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寧微微的蹙眉。
王婷是個姑娘,獨自走動顯然是不妥的,尤其是在這深宮中,只要是被有心的人帶着,三兩拐的就不知道拐哪裡去了,對她的名聲實在不好。
萬一再要是發生了什麼更不好的事情,王婷如何辦?怎麼跟王大成夫妻和高源交代?
比起惠妃,楚恪寧更擔心王婷。
看了那邊的惠妃一眼,楚恪寧站了起來笑着道:“正好,我也想去祭拜一下,和你一塊兒過去吧。”
良妃眼睛猛地一眯!嘴角的笑容差點遮掩不住,但還是低了低頭,遮掩過去避免讓晉王妃看見。
其實,楚恪寧心裡豈能不明白,良妃有所舉動這已經是昭然若揭了,惠妃只要不笨應該也看出來了,不要亂吃東西,亂說話,亂走動就行。
從臺子上一下來,王婷就漲紅了臉道:“是我連累了王妃……您是不是擔心惠妃娘娘?”
楚恪寧蹙眉,半天才道:“老太太應該更擔心。”惠妃有喜是老太太散佈出去的,今天這樣的場面,老太太卻不在,惠妃真要是有什麼事情,只能怪老太太咎由自取。
和她一起穿過垂花門,遊廊上有個精緻的亭子,裡面果然擺着織女像,兩邊站着宮女,笑着躬身道:“晉王妃娘娘,王姑娘,請這邊淨手。”
那邊一溜兒擺着淨手的胰子、手巾、水盆,隔一段距離鋪着紅絨布,上面是針線等等的東西。看樣子,這邊給準備了不少的儀式,要拖延時間。
楚恪寧往那邊看了一眼,卻發現有個宮女站在了臺子上的臺階上,正往圓鼎裡面看。
這邊。
宮女正驚喜的笑着道:“哎呦,豆芽已經長了出來,月光正好照在這些豆芽上面,娘娘們!上來拜一拜,是能求子的!”
說着,高興的下去了,躬身。
寧嬪首先忍不住了,忙道:“我看看。”說着起身過去,提着裙子上了臺階,往圓鼎裡看了看,驚喜不已,直接就跪在了上一級臺階上,嘴裡唸唸有詞的,不知道說的什麼。
惠妃雖然滿心的戒備,但是聽說種生的豆芽長出來了,還正好被月光照到了,頓時也忍不住了。
要說這裡面誰最想要男孩,就是她了!別人都沒有懷上呢,她拔了這個頭籌懷上了頭一胎,若是個男孩,那就是皇長子。
楚老太太已經跟她掰開了揉碎了說的非常清楚,皇上不立後,今後繼位的就是皇長子,母憑子貴,只要皇長子生下來,良妃都要矮她一個頭,豫朝是沒有貴妃的,但唐宋都有,破例立一個貴妃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得了皇長子,皇上必然高興,以後的恩寵也不是別人能比的。
看的更長遠一些,皇上駕崩兒子登基,她以後就是皇太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惠妃看着在上面唸唸有詞的寧嬪,雖然還在猶豫,但心裡卻已經在盼望她趕緊的下來。
但是寧嬪也不傻,跪在上面就不下來了,嘰嘰咕咕的說着什麼,叩拜之後起來,大家都以爲她要下來了,誰知道居然又跪了下去。
就在臺階上,行這個三叩九拜之禮?
別說惠妃着急,良妃好像也急了,咳嗽了兩聲提醒寧嬪。寧嬪卻似乎沒聽見,依然是繼續虔誠的拜着。
良妃真的急了,站起來過去在臺階前面等着,用力的咳嗽。
惠妃心裡就好像是着了火一樣!
再看看那臺階。是平常跟着鑾駕出行的下車臺階,雖然有五層高,但其實只要走四層就可以了,三層就能看見圓鼎裡面,自己走三層,跪第四層,那麼根本不高,就和普通的臺階一樣。
惠妃也着急了。
那邊廖夫人看了看齊國公世子妃,世子妃低着頭不看周圍,好像專心的研究着面前點心的樣式。
趙夫人面上毫無表情。
廖夫人都有點急了。
而這個時候,良妃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催促了:“寧嬪,三叩九拜之後就下來吧,大家都是姐妹,求子之心都有之,都讓叩拜一下才好。”
寧嬪故意磨蹭着,嘴裡喃喃的說着什麼,三叩九拜已經完了,就是不下來。
良妃終於火了,聲音提高了些叫道:“寧嬪快點下來!”
