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螢去往琳琅齋,看着四周的風景,很是疑惑。記憶裡,她是從沒去過琳琅齋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條路走了千百遍了一樣,非常的熟悉。
琳琅齋展現給世人的便是珍寶閣,但她總覺得沒那麼簡單。聽說,不管什麼消息都能從琳琅齋打探出來,因此,她想去碰碰運氣。
哪知,還沒走到琳琅齋門口,便是聽見有人喚她。
原來,南宮煌找到了這裡。
她便是轉身,放棄了原本要去往琳琅齋的打算,朝着南宮煌走去。
南宮煌站在路口,看見了她,總算心安了一些,停下腳步,看着夜輕螢走來。他也擡頭看了一眼琳琅齋的牌匾,緊接着,看見一人從琳琅齋走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宮煌並不認識那人,但遠遠的瞧着,他覺得那個人非常有存在感,即使離得這麼遠,他還是感覺到一股異於常人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警惕起來。
“今天不是你的後續部隊到嗎?你怎麼沒去驛館?”夜輕螢走到南宮煌面前,不由得問道。
南宮煌並沒有回答夜輕螢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出門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夜輕螢一陣疑惑,她出門爲什麼要告訴南宮煌?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南宮煌也覺得自己是關心過度,又是解釋道:“你現在是南安的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南安。”
所以,他關心她,完全是爲了南安的形象考慮。
“可我不是。”夜輕螢蹙眉。
南宮煌隨口給她編了個身份,可她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流螢公主。
“現在是了。”南宮煌回道,“母后本來就喜歡你,收你爲義女,未嘗不可。”
“……”
哪有人這樣的,代自己的母親收義女……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注意我的形象的。”夜輕螢擺了擺手,“我要去琳琅齋瞧瞧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你要一起去嗎?”
“琳琅齋?”南宮煌擡頭看了過去,不覺皺起眉,“你要什麼東西?”
“琳琅齋的寶物很多啊,不去看看怎麼知道?”夜輕螢說道,“正巧,原本我只想去看看,你來了,那就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
“有人幫我付錢了。”
“……”
“你以爲白給你當妹妹啊?”
“……”
“走了!”夜輕螢伸手扯過南宮煌的手臂,朝着琳琅齋走了過去。
以前的慕清影對寶物什麼的不感興趣,手中卻是握着不少寶物。可惜,人死如燈滅,之後那些寶物都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之前的自己實在太不懂得珍惜了!那麼多寶物啊,就隨手丟,卻不知,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她和慕清影不一樣的便是,她這個永遠懂得享受生活,不會把自己折騰的那麼累。因此,儘管她記得對夏侯崢的恨,但她堅信自己能報仇,而也不會將仇恨看得那麼重。報仇重要,但,保護自己更加重要。
南宮煌只覺得,自己對夜輕螢的印象,應該再刷新一下。
愛財!
夜輕螢進了琳琅齋,卻發現這裡很是冷清,跟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
傳聞中,這裡寶物紛雜,有很多新鮮的玩意,每日進出的客人甚多,生意興隆!最重要的是,聽說這裡有一位美貌老闆娘,有多少人都是衝着這老闆娘來的!
可她邁步進來,只瞧見一排排高高的貨物架,一眼都看不到櫃檯在哪裡,給人的感覺除了冷清還是冷清,貨物架上寶物倒是不少,但是幾乎看不見什麼客人!
傳說中的生意興隆呢?
傳說中的美貌老闆娘呢?
“二位有什麼需要?”
正當夜輕螢愣神的時候,卻是聽見一人的聲音響起,她扭頭瞧去,看見是一個提劍的男子。
這難道是這裡的店員?
長得是挺不錯,可是,表情這麼冷,不怕嚇到客人嗎?
