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的行人四處逃竄,淡黃/色的濃煙亦濃亦散,刺鼻戳目的生疼。
褚辰一下馬車,迅扒開胸前的袍服,將小妻子整張臉包了進去,欲要動用輕功,卻猛然察覺腳步如千斤重,似武功盡失。
一瞬間,他幾乎意識到了什麼,再擡眼往四野望去,幾個蒙面黑衣男子朝着他走來,四面八方將他圍住,這些人越來越近,褚辰從來不會輕易畏懼,眼下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了起來。
他掌心緊了幾分,沉聲道:“你們究竟是何人?不出片刻,錦衣衛和禁軍都會聞聲而來,爾等再不走,便是插翅難飛。”他鎮定如常,高大的身影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就算他手上已沒有王牌了。
爲的黑衣男子突然笑了:“不愧是褚大司馬,死到臨頭還面不改色,不過主人有令,不會這麼輕易斷送了你二人的命,我等不過是來送份大禮的。”那男子話一畢,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朝着褚辰刺了過來,褚辰劍眉一蹙,做好了防護的準備,可他心裡清楚,眼下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一心念及懷裡的人,心想着能拖到文天佑趕來便是大幸。
不行,他一定要堅持到那個時候,堅持到足以確保她的安全。
可如果做不到?他心裡沒底。
一同赴死麼?似乎也沒有不好的地方,只是她會怕疼的。
腰間突然針扎的疼痛,褚辰低頭一看,若素從他懷裡冒出臉來:“這些不過是硫磺粉,裡面加了麻醉散,你是不是動不了了?”
褚辰愕然的望着她,生死關頭,卻是勾脣一笑,腰部至長腿以下,再度有了知覺:“我家素素最厲害。”
這句奉承的話讓若素飄忽上了天,正要反口謙虛一下,褚辰猛然側身,抱着她與衆黑衣人周旋。
那幾個黑衣人在幾招之後卻突然止了進攻的動作,相互對視後,往濃霧深處隱去。
褚辰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少傾,許響領着衛兵快馬加鞭的趕來,文天佑也是隨後就到,衆人見褚辰和若素完好無恙,皆是鬆了一口氣,收拾殘局時,現墨殤和王璞等人除了身受劍傷之外,亦是中毒頗深,一時間無法動彈,倒是同樣身處毒煙中的褚辰和若素卻是毫未損,這令得文天佑又一次想起了詔獄中那女子的話。
謎團似乎根本無法解開,答案卻又似乎就在眼前,他只是尚未想到頭緒。
“褚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末將護送您與夫人回府!”許響粗略的檢查了地上的幾具屍,其中有黑衣人,也有鎮北侯府的家丁,死相不一,有待考究。
褚辰微微點頭,若素還在他懷裡,她乖乖的摟着他的脖頸,也不多話,褚辰有意將她的臉藏起來,她也配合着鑽進他懷裡,方纔那樣的危機關頭,褚辰沒有先離開,倒是先護着她再先,若素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相當大的滿足。
文天佑看着這一幕,嬌俏的人兒被褚辰保護的天衣無縫,薄脣緊抿,待褚辰和若素離開後,面無他色,一路無言命手下將屍運去了錦衣衛詔獄。
這件事表面上看似謀殺朝廷命官,可文天佑總覺得哪裡漏了線索
到底是哪裡?
對方想要對付的人是褚辰?還是她?
如果是褚辰,他纔不會多管閒事,可如果是她?文天佑沉默了半日之久後終於開口說話,嗓音黯啞如長時間未曾飲水而造成的乾涸:“來人,去把衙門裡最好的仵作給我找來!”