寧嬪有些不情願的回頭先看了一眼,然後這才慢慢的起身,那動作慢的就和老太太一樣,着實把急着上去的良妃氣壞了,腮幫子都在顫抖。
寧嬪下來了,走到最後一個臺階,故意站了站看着良妃笑着道:“原來良妃姐姐也要求子?妹妹看您一天到晚的鎮定,還以爲你真的……”
她越是磨蹭良妃越是着急憤怒,居然一伸手將她給拽了下來,笑着道:“本宮是不着急,只是上去看看。”說着急急踩着臺階上去了,伸頭看了看,臉上便露出驚喜,然後跪下了。
寧嬪頓時很大聲的驚叫:“哎呦!姐姐您怎麼這樣,妹妹摔了怎麼辦……”
她們似乎還吵起來了。
這邊廖夫人就趁着這時候對惠妃低聲道:“惠妃娘娘還請沉住氣!臺階有些陡的,您還是不要上去拜了。”
惠妃看見良妃和寧嬪搶起來的樣子,哪裡忍得住!頓了頓道:“我會小心的。”
廖夫人一聽就着急了,低聲道:“一看就是……故意的,娘娘還是不要去了……”
惠妃咬住了嘴脣,左右看了看,對兩個宮女道:“扶住了本宮!”堅決的還是站了起來。
趙夫人忍不住都看了她一眼,但依然沒說話。
三級臺階而已,惠妃穿的是軟底的繡鞋,身子還沒有顯懷,不會有什麼笨重的感覺,兩邊宮女扶着,她覺着上去叩拜一下沒什麼。
良妃聽見了寧嬪嬌滴滴質問的聲音中帶着一兩聲怪異的咳嗽,就知道惠妃上當了,於是動作更慢了些,就是爲了讓惠妃着急,最好是心急火燎,最好是急的頭頂冒煙!
等她慢悠悠的三叩九拜之後起來,轉身下來的時候,看見等在臺階跟前的惠妃果然是急的快要冒煙了。
良妃心中冷笑,寧嬪已經回去坐下了,眼睛眯着盯着惠妃。
良妃的腳才落了地,惠妃的一隻腳就亟不可待的上了第一節臺階!
“惠妃這是要幹什麼?”突然有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是晉王妃。
急的已經有點手亂顫的廖夫人一下便鬆了口氣,忙笑着道:“說是裡面種生的豆長芽了,宮女說求子靈驗,兩位娘娘就上去拜了,惠妃娘娘看樣子也是想上去。”
楚恪寧一說話,惠妃的腳就頓住了。
雖然她覺着自己並不怕這個晉王妃,有什麼好怕的?晉王妃是王妃,自己可是皇上的惠妃!論身份誰也不比誰低,她雖然……好像看起來厲害些,但自己也不笨!
一直都是這種想法,一開始惠妃甚至還想給晉王妃找點事,給老太太出出氣呢!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居然害怕起晉王妃來,晉王妃冷冷的一句,居然叫她不敢在往上走了。
“惠妃娘娘回去坐好吧!這裡面誰都該求子,唯獨你用不着,你已經懷上了,還求什麼?懷着的不論是龍子還是龍女,保護好了纔是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楚恪寧聲音冷冷的,過去站在了臺階邊上,盯着惠妃。
惠妃委屈的扁了扁嘴,低頭看了看腳下:“本宮……只是想求子……”
楚恪寧冷冷的道:“不是說了,懷上了還求什麼?安安分分的護好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生下來,這纔是惠妃娘娘的福氣!看起來這麼不穩的臺階,若是掉下來怎麼得了?到時候惠妃娘娘打算怎麼跟皇上解釋?”
惠妃一緊張,低頭又看了看,不知道爲什麼,卻感覺好像鋪在木頭臺階上的紅毯不是很牢固,中間鬆了一塊。
她下意識的收回了腳。
想了想,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這邊,坐下了。
“這話真好笑,本宮剛剛和良妃姐姐都上去了,磕頭了,怎麼也沒見掉下來?”寧嬪眼看着計策就要成功了,結果剛剛那麼想上去的惠妃居然說不上去就不上去,這麼快就回來坐下了,頓時火了,道:“晉王妃難道是說,我和良妃娘娘動了什麼……”
“咳咳咳咳!”良妃突然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咳嗽的還不只是良妃,還有寧嬪身邊的兩個宮女。
寧嬪一下住了嘴,馬上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王婷是跟着一起回來的,早坐下了。楚恪寧過來坐下,笑着道:“寧嬪娘娘剛剛說的什麼,本王妃沒聽清楚,你說本王妃懷疑寧嬪娘娘和良妃娘娘動了什麼……請問,是動了什麼?”
寧嬪臉漲得通紅,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聽見了磨牙的聲音。
“晉王妃聽錯了,本宮沒聽見寧嬪說這句話。”良妃淡淡的說了一句,又對着空中擺擺手:“撤了吧。”
這話是吩咐宮女和太監的,幾個太監過去將那木頭臺階端走了。
惠妃眼睛就一直盯着。
很顯然,如果沒問題的話,爲什麼急着撤了?就算是不求子了,擺在那裡又有什麼關係?還用得着專門的吩咐叫撤了?
她咬着嘴脣白着臉看了晉王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