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疼上了(一)
谷挽凝一臉陰鬱的抱着昏迷的谷清璇,帶着一股子氣揮袖離去,不歡而散。
緋瑤懶洋洋的坐在琴沐風腿上,氣死人不償命的揮手說再見,一派悠閒,直至,谷挽凝的身影徹底消失,她才收斂起臉上欠揍的表情,緩緩起身。
感覺到手中的溫暖稍稍遠離,琴沐風下意識一緊,將纖細的腰緊緊圈在手腕中,害的緋瑤腳下一個不穩,重重落下。
“哎呦——”
“嗯哼——”男女混合的聲音同時響徹。
緋瑤擡眼,無奈的看着琴沐風,攤手商量道:“沐楓,這裡沒有外人了。”潛臺詞:你可不可以讓我起來了?我們關係不熟。
琴沐風揉着大腿,看着緋瑤就是沉默不語,讓緋瑤無語至極,乾脆自力更生,卻怎麼扯也扯不下腰間的那隻手,像是鐵做的一樣,手沒扯下來倒是先累的自己夠嗆。
喘息半響,緋瑤看着放在腰間上那穩穩的大手,不由覺得沮喪,泄氣道:“好吧好吧,我認輸。”說着弱弱舉手問:“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吧,我聽着呢。”
琴沐風:“……我出生那會,琴家招了暗算……”
“卡——”面無表情的伸手喊停,擡眼正好與垂眼的琴沐風對視,她木着一張臉,認真道:“我對在別人傷口上撒鹽或是別別人的傷疤看的行爲不怎麼感興趣,你不用勉強。”
“我想跟公主坦白,同時也能多瞭解一些九黎的事,難道不好嗎?”以前天天追查他往事的公主去哪兒?如今他願意開口說了。她反而不願意聽了。琴沐風心裡有些暖,也有些堵,眼眸深幽的宛若黑洞,裡面的情緒陰暗的仿若一張無形的大網。能悄然無息的讓人沉淪而不自知。
緋瑤覺得不安,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琴沐風卻見她沒再出聲反駁,便自顧自就接着說道:“母親耗盡全力生下我。卻因爲中了毒,生下來的我成了殘廢,再也無法習得九黎一族的任何能力,九黎自古都是強者爲尊的世界,我習不了九黎的武學機關,父親和母親極度失望之下也對我不聞不問,雖然掛着嫡長子的名頭,待遇卻不如琴府的一個傭人。當然,那些年我也一直竭盡所能。幾乎日夜不休的習武。卻效果甚微。還不如一個家裡的傭人。”視線瞥來,緋瑤欲言又止,琴沐風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一樣。又是一句話概括掉了。“之後待母親生了弟妹,我的存在就越發虛無了。”淡淡的話語平板而沒有生氣。淡泊有自然,簡簡單單的一筆概括了他在九黎的十多年,神色淡漠,眼神悠遠而寧靜。
緋瑤看着,腦海不由自主的驟然勾畫出一個小小的男孩,自幼被下人欺凌,孤獨長大的畫面;
。即使之後,更是孤獨的一個人站在遠處觀望那稱之爲家人的人坐在一起——那個稱之爲父親的男子慈祥又威嚴的眼神,那稱之爲母親的女子柔和又溫暖的笑顏,一直追隨着兩個小不點,眼底全是滿足……
就像之前那個她,遠遠地望着不敢靠近。
因爲自己已經多年活在陰暗裡,屬於陰暗,走不到,靠不近那樣充滿陽光的世界裡。
緋瑤神思有些恍惚的看着琴沐風,見他喉結滾動,紅脣輕啓,聲音淡泊的接着說道:“我十三歲那年,谷家、黎家二人攜子女拜訪。幾個孩童偶然間進了我的小院,那谷家和黎家小姐一見我就愣住了。隨即指着我說是看上我了,要我成爲她們的夫侍,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最後惹出一場風波來。”
“之後,幾家人不歡而散,父親和母親都以爲是我惹的禍,越發不待見我,弟弟妹妹也這才知道我的存在,聽了一些流言,因此也對我輕蔑的緊,每次來見我都是一番炫耀譏諷。這之後又是一年,小妹突然攜着黎家當日的一名三十多若的女子擅闖進來,說她乃是黎家當世天才,黎家下一任家族非她莫屬。而她對我卻是一見傾心,已對父母下了聘,要娶我爲側夫……”說到這,琴沐風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滿眼的諷刺和不屑。堂堂琴家嫡長子下嫁,竟然是要嫁給一個快要過半百的女子,還是側夫!
緋瑤垂眼隱下那麼怒意,心頭冷笑:賣子求榮嗎?唯有天下間最無恥的父母纔會這麼做!
因爲琴沐風沒有了天賦,因爲沒有強大的能力,因爲這裡是以強者爲尊的九黎,所以,即使他身爲嫡長子也被脫不了命運。或者說,就因爲是嫡長子——必須被人輕視、忽略、欺凌;必須一人孤獨寂寞的成長,身邊連一個稱之爲友人的人也沒有;必須成爲強者手中的玩物;必須被家人忽略、踐踏,甚至爲了家族,葬送自己的一切?!
尼瑪的全是狗屁!全是垃圾!全是歪理!
淡淡的薄涼話語在耳旁低低講述:“我不願意,所以趁着他們以爲我是廢物,不用防備的當口逃了出來。我弟弟自動請命把我帶回,見了我,說了一大推自命不凡的話,把我打傷,準備強制帶回。我再次設計逃離,躲進一個洞窟裡養傷,卻有了奇遇。學會了一些音功的皮毛後再出來才知道弟弟中了谷家的計謀以全軍覆沒,早已屍骨無存。父親以爲是我聯合他人陷害自家人,當然怒不可遏,對外宣稱我心性惡毒之極,殘害至親,殘暴不仁,無情無義……與我恩斷義絕,逐出家門,劃去族譜,又道殺子不仇不共戴天,必將親自將我擊斃……”
久遠的畫面突然閃過,心頭的傷因着琴沐風的話轉瞬化爲澎湃洶涌的怒意,緋瑤死死地握緊雙手,咬着脣才能壓抑住心底亂竄的暴虐,僵着身子不發一語的認真聽着琴沐風接下來的話。
“我一路殺一路逃,慌不擇路,幾次危機四伏生死徘徊,卻每每都能逃出生天,再笨也知道有人暗中搗鬼。我想活着,因此即使背後的那雙手最後會推我入無盡的地獄,我也只能按着它的步伐前進,而那個時候,父親了爲了能百分百的殺了我幾乎傾巢而出,我早已沒有退路可走……”
“到了最後,一場陰謀的大火使得家族徹底覆滅,九黎琴家一脈在此徹底斷絕,我也被谷家前任族長趕出九黎。因着這皮囊,被外界的人輾轉送人,最後,成了公主你的夫侍,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