既然頭緒,那就從眼前開始,一點一點的解開。
鎮北侯府的防衛一下子又森嚴了起來,褚辰的馬車在從公主府回來的路上被劫一事已經瞞不住了,東院的侯夫人和劉娉婷自是坐不住,另攜褚蘭一道,一行人腳步匆忙來了梧桐苑。
此事往大了說可謂國家大事,可是往小了說,又是褚家的私事。
褚辰抱着若素上了寢房,見她面色紅潤,眼眸晶亮,精神十足,就鬆了一口氣,他將她放在臨窗鋪着灰鼠皮的軟榻上,右手拇指在她細嫩的脖頸處來回摩挲了幾下。
男人神情俊冷。
如果適才她沒有解了他身上的毒,他斷然不會讓那些人的手碰觸她半分,他會事先掐死她,讓她免受一劍穿心的痛楚,然後他也會跟着去了
褚辰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旋即一個用力,將剛剛躺下的小妻子又摟入了懷裡,這一個時辰內,心緒起伏太大,以至於從來不善言辭的他突然有太多的話要說。
“素素,今後你我都不分開,你說好不好?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們就去看長河落日,走遍大江南北,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抱的太緊,若素有些悶,糯糯道:“褚辰,方纔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別怕,凡事有我呢!沒有能毒殺你。”
褚辰身子一頓,鬆開她後,好笑的與她鼻碰鼻,含笑道:“你這顆腦袋瓜裡面裝的是什麼?”還安/撫起他了!褚辰本以爲若素會因此事擔驚受怕好一陣子,可此刻看來是他多慮了,小妻子哪裡有恐慌的樣子,甚至還很興奮。
褚辰就算沒有將她拉起來擁入懷裡,她也會自己坐起來,本來就沒有受傷,躺着作何?
巧雲和銀春幾人甚是忙碌,可謂手忙腳亂,以爲褚辰和若素是傷到了哪裡,準備了藥箱紗布和清水,可看着架勢褚辰的手就摁着若素的腰肢,那把小細腰還真是夠細的,眼看着脣都快貼上脣了。
主子在房裡做任何事情,做下人的都不能吱聲阻擋。偏生若素還懵懂無知,根本不在意褚辰親暱的靠近。
屋子裡伺候的幾人又都是黃花大閨女,褚辰和若素成親後,那幾日牀/笫/之歡,幾人也是在外頭守着的,眼下皆將視線迴避,面紅耳赤。
若素的手搭在了褚辰肩頭,他半跪着身子,臉和她靠的那麼近,若素的小手柔弱無骨,在褚辰脖頸處一劃而過,如羽毛在心頭挑了挑,褚辰瞬間原諒了自己剛纔的所有想法。
沒錯,如果這種事再生一次,他會選擇自己替她解脫,也不讓她死在他人手裡。
好在好在小妻子實在精明,也不知道是如何知曉硫磺粉裡有麻醉散的,硫磺粉本來就嗆鼻至極,她怎麼聞出來的?又是如何給他解毒的?
褚辰的目光在若素微微噘起的粉脣上停住了,他嚥了咽口水,來日方長,那些疑惑有的時間去一一問她,此時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許是太久沒有同她親近了,如此靠近之後,根本不受控制的再度將若素壓下,整個人也從地板上起來,覆了上去。
他的脣一碰到那香軟的存在,便是一不可收拾,若素哪裡記得有過這種陣勢,支支吾吾本欲推開身上的人,褚脣的一隻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小嘴,瞬間挺了進去,沒完沒了的啃/噬,吮奪。
女子嬌滴綿長的嗓音如奶貓的叫聲在室內響起,小傻子更是不懂何爲羞燥,也不會去刻意隱忍,褚辰的力氣太大,她身上是什麼感覺,就怎麼表達出來,那聲音傳入褚辰耳裡,險些將他給逼瘋。
大腦空白幾息。
嬌/吟的嗓音一波三折,如山路迴轉,巧雲和銀春悄然出了寢房,將門合上,就見侯夫人等人入了梧桐苑,忙在門外敲了幾聲。
褚辰猛然間清醒了幾分,倒是隱約記得外頭有許響等着他下去談事,脣下的滋味教他如癡如醉,他睜開眼,看見小妻子滿目溫潤似含苞待放的花蕊,卻也是充斥着疑惑和懵懂。
終於,褚辰放開了那調皮不聽指揮的小舌,擡起頭來,又咽了咽口水,嗓音低迷:“學會了麼?好不好玩?晚上接着玩?”
