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歲月見證，他無悔（三）一更
“直至如今，我依舊沒有看見你的身影……”你從來沒有履行過你的諾言……
或者，當初的這個許諾也只是胡亂的敷衍？！
那個千年下來越來越巨大茂密的不腐梧桐下，琴沐楓看着樹洞裡包裹的朦朧身影，眼底的悲哀流露出來，那個魔宮裡，她曾經答應過他她會回來，無論如何都不會扔下他，然而，事實卻是相反。
在她的選擇裡，第一個永遠不是他，否則他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境地？！
他是王，不應該動情，應該冷酷而理智，現實而狠絕，不爲任何人所動，堅持他站在巔峰，獨自一個人的，寂寞的輪迴。
可是，當嚐到陽光的味道，當了解陪伴的滋味，到聽到相伴的誓言，明白寂寥的苦悶，瞭解了高處不勝寒的陰森……他還能回到當初嗎？
每個人都是無敵的，但每個人並不是永遠都是這樣的狀態，漸漸地都有弱點存在——他曾經或許的無敵的，但在遇到她以後，再也不是了。
她進了他的心底——成爲了照耀他世界裡，唯一的光輝。
該是諷刺呢，還是感嘆命運的作弄？
他好不容易愛上某一個人，心底卻沒有他。
他死心眼，他愛着的人同樣也是如此——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人；不是同類人，不會相互吸引！
“鳳曦，你可真的很狠，你知道嗎？”淡淡的仰頭說着，琴沐楓瞥向緋瑤，眼底的憂桑再次一閃即逝。“你應該不知道，不，應該是即使知道也不會在意。你整個人。整顆心都撲在那人身上，只有他纔會引起你內心密封的情緒。而我啊，只是其中之一的而已……還並不是唯一……”
“可是。我卻不曾有絲毫後悔……因爲你教會了我怎麼去愛一個人，怎麼去觸及那些……”
“你現在。也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夢見了與我坐下的那個恆久卻失落的諾言？“曦，你……”
“原來你又來了這裡，到了九黎沒看見你，我還以爲你跑了呢。”話未說完，一道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琴沐楓的自言自語。琴沐楓頓住，順着聲音望去，那張鳳凰的面具讓他有瞬間的呆愣。隨機恢復正常，淡淡道：“原來是你，找我有什麼事？”
“看來你對我的氣息很敏感啊，即使我帶着面具你也一樣認識我。”炎煌不自覺輕笑，半是嘲諷半是玩味道：“我該感到榮幸嗎？”
“應該是我的‘榮幸’……”琴沐楓帶着三分的古怪說道：“真沒想到有這麼一天，我們兩個竟然能夠心平氣和的這樣談話，而不是大打出手，你死我活、血染大陸……”
“證明我們都變了，無論是好是壞，都是我們自願的。所以……”炎煌突然頓了頓，看着他道：“我們或許可以達成同盟，爲了相同的那個目的。”
“你這是發出請求嗎？”琴沐楓冷冷道。“當初你對我可是狠絕無比，沒有絲毫留手！”
“我這是爲了我們兩個好的提議！”纔不是什麼請求！就算是請求也不是他先說出口！這人過了這麼久，依舊討厭得很啊！撇撇嘴，炎煌眼底閃過一抹不滿和呲笑，又道：“至於對你……那是必須的，我可是把你作爲了對手，那時候我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下場慘淡的那人就是我了。”這麼說着，炎煌譏諷的弧度有增多了些許。輕輕問道：“若那時候敗落的人是我，你會對我有多少同情？多少憐憫？只怕。對我的折磨還要殘忍許多，我對你。已經很仁慈了……”
“我該爲自己喝彩嗎？成爲你唯二認真起來的對手。”面色古怪的彎了彎，琴沐楓接着諷刺。
“自然，能把我逼得失控也只有你們幾個了人了。”眼眸一閃，炎煌似笑非笑着：“真有自知之明。”
琴沐楓嘲諷：“哪裡，你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不少。”
炎煌自然不甘示弱道：“哪裡，你廢話功夫也是增長許多。”
“哼——”
“哼——”二人說完，同時哼了一聲，滿臉不爽。
“我和你果然合不來。”琴沐楓嘟囔。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和你合得來！”炎煌呲笑，“我只不過希望我們在同樣的目的上，可以暫時罷手言和而已！”
“那若是成功以後呢？怎麼算？”這個是重點，所以必須問清楚，不然全部免談！
“自然是個憑本事……”炎煌直接說着，然後說出一連竄的計劃，琴沐楓偶爾點頭，偶爾辯解幾句，然後爭辯，從輕聲到一臉的漆黑到面紅耳赤，越來越大聲，像是幹架一樣。
最終，二人拍板敲定。
炎煌滿目陰沉，咬牙徹齒道：“你先，就你先！”