而被夜輕螢打量的人,正是凌千憶。
他送蕭清絕出門,很快便是折身回來,誰知,一回來就看見竟然有人進了琳琅齋!自從上官英子自毀容顏之後,琳琅齋的生意便是一落千丈,極少有人進來了。
凌千憶想着,便是對着此時到來的兩人十分意外。
當南宮煌和夜輕螢轉過身朝凌千憶看過來之時,凌千憶也是一驚。
“你是這裡的老闆?”夜輕螢問。
凌千憶斂起眸中的驚訝,搖搖頭,道:“不是。”心中也想着,怕是自己認錯人了,這姑娘相貌有幾分相似,但聲音不像。
“哦,這樣。”夜輕螢點頭,又問道,“我們只是隨便看看。”
“那二位請隨意。”凌千憶禮貌的說着,朝着上官英子的方向走去。
上官英子依然站在櫃檯裡,沉默的翻着賬本,而其實,這賬本翻了無數次了。她每天都在做重複的事情,對所有的一切不聞不問。琳琅齋現在並沒有什麼生意,這賬本也是擺設。
凌千憶看着她這般,擰起眉頭。
終於,他忍無可忍,直接上前,一把奪過上官英子手中的賬本。
上官英子只覺手上一空,茫然的擡頭看向凌千憶。
“拿來!”她伸手,找凌千憶要賬本。
凌千憶皺眉,道:“夠了,你還要這麼折騰到什麼時候?”
“不用你管,拿來!”上官英子語氣強硬。
“你這麼折磨自己有什麼用?錯已經錯了,彌補錯誤,不是你這種彌補之法!”凌千憶勸道,“我知道,你只不過是念着成王的養育之恩,才幫他這個忙,造成的結果並不在你的預料之中,那時你盡力去救小姐,這就夠了。”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管是怎樣的結果,都是我造成的。”上官英子沒有絲毫的動容,“我在中土這麼多年,所有的希望……都被我親手毀掉了。”
“什麼希望?”凌千憶聽得一頭霧水。
上官英子別過臉:“與你無關。”
有些事,只能放在心裡,告訴不了任何人。
“你別再這樣了,你這樣墮落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多整理下收到的所有線索,去尋找小姐的下落。”凌千憶勸道。
上官英子沉默了。
凌千憶又道:“店裡來了兩位客人,你可以去爲他們介紹下鋪子裡的東西。”
上官英子擡頭看向凌千憶,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同凌千憶說什麼。
心如浮萍,可偏偏,有人不在乎她的容顏,卻只想抓住她這浮萍一般的心。
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而凌千憶和上官英子言語間,夜輕螢和南宮煌已經繞過了那些貨架,入了他們的視線。
“原來櫃檯在這裡。”夜輕螢瞧見櫃檯,這才恍然大悟。
一般店鋪會將櫃檯放在門口的位置,這家鋪子倒是稀奇!
上官英子擡頭看向夜輕螢,瞳孔不由得一縮。
凌千憶對着上官英子小聲說道:“這姑娘跟五小姐還真有幾分相似。”
上官英子微微點頭。
夜輕螢則是和南宮煌一同走到櫃檯前,夜輕螢打量了上官英子片刻,看上官英子戴着面具,便是明瞭幾分。
這該是琳琅齋那位老闆娘,不過,可能臉上受傷了……
“你就是琳琅齋的老闆娘?”夜輕螢問道。
“是!”上官英子點頭,倒是和氣的應聲。
凌千憶看上官英子如此和氣,面上不由得浮現幾絲訝異。
這麼久以前,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上官英子這麼和氣的跟人說話!
夜輕螢微微笑着,說道:“老闆娘不如給我介紹下店裡的寶物吧?”
上官英子從櫃檯裡走出,來到夜輕螢的面前,恭敬的說道:“二位,請!”上官英子說着,眼神卻是落在夜輕螢的手腕之上,隱約可見她手腕上的雙鈴手環。
果然是……
“姑娘,你手上的手環挺有特色的。”上官英子說道。
夜輕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蹙眉看向上官英子,言語中多了幾分警惕,道:“你看得到?”
上官英子點頭,道:“是啊,以前見識過惑心術。”
夜輕螢聽得疑惑,轉向南宮煌,問道:“你聽過惑心術嗎?”
“沒有。”南宮煌搖頭,“我只聽過控心術。”
所謂控心術惑心術,其實相當於現代的催眠,只不過,比催眠更加高端罷了!
夜輕螢便又是轉向上官英子,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怕是看錯了,這一對手環是別人送的,至於姑娘說的惑心術,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
雖然,她也想問一問上官英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不過,她想,她先前跌落山崖,半死不活,只怕沒那麼簡單,她可不能這麼容姨相信他人。
“送的?”上官英子微微一愣,隨後追問道,“能請問下姑娘,是何人相送嗎?”