若素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總之不也是特別無聊。
她嘟嘟道:“還行吧你你咬的太用力了,我疼!”
好像是失控了。
褚辰輕輕啄了幾下被他吻的微腫的紅脣,又是下/腹一緊,聲線低迷且誘惑道:“下回讓你咬我好了。”
這樣似乎才公平!
若素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是在騙我呢?”
門外的敲門聲再度響起,銀春見侯夫人已經踏上寢房外的迴廊,小聲道了一句:“主子,大奶奶,老夫人來了!”
褚辰幾息前還面露邪魅笑意的臉色陡然冷了幾分,將若素從軟榻上拉起:“我怎麼會騙你呢?說好了讓你咬,那就一會要讓你咬。”想怎麼咬都成。
“好吧。”若素答應的很勉強,褚辰笑的太詭異,她看着覺得心裡不安,總感覺被他賣了,還在替他數銀子呢。
“嗯,你既然不想休息,那便不休息了,只要不出府門,無人會再傷你,墨殤和王璞中了毒,待他二人康復,就留在你身邊做護衛。”
墨殤和王璞是褚辰的貼身隨從,比尋常的護院要高几個等級,如已經去鎮北侯身邊當差的東來和東去,就沒有他二人等階高。
若素聽出了弦外之音,悶悶道:“保護我?可是你不是更應該被保護麼?今日那些天想殺你對不對?”她含着手指,滿臉不解,被吻的晶瑩飽滿的脣如熟透的櫻桃,叫人垂涎三尺,褚辰不動聲色將她含在嘴裡的手指拿了出來。
眸光深幽。
門外再度傳來聲響:“你們家主子和大奶奶呢?大白天的關着屋子作何?我這個做母親的難道還不能進去看看麼?”
侯夫人對擋在門口的銀春喝道。
林娉婷對銀春更是沒有任何好感,要說買通梧桐苑的丫鬟,那肯定是褚辰房裡伺候的銀春最有價值,可這小妮子就是不肯收她的銀子,一口拒絕做她的眼線。
銀春是褚辰房裡唯一伺候過的丫頭,長的清麗,又受褚辰重用,雖未開臉,可劉娉婷對她存在着潛在了厭惡。
褚辰和若素的談話被打斷,銀春哪裡能夠擋得住侯夫人?
門扇被人從外面打開,侯夫人疾步走了進來,褚辰自孃胎裡出來,何曾讓她操過半分心,突聞褚辰的馬車被人截殺一事,侯夫人險些沒站穩暈厥了過去,此刻第一眼看到長子和長媳好端端的站在臨窗下的軟榻邊,倒也鬆了一口氣。
長子玉樹臨風,高大威猛,長媳俏麗媚嬌,白嫩細滑,二人雙手相握,面對面而站,且脣色都顯得有些豔紅。
侯夫人瞧出了端倪,登時語不成詞:“無事變好!”
褚蘭拉了侯夫人,她不想惹得褚辰不高興,便想走,可劉娉婷卻未看出來呀,她從未與男子親近過,哪裡知道親吻過後,會是個什麼樣子,一心記掛褚辰,幾步上前,無視若素的存在,只對道:“表哥你你可傷着哪裡了?”
