那柔軟而溫暖的手指離開自己的臉頰的瞬間,少年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也有什麼東西被突然抽走了,空落落的,讓他有些失落。
他將這理解爲,鳳楓華弄壞了他的牀,讓他很生氣。
這麼想着,他便揚起一張還帶着幾分嬰兒肥的小臉,怒道:“你把我的牀弄壞了,我不管,你要賠給我!”
“額!”
這個……
鳳楓華下意識又朝自己的腳下看去。
稻草牀壓根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有幾跟稻草被她踢得偏離了“牀”的位置罷了。
“我幫你弄好。”她說着就要彎下腰去弄。
少年卻突然上前一步,一腳將他自己辛辛苦苦了三日才搭好的稻草牀給踢得散了架。
本就乾枯僵硬的稻草在他的腳下紛紛揚揚地撒了一地,再看不見稻草牀原本的模樣了。
鳳楓華很是疑惑地看一眼少年。
少年卻在此時高傲地揚了揚下巴:“你就算弄好了,它也不是我原來那張牀了!我告訴你,我這張牀,可是花了我整整三日的時間才做好的!你就算賠得起這一張牀,可你賠不起我爲這張牀所花費的心血!”
對!就是這樣!
他就是因爲這樣而生氣的!
少年在心裡暗暗地爲自己做着解釋。
鳳楓華詫異地看看少年,眼中劃過一抹難以察覺地笑意。
嘖!這少年,竟還懂得跟她算精神賠償麼?
“那你說,我要怎麼賠你呢?”鳳楓華看着眼前少年那雙純粹中帶着幾分仇恨和冷漠的眸子,不由得開口問道。
少年沒想到鳳楓華竟這麼好說話。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是無理取鬧,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溫溫柔柔地答應了。
他詫異了片刻,又暗暗給自己打了氣,這才大聲道:“我要跟着你!”
“跟着我?”鳳楓華心中又是一陣詫異,“跟着我做什麼?”
她心裡是拒絕的。
這孩子的身份定然是不簡單的。
而且,他眼中露出的仇恨,實在太過明顯了。
這樣的人,並不適合跟在她的身邊。
更何況,他還是個突厥人。
女帝本就對鎮南王府心存芥蒂和小心。
如今,她身邊又跟着個突厥人,這不是在將把柄往別人的手裡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