夜輕螢想了想,便是指向南宮煌,道:“我義兄送的。”
南宮煌莫名的被推出來,只覺無語,事實上,他都沒有看見過夜輕螢手腕上有什麼雙鈴手環……
上官英子不覺間又將目光轉向南宮煌。
南宮煌無奈,只好說道:“家母所贈。”
夜輕螢對南宮煌的回答,十分滿意。反正,所謂的當事人統統不在,想必,旁人也沒法接着問了吧!
“原來是這樣!”上官英子點點頭,倒是沒有多問了,心中卻還是有很多疑惑。她勉強笑笑,道,“小女子便爲二位介紹下鋪子裡的寶物吧!”
“好啊!”夜輕螢輕快的回答,正要跟上官英子走,卻又有人闖進了琳琅齋。
很快,便有一人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夜輕螢認出來了,竟是南宮煌的暗衛。
“爺,閣老命人來尋您,請您即刻去往驛館。”暗衛如實稟報。
南宮煌微微點頭,轉向夜輕螢,道:“一起去。”
“我的寶物……”夜輕螢皺眉。
好不容易來到琳琅齋,竟然不能看就要離開了?
“全買下來隨你挑,可滿意了?”南宮煌揉着眉心,實在是對她無語。
“你太敗家了吧!”夜輕螢不大樂意了,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吧!
“你不是喜歡嗎?”
夜輕螢不由得眨了眨眼,因爲她喜歡,所以要買下來直接送她?
這樣,是不是太誇張了?
“呵呵……”她尷尬的笑了笑,道,“要不,你先回驛館,我看完東西,一會就去!”
“沒得商量。”南宮煌二話不說,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將人扯了過去。
“喂!”
夜輕螢真是哭笑不得,她怎麼發現,南宮煌好像經常扯她走啊!
南宮煌纔不管她說啥,他怕他一個人去驛館,再想找她,又找不到了纔是!
“黑子,把這裡的東西都買下來。”出了琳琅齋,南宮煌吩咐那名暗衛。
“是!”暗衛應下,又問,“鋪子要買嗎?”
“鋪子?不用不用!”夜輕螢忙擺手,道,“這鋪子背後一定有關係,還是不要去惹到好了!我可不想惹麻煩!你們就幫我挑選一些好看的東西就好!”
關於琳琅齋,她多少知道一些內幕,也知道琳琅齋背後有人,她可不想讓南宮煌攤上這些麻煩。
南宮煌看她這麼堅持,也就沒說什麼,對那暗衛道:“按公主說的辦。”
“是!”
暗衛轉身回了那琳琅齋。
緊接着,另有一名暗衛將馬車趕了過來,南宮煌便是和夜輕螢一起上了馬車。
夜輕螢有點疑惑,她爲啥一定要跟南宮煌同路?
仔細想想,她說要讓南宮煌簽下和平條約,還沒完成呢!沒有南宮煌的幫忙,她又怎麼能讓司空去邊關,成功帶回天機營的將士們呢?
因此,她還是要跟着南宮煌,可到底該怎麼做,她還沒想好!
“在想什麼?”一上馬車,南宮煌就感覺到夜輕螢似乎有心事,等了許久,不見夜輕螢開口,他便是主動問了。
“啊?”夜輕螢被問得嚇一跳,轉向南宮煌,勉強笑笑,道,“沒事。”
“臉上明明寫着‘有事’兩個字。”南宮煌低笑。
夜輕螢眼珠轉了轉,輕輕笑道:“其實,還真是有點事。”
“嗯,說。”南宮煌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今天惹了點麻煩。”夜輕螢看着南宮煌的眼睛,眯了眯眸子,說道。
“所以?”
“我怕你到時候會很麻煩。”夜輕螢嘻嘻笑着,她直接嚇壞了秦惜容,只怕秦惜容看見她就得瘋癲起來,而夏侯崢不會相信她是慕清影,但是,卻一定會懷疑南宮煌的用心。
“你本身就是個麻煩。”
這點南宮煌倒是沒有說錯,自從進了皇城,被多次認錯,還被夏侯崢攔下……煽動他去攝政王府幫偷東西……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實在是無言以對了。
夜輕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還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惹了什麼麻煩?”南宮煌直接問了。
“欺負了夏侯崢的未婚妻和未來小姨子。”夜輕螢撇了撇嘴。
“這算什麼麻煩?”南宮煌不以爲意。
“呵呵……”
夜輕螢頓時笑開了,原來在南宮煌看來,這都不是事!
“那好,我真的有個忙要你幫。”夜輕螢笑着,斂起笑意,認真的對南宮煌說道。
“說吧!”
