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路承周跟往常一樣,先去了憲兵分隊。
既然鄭問友已經讓曾紫蓮摸清自己的情況,他當然要配合。
跟往常一樣,他在十點左右從康伯南道20號出來,步行穿過後面的小巷子,走到隔壁街的一條小巷子,發動車子,從二十五號路拐回去。
路承周早就將自己的路線,告訴了曾紫蓮。
她甚至還特意在路承周停車的地方,拍了幾張照片。
如果要對路承周動手,從他離開康伯南道20號,到車上這段距離,是最佳時機。
曾紫蓮其實勸過路承周,把車子停得近一些。
距離越近,路承周就越安全。
但路承周否決了她的提議,他的車子經常停在那裡,如果突然換了地方,會不會讓鄭問友懷疑?
從康伯南道20號出來,步行到汽車停車處,約六分鐘時間。
這段時間,確實很好伏擊,畢竟全程都是小巷子。
晚上也有巡捕巡邏,但只負責大街,像這樣的小巷子,如果發生案子,至少要三分鐘後,巡捕才能趕來。
等他們到的時候,行動早就結束了。
曾紫蓮一直跟着路承周,直到他回家後,她纔去了五十一號路26號,向鄭問友彙報。
“這是路承周停車的地方,這是他回家的路線。”曾紫蓮在英租界的地圖上,標明瞭路承周停車的地點,以及回去的路線。
“看來,這段路程最適合動手。”鄭問友將手放在康伯南道後面的巷子。
路承週迴去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以後,那條巷子燈光昏暗,行人絕跡,正是動手的最佳路段。
“我算過,從憲兵分隊到停車的地方,步行需要六分鐘左右。”曾紫蓮說。
“六分鐘足夠了。”鄭問友點了點頭,沉吟着說。
他讓陳白鹿準備了一套白天動手的計劃,可聽了曾紫蓮的介紹後,覺得晚上動手,或許更好。
路承周畢竟是警務處的巡官,白天基本上在轄區活動,一旦遇襲,周圍的巡捕,必定死命圍過來。
對軍統來說,白天行動,有着天然的劣勢。
當然,白天的行動計劃,可以備用,一旦晚上沒有動手的機會,馬上改爲白天。
路承周每天早上,都會去大興日雜店,在那裡動手也是極好的。
只是撤退有些麻煩,畢竟大興日雜店有兩個人,都是情報一室的人。
“鄭站長,何時準備動手呢?”曾紫蓮突然問。
“曾組長認爲何時動手爲宜?”鄭問友不動聲色地說。
曾紅這話問得有點突兀,她只是情報組長,行動是行動組的事。
路承周的活動軌跡摸清後,暗殺路承周的行動,與她就沒關係了。
然而,曾紅問起行動時間,不由得不讓鄭問友這隻老狐狸生疑。
“這個嘛,當然是越快越好。”曾紫蓮想了想,說。
“那就後天晚上動手!”鄭問友篤定地說。
“後天晚上?”曾紫蓮眼中認過一陣異樣的色彩,喃喃地說。
“對,就定在後天晚上。”鄭問友捕捉到了曾紫蓮的眼神,他心裡暗暗吃驚。
曾紫蓮與路承周之間,是不是有特別的關係呢?
曾紫蓮走後,他讓安孟博把海沽站的人員檔案拿出來。
身爲海沽站代理站長,鄭問友要看手下的檔案,自然是沒問題的。
“曾組長的檔案呢?”鄭問友拿到檔案後,翻了翻,沒有發現曾紅的檔案。
“曾組長的檔案在總部。”安孟博說。
按說,曾紅作爲情報組長,她的檔案應該在海沽站。
然而,自從曾紅到任後,他就沒看到過曾紅的檔案。
其實,曾紅當初是有檔案的,劉有軍當站長時,纔將她的檔案送回總部。
劉有軍當時選擇曾紫蓮擔任路承周的備用聯絡員後,她的檔案,就決定把她的檔案送回總部。
如果曾紫蓮的檔案留在海沽,只要別人看一眼檔案,就知道她是“火焰”的聯絡員。
另外,曾紫蓮在海沽站,一直以“曾紅”的面目示人。
她在振華中學當教師,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曾紫蓮得到鄭問友行動的準確時間後,終於鬆了口氣。
只要路承周知道這個準確時間,自然能有所防備。
否則路承周要時刻防備軍統動手,勢必時刻保持高度警惕。
明天晚上,是曾紫蓮與路承周正常接頭時間,正好可以將這個情況告訴他。
早上,路承周在家裡吃過早餐後,依然會先去大興日雜店。
從自行車改爲汽車後,路承週上班需要的時間縮短了。
而他吃早餐的時間不變,這讓他在大興日雜店逗留的時間反而長了。
將車停到大興日雜店門口,隨手一關車門,路承周走進了大興日雜店。
“記下時間。”在對面明城茶樓的二樓,鄭問友和陳白鹿選了個能看到大興日雜店的位子,看到路承周下車後,鄭問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對陳白鹿輕聲說。
一個作息規律的人,想要對付他,很容易找到機會。
路承周每天都要去警務處報到,每天都要在轄區巡視,每天都要來大興日雜店,每天都要去憲兵分隊。
他經常去的每一個地方,都是很好的伏擊地點。
此時街面上沒什麼行人,巡捕也還沒上班,街角站着兩個無精打采的巡捕,等着到八點就下班回去睡覺。
昨天晚上曾紅的表現,讓鄭問友很是不解。
加上她的檔案,又送到了總部,他心裡更是沒底。
火柴離開後,他感覺曾紅的心,似乎就沒在海沽站了。
這次對暗殺路承周的行動,更是顯得有些抗拒。
總部批准了的行動計劃,她還要反對,顯然是沒把自己這個站長放在眼裡。
雖然是代理站長,但鄭問友早就以站長自居。
他希望,除掉路承周和金惕明後,總部可以正式任命自己爲站長。
“兩位先生,要加熱水麼?”早上沒什麼客人,夥計提着一壺熱水,很熱情的走過來問。
“不用了,我們馬上就走。”鄭問友看了一眼對面的大興日雜店,擺了擺手,說。
他只需要知道,路承周在大興日雜店會待多久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