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漢城是一座吸引人目光,甚至是靈魂的城市,來到這裡,會忘掉自我,盡情陶醉其中,然而久居此地的沈大少爺卻沒這種感覺,在他眼裡,漢城不過是繁花似錦中包裹的敗絮,這個城市是骯髒的、虛僞的。原因無它,這裡的人連臉皮都要動動刀子,還能有什麼詩情畫意可言?
坐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深大少爺心裡腹誹着:“老師也太摳門了吧,自己開着大奔,居然讓我擠地鐵,這要是讓我爺爺看到,還不得給他心疼死?”
不滿之色一直持續到中途一個小站臺纔算稍稍收斂,因爲這時候是下午1點多,高峰期過了最後一波,這一站下車的人有一多半,之前還前xiong貼着猴pi股悶得像狗肉罐頭一樣的車廂送算是多出許多空間。
“這羣酸王八,匆匆趕着投胎呢,沒見本大少爺坐在這裡嗎?也不知道謙讓一下!”沈大少爺嘀咕了一句,眼神滴溜溜看着這一站上車的人羣,希望從中找一兩個yang眼的姑娘一下,電車之狼,多好聽的名字啊?想想就讓人心動。
說起來能從如此擁擠的車廂裡搶到座位,沒有一點手段是不行的,到底是和第一殺手呆的久了,沈大少爺自然而然沾染了些許殺氣,又因常聽張哲教誨,王八之氣也是不少,上車以後這廝盯上了一個老頭兒,在老頭兒面前狂震虎軀,終是把這老傢伙給嚇跑了,這纔在擁擠的車廂中搶到一個靠窗的座位。
一想起剛纔的表現,沈大少爺內心瘙癢不已,這要是個小妞的話,見本大少爺如此威猛,那還不立即投懷送報啊?說起來聲se犬馬的日子已經遠離自己很久了,今次難得出來,一定得找個小妞好好勾搭一下。
心裡如是想着,沈大少爺看向上車的人羣更加仔細,還別說,皇天不負有心人,真給他瞧到了一個美得冒泡的女人,瞧着還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個節目裡見到過,沈少爺的大腦飛旋轉,眼神死死盯着那個女人的大tui。
越看越覺得熟悉,良久,丫突然一拍大tui,“嘿,就是她,漢城百姓說事的女主播金熙媛。”
可能是動靜鬧得太大,又或者沈大少爺深具賣相,總之他引起了這位女主播的注意,眼看女主播向自己款款走來,沈大少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心裡更是瘙癢難耐,暗罵自己氣勢太勝,不懂得收斂,居然離着老遠都能把對方勾來,實在是……哎,魅力太大。
了一會sao,女主播已經走到跟前,沈大少爺似模似樣的理了理衣襟,又順了順烏黑閃亮的大背頭,起身擺出一個自認爲風靡萬千少女的姿勢,靜等着對方搭訕,然而金熙媛好像沒看到他一樣,徑直從他身邊穿過,在他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低頭和對方聊了起來。
沈大少爺滿臉尷尬,肉嘟嘟的手掌也僵硬在半空,心裡當真是恨的yao牙切齒,這混蛋長得跟漢奸李富貴似得,居然也能獲得mei女青睞?啥時候審美觀變得這般不堪了?沒見玉樹臨風年少多金的沈大少爺站在面前嗎?
他倒是沒有多少自覺,人家長得像李富貴,起碼還是個人樣,丫他呢,因爲長期扮演着槽豬的角色,體型蠢笨,五官也像水腫一樣擠在一起,兩隻鼠目閃爍着光,而且一身穿着極不協調,褲腿挽了兩道,上衣也僅扣了一個鈕釦,繃的緊緊的,一看這衣服就不是他的,事實也是如此,這身衣服是從刺血那裡偷的,自然是想在爹孃面前撐一撐場面。
就他這號人,別說那麼漂亮的女主播了,就算是街頭的流鶯都看不上他。之前那老頭兒如果不是擔心他是從哪家jing神病院裡跑出來的,還會去給他讓位?不把他揍得爹孃都認不出來還就出奇了!