“我需要你跟天照合作,但,不是跟夏侯崢。”夜輕螢說道。
她需要南宮煌和天照合作,這樣一來,才能威懾北冥和東臨,天機營也能早日歸來。雖說,現在有李小瞞的師父在邊疆幫忙,但,對方畢竟是聯軍,聲勢浩大,難保時間拖長了不把人逼急。
她必須要在現在這個境況之下,徹底的扭轉局面。
而扭轉局面的關鍵,自然是其中一國撤兵,那麼,另外一個國家,自然是不足爲懼了。
“你要救天照?”南宮煌問。
在他看來,天照在這樣下去,只怕離亡國不遲了。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觀,但是,夜輕螢提出來,他卻是想聽聽夜輕螢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想要天機營的將士早些凱旋。”夜輕螢說道,“這個忙,你幫不幫?”
“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想想。”南宮煌低笑,“等忙好這裡的事,隨我回南安,當你的流螢公主,如何?”
“……”夜輕螢驚訝的看着南宮煌。
他是認真的?
就不怕她毀了南安所有公主的形象?
“不願意?”南宮煌問。
“這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而是,爲什麼呢?”夜輕螢皺了皺眉,“天照是我成長的地方,對我很重要,對我而言,就像南安對你一樣。”
南宮煌斂起了眸色,沒再多言。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夜輕螢爲什麼會對天照這麼在乎?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夜輕螢看向南宮煌。
“好。”南宮煌點頭。
夜輕螢便是努力的去想起過去那些事,一點點的說給南宮煌聽。
“有一個女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九歲。聽說,她是被自己的哥哥扔進了冰冷的魚塘裡,雖然僥倖活過來,卻是燒了七天七夜。七天之後,她奇蹟般好起來,但那之前的記憶,她全都都沒有。然後,她發現,她的世界裡,只有一個冰冷的宮殿,和一位奶孃。”
“她是天照的公主,可是,卻是連封號都沒有。她不甘心,她總是偷偷離開冷宮,去偷看禁軍操練,自學了一些武功。她那麼聰明,學什麼都一學就會。十二歲那年,奶孃去世了,而她,下定決心,終於偷偷離開了皇宮,她以爲,她從此可以過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離開皇宮之後,她遭到了禁軍的追殺,她在逃跑中,受了傷。失明且失聰,而這個時候,有那麼一個人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着她。三個月之後,她的眼睛恢復了光明,她看到了恩人的臉。緊接着,新一輪的追殺又一次追來,她和恩人走散了。”
“她的運氣挺好的,被一位老前輩救了回去,她跟着那位老前輩學了兩年多的本事,在這期間,她遇上了那位恩人,她的恩人志在報效國家,她很欽佩。於是,她告別了那位老前輩,回到皇城,見到了她的父皇。”
“她的父皇給了她身份,而她想要用自己的身份給恩人換一些權勢,她甚至說要以身相許,可她的父皇說,想要幫他,就必須要靠自己。她不肯認輸,也不肯妥協,因此,她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親赴了邊疆,平定叛亂,拿戰功來說話。那一年,她十四歲。”
“她不斷的完善自己,讓自己變得很優秀,在戰場上,她更是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話。她的父皇無話可說,便是按照約定,讓她的恩人做官,而且,官越做越大。她挺犯蠢的,明明是她的戰功,她卻挑最榮耀的,都給了她的恩人。”
“她一直以爲,她這輩子,應該就這麼過了,她會嫁人,也只會嫁給她的恩人。可誰知道,她的恩然終於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攝政王,而她,卻淪爲馬蹄下的塵埃。”
夜輕螢說着,目光悠遠,不悲不喜,就好似真的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
南宮煌聽得認真,一直看着夜輕螢,莫名的覺得心疼。
說到這裡,他再不明白就傻了。夜輕螢說的,分明是那位戰神公主慕清影!
“天機營是她一手創建的,如今,她不在了,北冥和東臨一同攻打天照,而夏侯崢只派了天機營和兩萬士兵,他根本是要送天機營去死!”夜輕螢說着,面上滿是憤怒,“天機營若是毀了,公主的心血也全都毀了!”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南宮煌免不了疑惑。
夜輕螢撇了撇嘴,斂起自己臉上的悲傷表情,道:“我當然是公主身邊的人,自然也對這一切清楚明白。”
“夏侯崢竟然如此心狠!”南宮煌不覺皺眉。
“對了,你來天照究竟有什麼事?你不打算和談,卻還搞那麼大陣仗,我知道你根本不僅僅是來主婚的。”夜輕螢說道。
她都把自己的傷口剖開來給南宮煌看了,怎麼着也得搞清楚南宮煌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吧!
