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氣氛一片尷尬,衆人都不知該如何收場。倒是顧青城眯着眼睛笑意滿滿,看着衆人憋屈和有怒不敢言的樣子,她心裡爽到了極點。果然,這就是站在高位上的好處,有了權力就有了一切,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只是一種幻想而已!
正在人愣怔之際,顧青城眼角餘光掃到擎蒼沐言,卻見他臉色大變,雖然僅僅是一瞬間的失態,但顧青城敏銳的直覺還是讓她的心沉了下去。擎蒼沐言一向優雅從容,至今爲止,她還沒見過他這麼失態的樣子,難道是清真帝出了事?
“現在還有人要與本小姐切磋一下才藝的麼?”顧青城輕揚起一個如花的笑容,神色溫柔端莊,全然不同於方纔冷絕嗜血的模樣。
各位小姐聞言臉色皆是雪白一片,笑話,這個時候還有誰敢去跟她叫囂,豈不是自尋死路。她當着太后皇后及一衆皇子的面殺了當今國舅爺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何況區區一個自己呢!因此,隨着顧青城的目光所過之處,各位小姐都怯怯的低下了頭。
“既然沒有,本官還有要事要與太子殿下商量,就先告退了。”顧青城接着對太后拜了一拜,溫和有禮,“青城先行告退,還望太后恕罪。”
擎蒼沐言正想着用什麼樣的理由來掩蓋住清真帝病危的消息,還令百官察覺不到自己突然離場的異樣,顧青城就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擎蒼沐言飽含深意的對視了顧青城一眼,隨即對太后道:“孫兒也先行告退了。”說着,給身邊的擎蒼沐玄遞了一個眼神,便同顧青城一道走了。
出了御花園,擎蒼沐言臉上的溫潤瞬間被清冷所取代,低聲對顧青城道:“暗影來報,皇上病危,我們去正和殿!”
顧青城早就料到與清真帝有關,所以也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縱身一躍,如魅的身影便跟擎蒼沐言向清真帝寢宮掠去。
進了清真帝的寢殿,顧青城才覺氣氛壓抑,一股低迷恐慌的氣氛圍繞着大殿散開來。殿內的侍人皆小心翼翼的低垂着頭,戰戰兢兢的模樣終於令顧青城感受到了天子即將駕崩、王權更迭的血腥味道。
擎蒼沐言清潤如風的身影走進來,終於讓這大殿有了些人氣。顧青城跟在他後面,看着清真帝的龍榻前跪着一排太醫,臉上皆是無奈何不安的神情。
“影,傳本太子令,從即刻起,正和殿的所有人只准進不準出,違令者殺無赦!”擎蒼沐言一掃全身的溫潤,身爲太子的霸氣和冷漠頓時壓得殿內的人喘不過氣來。大概是從沒見過如此冷漠殘忍的太子殿下,所有宮人和太醫皆是一陣顫抖。
就連顧青城也被擎蒼沐言的模樣弄得一怔,隨即斂了情緒,一言不發的跟上他的步伐來到清真帝的牀榻前。
“父皇如何了?”擎蒼沐言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生命岌岌可危的男子,心裡涌上許多種情緒。這些年,自己恪守君臣之禮,對他從無半分親近之意,就算他爲自己做了那麼多,雖然明白他是出於內疚,但是心裡還是感激的。可是,母妃的死是皆是因爲他,自己是不能原諒他的,也從沒想過原諒他。
可是,如今看着曾經俊美如斯,神采飛揚的他面容枯槁的躺在牀上奄奄一息,自己的心裡卻這麼後悔。擎蒼沐言臉上一片冷淡,但是顫抖的手指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回太子,皇上恐怕熬不過明日了。”一個太醫哆嗦着身子,滿頭大汗,鼓起勇氣說道。
顧青城看着擎蒼沐言好看的眸子瞬間結了一層冰,眼看就要發怒。不禁在心裡嘆口氣,連天崩地裂都冷靜優雅的擎蒼沐言都這般失控了,看來血脈親情永遠都是斬不斷的羈絆啊:“你們暫且退下吧,這裡有太子殿下守着。”太醫正鬆了一口氣,豈料下一句話令他們又如墜入了地獄般寒冷,“誰若是試圖走漏正和殿一點消息,我會誅你們九族,下場就是生不如死!”
太醫見擎蒼沐言沒有反對,立刻唯唯諾諾的退下了。
“城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擎蒼沐言沙啞的聲音不復往日干淨動人,充滿了無助和彷徨。
顧青城嘆口氣,向前一步,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眸子道:“既然人都要去了,還有什麼放不下呢。這麼多年的相互折磨,也夠了,皇上已經受到懲罰了。更何況,眼睜睜看着最愛的女子死去,就是最大的懲罰了。孤寂活着的纔是最痛苦可憐的那一個。”
擎蒼沐言坐在牀邊,看着顧青城眼眸裡的鼓勵 。終於,忍不住溼潤了眸子,喃喃叫了牀上的人一聲“父皇”。
“想哭就哭吧。”顧青城看着優雅如仙的擎蒼沐言此時痛苦、自責的眸子,伸手撫過他的肩膀,輕聲說道。
擎蒼沐言轉過身抱着顧青城的腰,如玉的容顏貼上她的衣襟,顧青城瞬間感到薄薄的衣衫被淚水侵溼。
心彷彿被辣椒水泡了,火辣辣的痛起來。她從沒想過,這麼一個風華絕對,始終清雅如蓮的男子,也藏了這麼多的心傷。那雙清澈淡漠的眸子下面,竟然冰封了這麼多的愛恨情仇。原來,不是不痛,不是忘記,而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撐着,時間久了,便習慣了木然。
“言兒。。。”這時,清真帝緩緩睜開雙眼,看着牀前的擎蒼沐言,欣喜地叫道,只是無力虛弱的嗓音令人揪心。
“父皇。”擎蒼沐言瞬間恢復了優雅淡漠的模樣,轉了身看着清真帝。
“來人,傳御醫。”顧青城深深看了擎蒼沐言一眼,出聲叫道。
“言兒,朕對不起你母妃。”清真帝說着兩行淚水就這麼留下來。顧青城看得出眼前這個即將逝去的男子眼底那深深地悔恨和歉疚。還有,他那深深地乞求原諒的眼神就這麼赤裸裸的落在擎蒼沐言臉上。
這時,太醫進來爲清真帝把脈。
“怎麼樣?”擎蒼沐言冷了俊顏問道。
“是、是。。。”太醫看了看清真帝,又垂下頭,結結巴巴。
“你們下去吧。”清真帝虛弱的揮揮手,徑自道,“朕知道是迴光返照,別爲難他們了,就讓他們下去吧。”
擎蒼沐言不語,顧青城給太醫使了個眼色,便隨着太醫要退下。
“青城,你留下來。”清真帝開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