沒有絲毫覺悟的沈大少爺很憤怒,認爲金熙媛就是他手裡的一盤菜,任誰都不能染指,當下湊到李富貴面前,勾着他的肩膀說道:“老兄,咱倆換個座,我給你五千元!”
說着將自己的皮夾子掏出來,將嶄新的韓元晃得嘩嘩作響,倒是吸引了女主播的目光。
李富貴看來也想和女主播勾搭一下,根本不去理他,眼神中的不屑就連傻瓜都能感覺到。偏就沈大少爺沒有自覺,眉頭一挑道:“怎麼,嫌少?那我再給你加五千,馬上滾蛋!”
李富貴明顯是心動了,雖說和女主播坐一起嗅嗅體香很舒坦,可這再舒坦也不能當飯吃吧?1萬元呢,回去以後盡吃排骨都能吃上兩個星期了,又看了眼女主播,覺得和豬肉比起來她到底還差點,當即接過錢,笑mi眯說:“好吧,這位子歸你了!”
見李富貴一走,金熙媛後面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就要有行動,卻被女主播一個媚眼兒給制止了,既然是百姓說事,採訪誰不是採訪?瞧眼前這傢伙腦滿腸肥的,想來平日裡吃的不錯,瞧那穿着應該是民工,民工能養成這樣實在很難得,說不準以後播出去,還能解決一部分就業問題呢。
如果沈大少爺知道此時正面對着電視機鏡頭,被千家萬戶當成猴一樣看着,恐怕已經將腦袋塞進褲襠裡了!
無奈他不知道,所以註定要爲千家萬戶增添一時笑料,mo了mo油光亮的頭,自我介紹道:“小姐你好,鄙人沈言,中和洋行董事長沈平潮便是家父!”
他倒是聰明,知道自己的氣勢還不足以震懾面前的女人,便把父親給搬了出來。
女主播來了興趣,仔細看了看他,似笑非笑道:“中和洋行的沈先生是您父親?您今年多大啊?”
沈言沒有聽出話中的歧義,自得道:“再過兩天是我二十五歲生日,屆時還想請小姐賞臉,去捧個過場。”
“二十五歲啊,我還以爲你五十二了呢。”金熙媛腹誹一句之後,便問道:“沈少爺做什麼工作啊?”
沈言聞言沒有回答,而是鬼鬼祟祟看了周圍一眼,然後往金熙媛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噓,小聲一點,讓別人聽到會害怕的,我跟你說,我是海盜!心腹手下好幾千呢?”
“啊?不會吧?”金熙媛象徵性的表示了一下吃驚,接着便無味兒的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自語道:“大家想必都看到了吧,隨着工作、生活、情感等壓力的不斷增大,都市中便出現這樣一羣人,他們整天妄想,或認爲自己是與衆不同,或認爲自己出身高貴,也有認爲自己多才多藝的。很容易被人誤認爲神經不正常,金熙媛在這裡提醒大家,工作之餘要注意放鬆自己,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以免像這位先生一樣,今後都會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話說完,金熙媛就準備換一個目標,沒想到手臂卻被沈大少爺拉住,聽沈大少爺怒道:“你說什麼?誰神經不正常?別以爲你自言自語本少爺就聽不出你若有所指,我可告訴你,我手下數百名心腹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只要我一聲令下,任誰也別想討到好處!”
雖被這樣一個無賴拉着,金熙媛非常噁心,卻也不敢當着無數觀衆的面指責對方,只得順着他的話說:“是啊沈少爺,我真羨慕您有這多手下!”
沈大少爺知道有不少女強人都喜歡有血性的男人,當下吹噓道:“在南洋,只要我沈言讓哪家貨船不過境,那家貨船就是插上翅膀也別想飛出去,怎麼樣厲害吧?”
金熙媛聽到這話倒嚇了一跳,不由得仔細看了看他。如果這傢伙也是海盜的話,那海盜的素質也太低了吧?這不明擺着侮辱海盜這個詞嗎?
以爲她害怕了。沈少爺jing神大振:“前幾天我還在馬六甲劫持一艘油輪,我自己也受了槍傷,不過我這身ti壯實,子彈挖出來就好了!你瞧,現在不也jing神飽man嗎?”