“你說你是慕清影身邊的人,那你對皇宮裡的事應該也知道一些吧?”南宮煌問。
“你問這幹嘛?”
“當然是有事。”
“皇宮裡的事我不是太清楚,不過,你可以問問看,我也不確定知不知道。”夜輕螢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的說道。
“知不知道鬱妃娘娘?”南宮煌蹙眉,問道。
夜輕螢眼神一變,隨後,微微笑道:“自然知道,你打聽她幹嘛?”
“鬱妃是母后的好友,她們都是錦繡城的人,就是那日母后聽你彈琴所提的那位。鬱妃當年入宮,開始還跟母后有些聯繫,後來,卻是完全沒了聯繫。母后派人打聽,卻是一無所獲。這一次,母后是想讓我來天照幫忙打聽一下,似乎,那位鬱妃娘娘的信息,是被人刻意抹去的。”南宮煌說道。
夜輕螢輕扯脣角,道:“當然被人抹掉了,她就是公主的生母。就連公主,也是後來自己查到的。”
“那她人呢?”
“死了。”夜輕螢道,“聽說生公主的時候大出血,死了。後宮那麼骯髒黑暗,究竟是怎麼死的,又有誰知道?”
夜輕螢說的十分自嘲。
那位鬱妃,她的母妃,她並沒有見過。就算後來查到她的姓名,也不過是些零碎的信息。整個皇宮裡,對於鬱妃是隻字不提,就連皇帝,都彷彿遺忘了鬱妃一般。
南宮煌說,鬱妃是錦繡城的人,原來,她的母妃是來自南安麼?
母妃恐怕怎麼也沒有想到,遠嫁至天照,卻是沒多久便永遠留在了天照……就連自己的女兒,也到很久之後,才只是堪堪知道她的名號,而對她生前一切,一無所知。
錦繡城……
也虧得敬隱太后還記得母妃,也許,敬隱太后是唯一一個記得母妃的人了吧!
南宮煌沉默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更加不知道,回去該怎麼跟母后說,母后唸叨的摯友,竟然早就不在人世了。
夜輕螢又是想起,自己爲敬隱太后彈唱歌曲的那一幕。開始,她並沒有想要唱那一首歌,只不過,撥動琴絃之時,她似乎看見了敬隱太后內心深處的懷念,因此,她將那一份記憶轉化成那首歌,成爲永恆的紀念。
原來,敬隱太后懷念的那個人,是母妃。
“鬱妃已經不在了,你這次來,看來真是虧大了。”夜輕螢看向南宮煌,忽又嘆氣,低低的說道。
不打算合作,想找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的確是虧大了!
不肯合作,夏侯崢也不見得會放他走!
“那也不一定。”南宮煌卻是搖頭。
“哦?你覺得你來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夜輕螢覺得,當真是沒意思極了。
其實,她一直在調查母妃死去的真相,可是,一切被抹滅得太過乾淨,什麼也找不出來。不過,她想現在她倒是有機會去調查母妃的死因,因爲,她有惑心術,她可以對宮裡那幾個女人用一用,看看誰是她的仇人!
“至少,我知道了鬱妃還有個女兒,雖然,清影公主已不在人世。”南宮煌說道,“你不是說是夏侯崢殺了她嗎?那麼,夏侯崢難道不該受到懲罰?”
“你這是要爲公主報仇?”夜輕螢懷疑的看向南宮煌。
“不應該嗎?”南宮煌反問。
鬱妃死了,鬱妃的女兒也死了,他該拿什麼樣的消息回去安撫他那念舊的母后?所以,就當是爲了母后,他也必須要做些什麼。
“應該。”夜輕螢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不過,你還是離夏侯崢遠點。”南宮煌又提醒了一句。
上次夏侯崢見到夜輕螢,他看得清楚,夏侯崢看着夜輕螢之時,眼中有那麼一份熾熱,那不是一般的眼神。
“我離他本來就不近吧?”夜輕螢扯了扯脣角。
“行了,你留個心眼就是。”南宮煌揉了揉眉心,不想再跟夜輕螢說這個問題。
馬車停下,車門打開。
南宮煌先一步下車,接着轉身,順手將夜輕螢扶了下來。
夜輕螢站在南宮煌的身邊,緊接着,就被面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宣大人領着其他所有的人,給南宮煌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煌擡手,道:“免禮。”
所有人這才起身。
夜輕螢側頭看向南宮煌,忽然覺得,南宮煌在這一刻,與之前跟她相處的模樣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高貴、威嚴、冰冷、大氣,渾身都透着君王的霸氣!
