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平靜了幾日,自那一日收拾了春蘭之後,春蘭都是戰戰兢兢的,連帶着秋菊都誠惶誠恐,她們都生怕再惹夜輕螢不高興。
另外一名叫黃梅的丫鬟回來之後,聽說了院子裡的事,便是主動去跟夜輕螢認錯,夜輕螢自然也沒有追究什麼。
初七,積雪已經完全消融,天氣也開始回暖了。
夜輕螢起了個大早,卻是出了小院。
這一連七天,都沒有個活人來小院裡搭理她一下,就連蕭清絕也沒來!想起蕭清絕,夜輕螢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一點去見蕭清絕,畢竟,她還是需要依靠蕭清絕的。
夜輕螢循着記憶裡的路到了落梅居,一路走來,倒是覺得那片竹林和梅林分外好看。
想必,落梅居里的梅花一定更美!
“三叔!”剛進落梅居,夜輕螢便是高聲喚道。
院裡正在忙碌的下人齊齊的無語,心中更是無奈,恐怕也只有這五小姐纔敢這般了!
“五小姐,三爺正在房間裡吃早飯呢!”下人上前,對着夜輕螢解釋道。
夜輕螢點點頭,問了房間的位置,便是朝着蕭清絕的房間而去。
門是開着的,夜輕螢也就不問啥,直接就闖了進去。
房間裡很是素淨,並不華麗,但是,每一處都顯得特別有品味,可以看出來,這屋子的主人是個有格調的人。
她四下看看,心中暗贊陳設不錯,接着便是尋找蕭清絕所在之處。
蕭清絕正坐在桌旁,優雅的吃着早飯,面前擺着的,是四五盤看起來十分豐盛的菜餚。
“三叔,你好享受啊!”夜輕螢說着,自顧自的走到蕭清絕面前坐下。
蕭清絕擡頭看見她調色盤一樣的臉,頓時一點食慾都沒了。
他興致泛泛的放下碗,淡漠的問道:“有事?”
“當然有事了,我沒吃飯。”夜輕螢伏在桌案,盯着一桌的菜,可憐兮兮的開口。
蕭清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真是看不懂夜輕螢,時而活潑,時而冰冷,實在是捉摸不透哪個纔是真正的她。
“臉洗了嗎?”蕭清絕淡淡的問了一句。
夜輕螢不解的眨了眨眼,道:“當然洗過了,哪有人起牀不漱口洗臉的。”
蕭清絕指了指旁邊一面銅鏡,道:“自己去照照。”
夜輕螢狐疑的起身,往那銅鏡前走去,然後,站立住了之後便是傻眼了。
這銅鏡裡的人當真是她嗎?
瘦得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
裡面的衣服不少補丁,又舊又破,外面的披風看上去質地不錯,但是也是有些年月了!
最主要,這張臉……簡直不忍直視!
也不知道從前的夜輕螢是怎麼折騰自己的,胡亂的往臉上塗胭脂,也不好好洗乾淨,留在臉上一堆的黑印,而小院中的銅鏡,模模糊糊的,她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容貌。
先前,她也沒怎麼刻意留意自己的容貌,現在站在這清晰的銅鏡前,她忽然覺得,這張臉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
看着看着,她就黑了臉了。
她扭頭看向蕭清絕,悶悶的問道:“有水麼?”
“屏風後面有。”蕭清絕指了指屏風,淡淡的回答着。
“有衣服麼?”她又追問了一句。
蕭清絕一頓沉默,想了想,回答她道:“沒有女人的衣服。”
“你的也行。”她道。
蕭清絕便是指了指衣櫃,道:“自己去找。”
說完之後,他自己也納悶了,他的衣服她能穿嗎?大小也根本不合身的吧?
夜輕螢倒是沒覺得有啥,徑直走到衣櫃前,打開了衣櫃門,看着裡面琳琅滿目的衣飾,動手翻找了起來,最後,找出了三件衣服,抱了出來。
一件淡青色,一件白色,一件深藍色,布料都是差不多的。
“三叔,有針線和剪刀嗎?”夜輕螢抱着那三件衣服,問蕭清絕。
蕭清絕指了指門口的矮腳木櫃,沒有應聲,心中卻很好奇夜輕螢究竟想幹嘛!
“三叔,這三件衣服能送我了麼?”夜輕螢一邊往那矮腳木櫃走去,一邊拍了拍懷中衣物,問蕭清絕道。
“隨你喜歡。”蕭清絕應聲,左右不過三件衣裳,她喜歡拿去就好了,也沒什麼。
夜輕螢抿了抿脣,打開那木櫃的門,將裡面的針線籃子抱了出來。
隨後,她便是到了窗邊一張空置的桌子前,將那三件衣服擺放在桌面上,伸手去拿了剪刀。
蕭清絕心中疑惑更甚,不由得看過去,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的眼神有多專注。
夜輕螢拿起剪刀,伸手拿起其中一件衣服,伴着衣帛碎裂的聲音,剪刀從衣服布料的中間穿越過去。
她的手非常的靈活,從這幾件衣服輕撫而過,翻轉,撕開,剪下,然後,拿起針線,縫補,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着實令人驚訝。
蕭清絕目不轉睛的瞧着,也覺得十分稀奇,看不出來,這丫頭竟然會做衣服!
“看,好了!”大功告成之後,夜輕螢將縫製好的衣服拎起,抖開給蕭清絕看。
原本是三件男裝,經過她改制之後,已經完全變成了一件女裝。
主色以白色爲主,上面點綴着淡青色與深藍色,腰帶更是淡青色與深藍色共同組合,十分協調。
蕭清絕緩緩擡手,擊了幾下,忍住心中的震撼,道:“小侄女兒當真讓三叔刮目相看。”
這應該算是一種天賦吧?
夜輕螢揚了揚臉,道:“那當然!三叔,你是生意人,覺得我這手藝如何?”
“不錯。”蕭清絕倒也不扭捏,點頭讚歎道。
夜輕螢滿意的點頭,道:“那我去屏風後面換衣服,順便洗乾淨臉。”
“去吧!”蕭清絕淡淡的說着,起身走到窗邊,將她折騰完剩下的布料弄乾淨,想起剛剛她一系列的動作,他眸色不由得深了幾分,緩緩轉頭,看向屏風的方向。
小侄女兒,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夜輕螢去換衣服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就算這人是她三叔,她直接在他房間裡換衣服什麼的還是不大對的吧?不過細想下,這也沒什麼,他們是叔侄,清者自清。
衣服換好之後,她看見旁邊的梳洗架上的臉盆、毛巾,便是走了過去,從旁邊的桶裡倒了些水出來,藉着水中的倒影,慢慢的拿起毛巾,仔細的洗去臉上的黑印。
差不多覺得臉上真的清爽了,她才擱下毛巾,轉身往屏風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