說着,潸然淚下,悽楚婉約。
美人啊,連哭的時候,都帶着別樣的風情。
劉娉婷以爲身爲婦人就該時時刻刻爲男人着想,男人便是天,便是一切!自己喜歡的男子險些受傷,她當然得哭一哭,以表憂心。
若素看着不樂意了:“你哭什麼?我夫君又沒傷到哪裡,你這是哭喪詛咒他麼?”她特意強調了‘我夫君’,已經隱約感覺到有人要跟她搶了,她的東西誰也不能搶,就算是她不想要的,也是不能夠搶的。
褚辰一見到劉娉婷,便是一陣不耐煩,沒成想小妻子替他‘出面’,直接將這個‘麻煩’數落一番,捏了捏她的小手,恨不得此刻就此好生疼愛疼愛她。
劉娉婷聞言後,臉色頓時羞燥難堪:“我小嫂嫂,我這也是關心表哥啊。”
若素不讓步,褚辰是她的,要關心也只能是她來關心:“劉姑娘,你僭越了。”她不笑時,臉上的清媚愈明顯,冷冷一言,教人產生了她並非失了心智的錯覺,相反的,卻是同褚辰一樣,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和森嚴的威壓。
劉娉婷被她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目含淚的看着褚辰,指望他能說上一兩句,替她解圍,畢竟所有人心裡都非常清楚,劉娉婷此番借居侯府,就要是給褚辰做妻妾的。
“表哥,我真的是關心則亂,沒有其他意思。”她想解釋清楚,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誇她品行端正,淑雅端莊。
若素此言是對她最大的污衊!
褚辰皺了皺眉,目光投向侯夫人道:“母親,兒子尚有公務在身,您還是將表妹帶回去吧。”
他眉頭擰成了川字,加了句:“兒子不喜旁人踏入這間屋子,母親您難道忘了!”
先前,褚辰未曾娶妻時,侯夫人就特意在他屋子裡安排了貌美的丫頭,爲的就是怕褚辰從未沾過葷腥,以爲有龍陽之好,可那丫鬟還沒怎麼的,就被褚辰賣了,屋子裡的紅木地板也換了一輪。
侯夫人由褚蘭扶着,手抓着褚蘭的手,登時說不出話了,還是褚蘭解圍道:“大哥,母親也是心急了,以爲你與小嫂嫂傷到了哪裡,你既然忙,那我們就先出去了。”她扶着侯夫人出了寢房。
劉娉婷咬了咬牙,看着若素牽着褚辰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以至於忘記了維護自己在褚辰面前溫順的形象。
這一切本來都應該是她的,這間寢房裡住的女子也應該是她,梧桐苑是她的,褚辰更是她的!
是她與褚辰定了親在先,憑什麼喬若素要搶了她的一切!
“娉婷”侯夫人喚了一聲。
劉娉婷這纔回過神來,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褚辰,見他從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心裡一陣堵悶,本來她還真以爲褚辰這兩日住在書房,是當真摒棄了白若素,她只覺希望越來越大,可今日一見二人的恩愛場景,便絕望透頂,恨意愈濃。
她恨白若素,甚至連嫉妒和慚愧都忘記了,以爲自己還是個二八少女,仍舊可以與晨珠兒一樣的若素一比高下。
其實她徹頭徹尾的錯了,更是不知道褚辰與若素之間的情愫糾葛。
男女之間一開始可能是相貌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越是往後,只有彼此相同的經歷和相處才能夠在對方心中紮根生牙。
劉娉婷帶着羞憤離開了梧桐苑。
褚辰臉色不太好看,若素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怎麼啦?捨不得我哪般對待你的花姑娘?你要是捨不得,追回來就是了。”
褚辰一把握住她到處點火的小手:“什麼我的花姑娘?我的姑娘只有你,你乖些,莫要與她正面衝突,過陣子我便能將她弄出去,再也不會來煩你。”他的聲音突然低迷至極:“我先去書房,晚膳等我一起用,爲夫今晚教你一些好玩的遊戲。”
我的姑娘只有你。
若素被這句話甜到了,卻仍舊不知害羞,仰着小臉,咧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重重點了點頭:“那你去忙吧,對了,你身上的毒尚未除清,我也只是替你止了毒素流動罷了,一個時辰後,你或許又不能動了。”
褚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