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累了,葉念惜這才擦擦眼淚,從李瑾瑜懷裡爬了起來,李瑾瑜將錦帕遞給她,“哭過以後,是不是好了些?”
“嗯。”葉念惜點頭,抽泣。
“明天一早,咱們就喬裝打扮去紫胤國都城。一路上聽我的話,不要再發脾氣。可能做到?”李瑾瑜聲音溫和,不像是交代事情,更像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
“能。只要讓我見見軒轅諗,我什麼都答應。”葉念惜只想問他一句:
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她不甘心……
軒轅諗,變得太快……
這一夜,葉念惜沒有睡覺,她坐在臺階上看了一夜月亮,陰晴圓缺……
李瑾瑜一直陪着她……
次日一早,兩人化裝成書生模樣,葉念惜戴了軟皮面具,女扮男裝,兩匹快馬,直奔紫胤國都城而去……
三月初三,李瑾瑜扮成翩翩公子,他本來就有公子的氣質與才識,輕車熟路,略微修整容顏,換了件長袍,無人能認出來真面目。葉念惜身材瘦弱,又是女子身量,所以戴着軟皮面具扮成了他的書童,兩人進城,守城的宋毅愣是沒看出來。
此時的都城熱鬧非凡,絲毫沒有受到巽州城敗的影響。重回都城,葉念惜感慨萬分,這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裡,一景一色,留戀不捨。
兩人坐在太和樓上,挨着窗戶,從這裡能看到街上的風景,最重要的是,今日紫胤國的皇上和皇后會坐着龍輦遊街而過。這裡是最佳觀賞角度。
隨着時間過去,太和樓裡坐了許多人,都不想錯過紫胤國的盛世,皇上登基,封后盛典。正當衆人喝茶聊天時,忽然擂鼓齊鳴,威聲震天,一浪高過一浪,直衝九霄。
大街上人羣熙熙攘攘,站立兩旁,有士兵開道,鑲金嵌玉披掛紅綢的龍輦華車緩緩走來。
“快看,皇上和皇后的車來了。”人羣隨着龍輦移動,喧囂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齊聲高呼:“皇上萬歲!”
坐在樓上,將街上景象看的清楚,葉念惜至今仍然不相信軒轅諗會娶其他女子。
他說過,皇后之位,非你莫屬。
雖然她不稀罕皇后的位置,可是那代表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今,這位置是別人的。
軒轅諗的誓言,不堪一擊!
前呼後擁之下,龍輦的車輪徐徐而來,侍衛沿街把守,威嚴凜凜。葉念惜終於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雕刻龍鳳之姿金箔美玉鑲嵌的龍輦上,軒轅諗挽着他的皇后,挺身站立,他的目光凝視前方,看着他的子民,堅定而柔和,明黃色九龍皇袍在身,龍冠束髮,玉面冷峻,他的身上散發着王者的威嚴,此刻他是一言九鼎的帝王,龍顏不容侵犯。
皇后,鳳冠霞帔,雍容華貴,明眸皓睞,傾國傾城之美,與軒轅諗果然是天生一對。與紫胤國皇上的一臉嚴肅冷峻相反,她眉眼含笑,顯得溫柔嫺淑。這就是紫胤國的皇后,李芙蓉。
身旁看客,有人道:“聽說當初皇上還是皇子時與靖國公主一見傾心,靖國皇上不同意,咱們皇上後來遇到念惜公主,這才斷了情愫。沒想到皇上登基,靖國皇上竟然答應了。”
“你懂什麼?咱們皇上一早就定下了皇后之位是靖國公主,那個念惜公主只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念惜公主是軒轅宸的皇后,跟過九王爺,又和小侯爺扯不清楚,聽說和車璃國的李瑾瑜也有關係,這種女人怎麼能做皇后?”
……
原來在百姓心中,李芙蓉纔是他命中的皇后,後宮之主。
而自己,算什麼?