“這位是太后的義女,流螢公主。”南宮煌又是面無表情的對着衆人道。
“見過公主殿下!”衆人又是齊呼。
夜輕螢只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雖然以前她也是公主,可向來只有將士們對她服從,倒是沒有什麼官員對她恭敬至此。
“各位不必多禮!”夜輕螢輕咳一聲,心虛的說道。
她這個公主,完全是南宮煌隨口給的。
“謝公主。”
宣大人上前,對南宮煌道:“皇上,驛館已經打點好,還請皇上和公主先進驛館。”
畢竟,談事情絕不是在門口談。
南宮煌微微點頭,側頭看向夜輕螢,說道:“走吧!”
“哦……”夜輕螢應聲,忙隨着南宮煌一起往驛館裡走。
宣大人站在原地,看着南宮煌和夜輕螢同行,只差感動得落淚了!
他們偉大的皇帝陛下,終於開竅了!不管這姑娘究竟是哪裡來的公主,但,皇上終於肯讓女子近身了!
不容易啊!
宣大人心中腹誹着,忙領着幾名大官熱情的跟了上去。
到了廳裡,夜輕螢見那些官員也跟了進來,便是對南宮煌說道:“你們有事先談,我先下去走走。”
南宮煌沒有拒絕。
倒是宣大人忙道:“公主就在驛館裡走走也好,來人啊,好好照顧公主。”
宣大人話音落下,便有兩名侍女進了廳,對夜輕螢行禮。
夜輕螢點頭,看了南宮煌一眼,隨着那兩名侍女一同離開。
宣大人一直目送着夜輕螢離開,隨後,轉向南宮煌,頗爲驚訝的問道:“皇上,這位姑娘真的是太后娘娘收的義女?”
“你以爲朕騙你?”南宮煌蹙眉。
“不,老臣是覺得,公主一看就是非凡之人,只當一個小小的公主,是不是太屈就了?”宣大人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閣老的意思?”
宣大人忙道:“當然是當皇后了!皇上,老臣可是第一次看見您將一名女子帶在身邊,可別告訴老臣您真的只是將人家當妹妹。”
宣大人說着,伸手捋了捋鬍鬚,眼中精光乍現,似乎一切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南宮煌看着宣大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宣大人又道:“皇上,您既然喜歡那位姑娘,怎麼又讓人當了公主呢?”
他們對南宮煌的皇后要求十分低,不要求未來皇后有着多麼好的背景,只要求一點……那就是南宮煌喜歡,那就好了!
“閣老,你管得太多了。”南宮煌不想再聽宣大人胡扯。
宣大人十分擔憂的說道:“皇上,這不是老臣要管的問題啊!皇上,您也不小了,也該考慮着立後了!就算不立後,您封幾個妃嬪也行啊!”
“好了,你們也是夠了!管朕的家務事都管到天照來了!”南宮煌不想扯得太多,平常在南安聽宣大人說這些,他都覺得耳朵要起繭了。
“老臣……”
“朕不想聽,說點朕想聽的。”南宮煌揉着眉心,頭疼無比。
宣大人只得作罷,便是入了正題。
“今日是天照攝政王親自相迎,不過,他將我們送到驛館之時,聽說那秦家三小姐在街頭遇襲,這大婚在即,攝政王也怕秦家三小姐出什麼意外,便是先去處理了,說是晚點再親自來拜訪。”
……
夜輕螢在那兩名侍女的陪同下,將驛館裡裡外外遊覽了一遍!
看過之後,她便是完全沒有興致。
“公主,要不去涼亭裡歇會吧?”侍女見夜輕螢興致不高,便是提議。
夜輕螢想想也是,便的點點頭,道:“好,那走吧!”
