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的一席話,似乎話中有話,可是在場的人誰都沒有多問,各自沉默,各懷心思。
過了一會兒,顧青城笑道:“我去看看,王叔及太子還有司馬公子先用餐,我就先告退了。”
睿親王擺擺手:“去吧。”
等顧青城方走了兩步,擎蒼沐言清淡如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勞煩告知沐玄一聲,吃過便飯我們就啓程,讓他準備準備。”
“太子放心,城兒記得了。”顧青城應承道。
出了靜食軒,顧青城看到方纔引她前來的丫鬟還在一邊立着,心下一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王妃的話,奴婢花影。”那丫頭垂首說道。
“你是太子的人。”顧青城肯定道。
那丫鬟先是一愣,隨即老實的答道:“是。”
“太子指你來照顧我的?”顧青城又問,絕色的臉龐若有所思的盯着花影看。
花影被她看不出情緒的眸光瞅的有些發毛,但是終究不敢說什麼,只好硬着頭皮答道:“是的,奴婢以後就是王妃的人了。”難怪人都說昭和顧青城性格乖張,這話果然沒錯,單單這讓人猜不透的眼神就夠嚇人的,花影心裡汗涔涔的想到。
“沐王府很缺丫鬟麼,還要太子派你來照顧本王妃?”顧青城漫不經心的攏了攏滑落前肩的墨發,語氣微寒。
“回王妃的話,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花影畢竟在擎蒼沐言身邊待了不少的時間,遇到的達官顯貴也不在少數,雖然對顧青城頗感畏懼,也不至於驚慌失措。
顧青城眉頭頓時皺成一團,絕美的瞳仁瞬間緊縮,看似弱不經風的身子剎那散發出直逼人心的凜冽,她緊緊地盯着花影的臉蛋,不語。
周圍靜默無聲,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花影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好可怕的人!沒想到面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看着纖弱溫柔,確實實在在是個難纏的主,想到今後的日子,花影心裡苦不堪言。
就在花影快支撐不住的時候,顧青城身上的戾氣卻消失的無影無蹤,滿面春風的看着她:“嗯,你可有看到沐王爺朝那個方向去了?”
聽着耳邊傳來的笑意,花影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了,這一聲“嗯”算是接受她了麼?穩了穩心神,不卑不吭的答道:“向東面去了。”
待花影擡頭,顧青城已經走遠了。
顧青城沿着長廊向東,穿過莊內的幾處假山和別院,竟然走到了昨日他們飲酒的桃花齋。遠遠地,顧青城就看見了一身紅衣的擎蒼沐玄倚在一株桃花樹幹上,背對着她。他火紅的衣衫在一片粉色的桃花中顯得分外醒目,簌簌而落的桃花在他身邊落下,微風捲起他長長的衣角,此時的他美得驚心動魄。
顧青城站在他身後幾十米遠的地方,沒有在向前。這背影,雖然美,卻透着無限的哀傷。殘情滿地,寂寞芳庭,這是顧青城唯一能想到的詞彙。
“你來做什麼?”擎蒼沐玄頭也沒回,似是早知道顧青城在他背後,“來看本王的笑話?”
“我何必要看你的笑話?”顧青城淡然說道,走到擎蒼沐玄的身邊,看着面前的桃花林。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擎蒼沐玄邪肆的笑道,“難不成是想念本王了?真好笑!”說着還乾笑了兩聲。
“於情於理我都要來看看。”顧青城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話說出來卻淡漠無情。
“那你還是請回吧。”擎蒼沐玄毫不客氣的趕人,字裡行間多了幾分刺。
並沒有理會擎蒼沐玄的冷言冷語,顧青城淡淡說道:“順便來告訴你,過會我們就要啓程了。”
“皇兄倒是重視你。”擎蒼沐玄冷笑道,“看來顧大小姐不簡單,連一向冷淡涼薄的皇兄都被你打動了,好手段。”
“你自己心情不好,不要把脾氣發在別人身上。堂堂一國王爺,連這點氣量都沒有,枉做一回。”顧青城冷冷的說道,“我更不是王爺要發泄的對象!”
擎蒼沐玄被說中了心事,臉一下子變得鐵青,還隱隱夾雜着一絲蒼白。世人都羨慕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又有誰知這虛名他並不在意,他心裡的苦和無奈,又想向誰說。
苦笑了一下,擎蒼沐玄轉過頭看着顧青城:“難怪赫連楚不要你,女子太聰明瞭不好。”
“天意如此,我能如何。”顧青城深深地看着擎蒼沐玄,“總比活的稀裡糊塗來的好,王爺,您說呢?”
擎蒼沐玄知道顧青城是在說給他聽,咧了個邪邪的笑容:“或許吧。”
“既然你想要,就去爭取吧。希望我不會是你的障礙。”顧青城轉身,清脆的聲音如水潺潺滑過擎蒼沐玄的心間。
“可是,已經是障礙了呢。”擎蒼沐玄笑笑道,語氣似戲謔似認真,叫人辨不出哪種成分多一些。
“未來誰都不能預測,你若是想,就不會成爲障礙。對於這一點,我還是相信沐王爺的能力的。”顧青城心微微有點痛,果然是註定被拋棄的命運呵。
“聽你這麼說,本王倒有些捨不得了。”擎蒼沐玄忽的靠近顧青城,魅惑的脣滑過她耳邊輕漾的髮絲,摩擦出淡淡的溫度。
“那個女子很美?”顧青城竟然問出了這麼一句,繼而轉過頭看着擎蒼沐玄的俊臉。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彼此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香味兒。
定定的瞧着顧青城微翹的睫毛,清澈的水眸,小巧挺翹的鼻樑,潤紅的雙脣,擎蒼沐玄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幻,記憶中似乎也有過類似的畫面。
“很美。”終於,擎蒼沐玄垂下眼簾,答道。
“我想也是。”顧青城絕美的容顏笑的絢爛,不着痕跡的退後一步,含羞帶怯,眉眼如水。
原來,她心裡也會有嫉妒和羨慕。終其一生,她能不能得一個只爲她的男子呢。
擎蒼沐玄看着顧青城笑的溫婉,卻有種悲涼,從沒見過她這般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