他的承諾,又算什麼?軒轅諗,不管這些話是真是假,今日我看到了你與她手挽手,昭告天下。
昔日種種浮現心頭,彷彿是巨大的諷刺,葉念惜只覺得自己的身心彷彿被挖空,痛的沒了知覺,一切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一旁李瑾瑜輕聲道:“咱們走吧。”
站起來時葉念惜腳下一軟,身子歪斜險些沒站穩,身後李瑾瑜扶住了她,一瞬間,葉念惜做了決定,“不!”堅決出口,她要看清楚這一場封后盛典,看清楚軒轅諗的心,他何時認識的李芙蓉?何時對她動了心?自己全然不知。他對自己訴說的纏綿情話,是真的嗎?多少次,他說他的心裡只有自己。
可是,今日一切成爲往事,煙消雲散……
葉念惜推開李瑾瑜跑向樓下,擠入熙熙攘攘的人羣,忍着所有悲痛,盯着軒轅諗,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此時寧願跌萬丈懸崖的是自己,寧願不曾相遇過……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一直到碰上了軒轅諗的眼睛,潸然而下,一滴一滴,連成了線的珠子,不曾間斷。
軒轅諗的眼睛幽深如一汪深潭泉水,望不到底,只是在看到葉念惜的一剎那,彷彿有微風吹過,掀起層層漣漪,或許沒有想到她還活着吧,或許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吧,也只是一剎那而已,他的眼睛恢復了平靜,繼續看着前方,不動聲色。
似乎,她只是個不相干的人,似乎,他真的撇棄了她。
被李瑾瑜拖着出了人羣,葉念惜才失聲痛哭出來,她躲在他的懷裡,發泄自己的悲痛,任憑淚水染溼他的衣衫。李瑾瑜緊緊摟着葉念惜,看到她痛苦,他也不好受。
葉念惜哭的昏天暗地,等沒了力氣,才抽抽噎噎從李瑾瑜的懷裡起來,此時已至中午,人們都擁擠到了皇宮前,目睹皇上和皇后的威儀。街上幾乎沒有行人,格外冷清,只有她和李瑾瑜,孤冷,淒涼……
葉念惜伸手擦拭淚水,才猛然驚覺自己戴着軟皮面具,軒轅諗他一定是沒有認出來自己,扯下軟皮面具,“我要去找他!”
“有用嗎?葉念惜,他已經娶了皇后,紫胤國的君臣百姓有目共睹,就算認出來你又如何?難道他會改變嗎?何必自取其辱!”李瑾瑜厲聲呵斥,從未有過的語氣。
自取其辱!四個字深深刺痛葉念惜,自己是車璃國的公主,何時變成了非君不嫁的癡情女子?放低了姿態去求軒轅諗嗎?還是像個怨婦去責問他爲何變心?
出了城,回巽州,葉念惜病倒了,這一病就是三天,導致去烏珠國的日子耽擱了幾天,一直到三月初十,蕭君武等不及派人來接,這才坐上馬車直奔烏珠國的都城。
一路上平安無事,三月十二這一天,到了都城。蕭君武站在宮門前,親自迎接。引着葉念惜入住皇后寢宮旁的小院中,只等三月十五迎娶爲皇后。
當日,蕭君武帶着葉念惜參見太上皇和皇太后,因爲葉念惜曾經是軒轅宸的皇后,又與諸多男子糾纏不清,太上皇和皇太后並不喜歡於她,無奈蕭君武就是認定了葉念惜,寧願皇后之位空着,也不會另娶她人。
在皇太后處,葉念惜見到了燕姬,作爲皇太后最信賴的侍女,她對葉念惜俯身施禮,“念惜公主一路辛苦。”
坐在寢宮裡,蕭君武看着自己的爹孃一臉苦瓜相,神情嚴肅,心中不滿,“今日,朕只是讓你們認識一下未來皇后。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葉念惜都會是我烏珠國的皇后。”
太后微微擡起眼皮,懨懨之色,“燕姬,這就是你說過的念惜公主?”
燕姬在一旁低聲:“太后,念惜公主聰慧大氣,奴婢以爲可以擔當皇后之位。”她對葉念惜印象不錯。
太后嗯了一聲,這才指了指桌子上的金盒子,燕姬上前捧過來,走到葉念惜面前,“太后送給公主的見面禮,百鳥朝鳳碧玉翡翠鐲子一副。”
這對鐲子通體翠綠,純淨剔透,兩指寬的鐲子上雕刻着一百隻鳥兒和一隻鳳凰,別具匠心,無比精緻。
蕭君武樂了,“多謝母后。”
“這是我烏珠國曆代皇后之物,你既然認準了她,母后怎會失了禮數?”太后又取出一支百花簪子,“這是給蝶舞的,你幫哀家帶給她吧。”
蕭君武瞥了一眼那簪子,“她天天來給母后請安,還是母后親自給她吧。”
“同樣是新人,皇上一碗水該端平了。”太后提醒。
接過百花簪子,蕭君武拖着葉念惜離開後宮,封后在即,不願意因爲這種小事兒與母后產生摩擦。
走下太后寢宮臺階時,遠處玉佩叮咚聲清脆悅耳,葉念惜看到一位女子拾級而上。
淡粉色錦緞長衣裹身,外披嫩黃色紗衣,露出弧度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挽迤三尺有餘,嫋嫋娜娜步態愈加嬌美,烏絲如瀑傾瀉三尺,頭插粉色珠玉步搖,女子提着裙襬擡頭看來,好一副清麗容顏,薄施粉黛,濃妝淡抹總相宜,巧笑盈兮,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
女子的名字也十分好聽,莫蝶舞。
看到葉念惜時,她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都說未來皇后貌美傾城,絕色佳人,今日一見,果然叫人豔羨。”
葉念惜只是微微點頭,憑直覺,這莫蝶舞不簡單,她的身上有莫斌的影子,不愧是兄妹二人。
天真無邪的外表下,埋着一顆怎樣的心思,誰能猜到?
後宮深深,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