這涼亭是建在前院的,就在驛館大門通往前廳的大路旁,涼亭的四周都是些花草樹木,踏進涼亭裡,倒是覺得四周的風景不錯。
夜輕螢進了涼亭,倚着扶欄坐下,吹吹風,看看風景。
“你們是宮裡的宮女吧?”夜輕螢閒來無事,便是主動跟那兩名侍女搭訕。
“是的,公主,奴婢月如。”
“奴婢蘭晴。”
夜輕螢點點頭,道:“你們別那麼緊張,我就隨便問問。”看那兩名宮女如此緊張,她都覺得自己不該多問了。
“不不不,公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奴婢們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月如連忙回答。
夜輕螢忍不住笑笑,瞧這姑娘緊張得!
“不如跟我說說,你們的皇上是怎樣一個人吧?”她覺得,她一定是太無聊了,竟然問南宮煌是怎樣的人。
“皇上?”月如和蘭晴不由得對視,均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
“奴婢不敢說。”蘭晴搖頭,“背後議論主子,是會受處罰的。”
夜輕螢不由得笑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道:“是我要問,你們只是回答我的問題,這怎能要背後議論呢?再說了,出事了有我擔着,南宮煌不敢將你們怎麼樣!”
“公主!”月如瞪大眼睛,“你怎麼能直呼皇上的名諱呢?這是要殺頭的!”
“是他讓我喊他名字的。”夜輕螢無辜眨眼,“所以,你們跟我聊聊他又有什麼關係?”
“……”
“……”
月如和蘭晴齊齊無語,又是對視一眼。
“皇上平日裡比較冷漠,不怎麼理人。”
“是啊,皇上自登基以來,沒有立後,也沒有立妃,後宮到現在都還是空的。”
“皇上對公主您很不一般,奴婢還是第一次看見皇上將女子帶在身邊的。”
“公主,您感覺皇上這個人怎麼樣?”
月如和蘭晴一人一句的對夜輕螢說着,直把夜輕螢聽得一愣一愣的。
南宮煌到現在連宮妃都沒有半個?這也太離譜了吧!
她是不是應該感覺到榮幸?
“好了,當我沒問。”夜輕螢擺了擺手,不想繼續問,也不想回答這倆宮女問的問題。
她感覺南宮煌這個人怎麼樣?
南宮煌怎麼樣跟她……沒關係吧!
月如和蘭晴對視一眼,齊齊無語。
夜輕螢撐着下巴,出神的望着四周的風景,正想着,卻是聽見一陣打鬥聲傳來。
“有打鬥聲!走,去瞧瞧!”她頓時來了興致,辨清打鬥聲來自驛館門口,忙是站起身來,想要去驛館門口看熱鬧。
月如和蘭晴忙將她攔下來。
“公主,危險!您不能去驛館外面!”
“是啊,公主,門外自有人處置!”
夜輕螢皺眉,道:“你們倆別吵了,跟我一起去看看。”
剛走到路面上,她便是看見守衛正急衝衝的往裡面闖。
夜輕螢忙喊住那守衛,問道:“出什麼事了?”
守衛見是夜輕螢,忙給夜輕螢行禮,道:“回公主,天照的攝政王剛到驛館門口,卻有一名女殺手闖出來,要殺攝政王與攝政王妃呢!”
有人要殺夏侯崢和秦惜容?
這麼好!
夜輕螢不由得來了興致,這兩人,壞事做多了,天都要收他們了!
“走,看熱鬧去!”夜輕螢興奮的說着,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
誰知,她還沒走到門口,夏侯崢和秦惜容卻是朝着這邊走來。
秦惜容忿忿不平的道:“王爺,您看,那個丫頭可真是膽大包天,自以爲有蕭清絕庇佑,竟敢公然刺殺你我,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今天闖的禍還少嗎?”夏侯崢蹙眉,很不高興。
先前他去接秦惜容,卻是聽見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他沒想到,秦惜容受了刺激,竟將過去的那些事一一的抖了出來。
只怕,這皇城是要好多天都不得消停了!
秦惜容聽見夏侯崢的話,整個便是乖多了。
夏侯崢心煩氣躁的擡頭,卻是看見了夜輕螢,頓時,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
每次看見夜輕螢的容顏,他再大的火氣似乎都能消散了。
“流螢公主。”夏侯崢說着,便是朝夜輕螢走去。
夜輕螢停步,看着夏侯崢走了過來。
而秦惜容見夏侯崢向前走去,忙小跑了幾步跟上夏侯崢,接着擡頭,臉色頓時“唰”的一下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