前幾天他確實與刺血出了次海,也確實受過傷,不過那是他聽到槍聲一緊張將餐叉扎進了肉裡,根本不曾被子彈傷過。
金熙媛無言以對,只是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他。
沈少爺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同時手上用了些力氣,終於將金熙媛給按了下來,這才嘆息一聲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外人以爲我們瀟灑風光,其實這裡面的苦,又有幾個人知道?刀尖tian血的生活可不是那麼好過的。”
見金熙媛除了對身後做了幾個手勢以外,依舊一言不,沈少爺以爲對方在聆聽,暗喜之下,依舊繼續感嘆:“我這個人吧,有時候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有的時候卻心太軟,一直嚮往在平凡中尋找一段深刻的戀情。”
“知道嗎,本少爺在很小的時候就遇到過一位得道高僧。”沈少爺兀自說着,完全沒有注意到,越來越多的人向他這邊聚集。
“然後呢?”金熙媛終於應聲。
“然後……”沈少爺作感慨狀,蒼涼的笑道:“高僧告訴我,本少爺這一生註定在血雨腥風中度過,除非有緣人相佑,則可免除街頭屍宿的命運,本少爺就一直在想,若是能遇到那個命中註定的戀人,定當攜她退隱江湖,過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那有緣人找到了嗎?”金熙媛訕訕的問道。
沈少爺目光一閃:“佛說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如今我倆交談許久,必也有些緣分,不如小姐將手伸出來,容我觀其手相,或許你就是我那有緣人也說不定呢?”
一時間,車廂裡爆笑聲不絕於耳,倒讓沈少爺莫名其妙,迷茫的看了周圍一眼,突然現,原來身邊居然站滿了乘客,車廂的一角,懸掛的電視機上,正播放着自己此刻迷惘的嘴臉。
“這……這是……”沈少爺顫抖的指着電視機,看了看拼命憋着笑的金熙媛,又看了看那些笑出了眼淚,笑疼了肚子的乘客,終於憋出一個問題:“上面那胖子不會就是我吧?!”
“啊哈哈哈哈……金小姐這次的節目實在太搞笑了!”
“天吶,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恬不知恥的男人!”
“哎呀,人家手裡幾百個殺人不眨眼的心腹呢,小心報復你!”
“啊,我好怕怕啊!”
“……”
車廂裡嘲笑聲不絕於耳,而沈少爺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尷尬的坐在那裡,腦中一片轟鳴,顯然是被氣瘋了。
氣瘋掉的不只有他,還有躺在國際賓館中的張哲,狠狠地將手裡的遙控器摔在地上,跳起腳來罵道:“這個蠢貨,派他出來執行任務,是我此生做出最錯誤的決定!是我這輩子無法洗掉的污點!”
張哲只是他的主子尚且氣成這樣,可想而知他的父母親人又會如何了。
……
老人平時就喜歡看一些涉及老百姓的事情,所以在家裡閒來無事的沈言奶奶坐在電視機旁準時收看百姓說事的節目,瞧着電視裡的胖子隱有孫兒的輪廓,再一仔細辨認,可把老太太激動地不行,家裡就這麼一根兒獨苗,真是化成灰她都認識啊!沒想到這小子離開了這麼久,還能上電視,真是……成才了?!
老太太一激動叫來了老太爺,老太爺見孫兒上電視,也是激動地不行,自然把消息傳給了尚在工作的兒子,兒子不明所以,又把消息告訴了整天以淚洗面的妻子,這妻子打開電視一看,果然是兒子坐在漂亮的女主播面前侃侃而談,果然是經過了磨礪就成才了,也顧不得兒子在電視裡說了什麼,直接把消息傳給了七姑八大姨,這下子可熱鬧了,只要是認識沈平潮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他兒子上了電視的。
只是……當這些人聽清楚沈大少爺在電視上說出的話時,全都深深低下頭,雖隔着電視,卻依然害怕有人認出自己和沈言有關係。
在節目結束後,沈言家的豪宅中,傳出一聲類似野狼的嚎叫,淒厲異常:“孽畜,我沈家一世英明,總算是被你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