琴沐楓嘴角彎彎，刺激道：“那是必須的，畢竟她對我無恨，反而欠了我許多許多……我容易些不是嗎？怪只怪有些人當初太過陰狠了！”
“你——”炎煌霎時氣的說不出來，指尖顫抖的指着琴沐楓，一陣喘息。
“我說的實話，別忘了當初她對你說出那些話我沒有聽見！”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爲什麼你要這麼殘忍！爲什麼你要這樣做！爲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爲什麼我要認識你！爲什麼……
那尖銳的聲音驟然劃過大腦，帶着依舊鮮明，猶言在耳。心頭再次被刺得體無完膚，一片狼狽的痕跡，炎煌眼眸幽暗如深淵，一步沉淪，就如同墜入無盡的陰暗，無法自拔。
我最恨你！只願下一世再也不會遇見你——
炎煌驟然捂臉，身子宛若年邁的老者，佝僂起來，整個人詭異的痙攣，聲音嘶啞，宛若逼入絕境野獸般的嘶吼：“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不是這樣……”一派的滄桑，炎煌身子退後，隨即便失去了蹤影。
琴沐楓無情的眼底終於流露出一抹同情，感同身受的苦澀，以及淡淡的慶幸——幸好，當初沒有被攔着，沒有拿着王的權威去至死的追殺！
琴沐楓擡眼，看着靠在樹邊同樣陷入昏迷，時而蹙眉，時而呢喃，顯然是很不安的慕容錦然，凝望許久，嘆息道：“還是你最好啊……”真是走了狗屎運！
“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望着慕容錦然，琴沐楓眼底閃過一抹憤怒和濃郁的羨慕，惡狠狠等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們又有多希望，當初出現在哪裡的人——是我！”
“當真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幸好除了腦子有些笨，大腦死板轉不過彎外，其他不錯。若是你真的一無是處，我早就不顧巫師的話，將你滅了先！”
琴沐楓忿忿的又呢喃了幾句咒罵，才轉頭，鬆開緊握的手，收斂好一時失控的情緒，再度仰頭望着光芒的所在，靜靜地、深深地凝望——不眨眼。
“曦兒，你也不知道——這歲月見證，我自此依舊無悔——”
“只恨當初沒有將你拉回身邊，哪怕你不曾……但起碼，我留了你的人，不是嗎？”……
………
魔王宮殿，一室的旖旎，情慾後的麝香分外濃郁。
鳳曦獨自一個人睜着眼睛望着牀頭，躺在在哪裡半響沒有動彈，只是嘴脣蠕動了幾下，便自脣間呢喃出一段重複的話語：“我不後悔，我不後悔……”
“鳳曦，這是你應該做的，身爲炎鳳二族族裔，必須的責任，不需要後悔，不需要後悔……”反正，最愛的永不會……不要再去糾纏了！
“鳳小姐，你醒了。”嬤嬤皺着一張乾巴巴的臉，打斷了鳳曦的自言自語，恭敬道：“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是否沐浴。”
眼眸的渾噩一清，眨眨眼，鳳曦軟綿綿的起身，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狽，臉色有些不自在，捂着被褥頷首：“好，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了。”
“是——”嬤嬤，連帶寢宮的侍婢起身道，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當鳳曦沐浴好，換好衣服之時，正好魔族巫師走了進來，打量了一會兒，笑着說道：“鳳小姐，你貌似變漂亮了許多……”
“……”鳳曦默然，心頭陰鬱。她可不想要這種變漂亮什麼的！
似乎知道鳳曦的心情，魔族巫師也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後，便轉移話題，說起了祭奠的過程，以及她所需要做的。
鳳曦認真聽着，心頭卻是鬆了口氣，待魔族巫師詳細說完，她也拋開心頭的陰鬱，沉默一會兒，便問出不解之處，而魔族巫師自然知無不言、言不無盡。
鳳曦這才深刻了解到了，逆天命運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運氣！
這犧牲，委實太大了些！在爲炎君自豪的同時，鳳曦也在埋怨。
爹爹，你對自己可真是狠心啊——
祭壇之上，鳳曦站在上頭，望着變幻的天空，猩紅的像是用無數的人命染紅的殘酷，讓她有一瞬間，眼眸的漆黑同並了這一抹猩紅，這個人都妖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