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心一向清冷的表情瞬間就動容崩裂成了小女兒姿態,將老爺子一連串不帶喘氣的問起都一一回答了,那些惹他擔憂的話一句也沒說。
老爺子拉着她的手令她站在自己邊上,臉上是慈愛與愧疚,“都是我們無用,若是當初在朝堂是多說幾句話,皇上也不會應允他,阮兆麟那個兔崽子哪裡還敢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如今……唉!”
“外公說的是哪裡話,鳳家本就是刀尖上的魚肉,一不小心就是剔骨剝肉,外公與舅舅們不說話纔是正確的。況且您看我這不是沒事嘛。”她就着老爺子的手轉了一個美美的圈兒給他看。“再說這是好事,您看這樣以後我就完完全全脫離他的桎梏了,”說着她語氣一邊,拉着老爺子的手撒嬌,“難不成外公嫌棄玉兒,您別放心,玉兒的飯量很小的,不會吃多少大米。”
“切,你個丫頭,你就亂說話吧,外公是那種小氣到幾口飯都不給你的人嗎?”鳳追慈愛地看了她一眼說着。
“那可說不定啊,您剛纔不就還嫌棄心兒回來打攪了您嘛!”
老爺子點着她鼻子,“你這丫頭,白紙都能被你說成黑的……”
屋子裡氛圍融洽,你一言我一句,親親熱熱笑鬧成一團。臨近末了鳳澤涵忽然問道:“心兒,以後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老爺子眼睛一瞪,“什麼怎麼辦?自然是從今以後都跟着我們一起過。”
迎着父親和二弟要吃人的眼睛,鳳澤涵無奈,鳳澤川倒是替他解圍,“爹,大哥的意思是問如今全京城的人都以爲心兒與霍錚已經……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現在人又一回來就消失了,這,這要心兒以後可不成了那些人嘴刀子天天戳的對象了啊!”
“對啊,霍錚那小子忒不負責任。就算是沒有幹什麼事情,解釋清楚了再走不行,趕命呢他!”剛剛見着心愛的外孫女太高興了,一聽說沒有被欺負就放了心,現在想想這不是把心兒放在烈油烹,刀尖上扎嘛。反應過來的老爺子就不順氣了,開始點名道姓的罵。
罵完之後他豪氣萬丈的說:“心兒放心,外公定會給你找一個比他還要好上千倍萬倍的如意郎君。”
他剛剛罵的太痛快,阮明心一句話也插不上,現在送算逮着機會,立馬點明扼要,“外公,我誰也不要,就要霍長焰。不管他跑哪裡我都要把他找出來!就算他變成土撥鼠鑽進土裡了我也非要把他給逮出來。”
“非他不可?!”老爺子眸光帶着打量,也帶着試探。
“非他不可!”阮明心看着門外的天空悠悠地說。
那神情,那聲音,像是穿越了時空,恍惚間又看見他倒下去滿身是血與箭的身影。緊接着天空的雲朵變換,她好像看見了他從天空乘坐着大大的雪雕向她俯衝而來。驀然的她就笑了,笑得那麼溫柔,甜美。哪還有一點兒平常的冷靜與自持。
老爺子看着她這樣更是止不住的嘆氣,冤孽啊,冤孽。剛剛還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屋子恍惚間就這麼靜了下來……
*
且說這邊阮明心動用了各種勢力都搜尋無果,那邊皇帝突然到了大將軍府來傳召。
鳳家的衆人與同阮明心都懵了一瞬,搞不懂皇帝怎麼突然想起又找她來了,俱都害怕着莫不是還想着要她嫁給向宗光去和親?
“公公和否等一下,明心先去更衣一番。”
推到後院,阮明心拉着三舅母的說:“舅母莫要慌張,我手上是有皇上欽賜的聖旨的,他不會給我指婚。”
君舒芸這才緩下心口一直提着的那口氣。“好了,你先去換衣服吧,我去告訴你外公他們,莫要擔心。”
“好。”
至此,兩人兵分兩路,阮明心着裝打扮的同時令百靈再次去把那個她看得比自個兒命還重要的檀木盒子拿出來。
……
皇宮內,阮明心恭垂着頭站在下首,桂盛依舊是無聲無息的站在龍椅旁邊,彷彿不注意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個人。
明明是個權勢滔天的大太監,卻一點兒也沒有任何強勢或者囂張的氣場。
斷塵淵千奇百怪的人都見識過了的阮明心自認爲還是有點看人的本事,然,她上輩子除了知道他的名字,連他任何事情都沒有聽說過。反倒是幾個地位比他還低的太監活的滋潤張揚。
今生就更別提了,幾乎每次見面她都在刻意觀察他,卻總是看不透這個宦官。相比較於她表面的淡漠,內心深藏的慾望,這個人可謂是真的無慾無求了。但是真的無慾無求沒有一點兒手段的人能夠坐上這大總管的位置嗎?阮明心卻是不信的。
阮明心站在下面,眼神垂地,靜候上首的吩咐。
龍騰的目光落在她手邊的木匣子上,輕笑,“怎麼懷疑朕會給你強行賜婚?”
阮明心聽出了那湖裡行間的貶義與嗤蔑,但他是君,她是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遑論明心還只是一個無足關重的小小女子。皇上太擡愛民女了。”
癡癡的語氣,到底還是不滿與遷怒的。要是換做旁的太監,早就先君之快遷怒了,桂盛依舊是民無表情的聽着,那身姿,那神態,連拂塵的尾巴尖兒都沒有動一。
阮明心確實佩服他。相較於自己剛纔確實是衝動了。於是忙跪下請罪,“民女惶恐。”
“起來吧。”龍騰的態度驀然的的又好了起來。阮明心拿捏不住他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叫起,就毫不停頓的站起來。不說話,恭恭敬敬的,看起來乖順無比。
龍騰看了她一會兒,說道:“連日來京城都在瘋傳霍錚當日與你解毒之後就消失了,如今你可有他的消息?”
阮明心驚訝,沒成想是爲了這個而來。“皇上鎮守南慶河山,掌握各個關卡,應當是民民女求助皇上纔對。”
末了她又笑道:“沒想到皇上也相信以訛傳訛之言,那如果民女說並非是霍小將軍爲民女解的毒,皇上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