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華撥了撥眼角水珠：“走吧！”
“去哪？”
“軍區啊，我自首，也認栽！”
沈煉沒說什麼，捂着胸口往前走，凌霜華跟上他。
凌霜華惆悵，挽住了沈煉的手臂，知道我當初爲什麼狠勁兒折騰你媳婦麼：“我妒忌，我妒忌所有被人愛的女人，妒忌所有正常的女人，也妒忌她是你的老婆。”
沈煉到現在猶不確定凌霜華現在表現的一切是真是假，但至少他上當了，他現在開始相信凌霜華說的話。
一個敢縱身幫他擋子彈的女人，至少那一瞬間，沈煉不可能沒有觸動。
“青玉幸好沒被你嚇出什麼毛病，否則咱們之間就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那你意思是咱們現在還能有和平共處的機會！說實話，跟你作對太累人，要能成爲你的朋友，我相信我會活得輕鬆很多。”凌霜華笑着道。
“咱們現在就是朋友，不過還是等正事做了之後再談朋友不朋友的問題。”
“正事？什麼正事？”
“你不是要去軍區嗎，我這就帶你過去！”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街頭，沈煉伸手去攔車。
“我又後悔了，還是等我徹底考慮清楚再去！”凌霜華拽着他的手放了下來。
沈煉硬下心道：“你只能有兩個選擇，要麼我當從來沒見過你，你回你該待的地方。要麼跟我去軍區，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沒在國內犯過什麼滔天大罪，你幾年後至少有機會出來！”
“這兩個選擇我都不喜歡，我要選擇第三個。”凌霜華搖頭。
“你知道我爲什麼老是糾纏你？從在柳家的時候我就感覺你這人十分不同，那次刺殺你，我心裡已經猶豫了很久，這是我做殺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我在市政府宴客廳打了你一槍，我逃走之後一直在關注你，聽到你痊癒並且沒事的時候我心裡那種喜悅幾乎要蹦了出來。後來綁架柳青玉，你只看到了我虐待她，可事實上我一直都在護着她，否則她一個女人在那種地方你認爲可以安然無恙？再後來我在龍王要殺趙野軍的時候放你過去，在龍王有意對付你家人的時候殺了他，在T組織覆滅之後回到江東，這全都是因爲你……”
“當然，可能你也有很多次殺我的機會，也一直沒有動手，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我真的很高興！”
凌霜華說着已經開始激動了起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閉上眼睛就全都是你，我意識到我這輩子完了，就像一個賊喜歡上了一個正義的警察，這是不是天大的笑話！”
沈煉表情變幻不定：“你喜歡我？所以一直在刻意針對我，這是什麼邏輯……”
“這是我的邏輯，我要你記着我，又不能恨死我，所以我才處處給咱們之間留有餘地！”凌霜華打斷道。
沈煉吐了口氣，心一時亂糟糟的如同秋麻。
凌霜華喜歡他？這可能麼，可是她有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那種真誠沈煉可以清晰感覺到，就好像當初他看到凌霜華真容的時候那種下意識的感覺一樣。
“我知道你不恨我已經很好了，更不可能喜歡我。但沒關係，我本身就不是一個太完整的女人，沒辦法給你生兒育女，所以對於咱們之間我一直都刻意迴避現實，只想跟你多親近一下。哪怕知道你叫我來上京市並沒好事，我也願意跟你過來！”
“你以爲你說了這麼多我就不會把你送進軍區！”
這話沈煉自己都感覺說出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底氣。
他不想再聽凌霜華繼續說下去，轉移話題道：“你一直在找人，他到底是誰？”
凌霜華坦然道：“我的父母，柳金蓉告訴我他們的祖籍應該是江東，所以我在江東一是爲了靠近你，二就是爲了找他們，但我暗中查了很久，沒有任何線索！當然，這麼多年過去，我其實已經不抱任何希望，跟他們也沒什麼感情，我只是想看看他們都什麼樣子而已？畢竟在世上走了一朝，我不能連是誰把我生出來的都不知道。”
呼！沈煉吐了口氣。
他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凌霜華纔好，不打算再去想這件讓人頭疼欲裂的事情，轉身要走。
凌霜華卻忽然拉住了他，踮腳，朝他嘴脣湊了上去。
路燈下，那張臉完美的沒有任何瑕疵，睫毛顫動着，暗香涌動。
沈煉承認這一刻他心動了，也難以抗拒這種誘惑，但在兩脣即將交接之際，他還是偏了下頭。
凌霜華的嘴脣印在了他臉上，她睜開眼睛，雙眼瞬間閃過一抹黯淡，倔強的扳過沈煉的頭顱，嘴脣再一次湊了上去。
沈煉這次直接退開了一步，他不累，卻有些喘息：“抱歉，我還是接受不了，我曾經是個軍人，即便現在不是我依舊有我自己的堅持，我跟你不可能，我也不想有什麼可能！”
聲音平淡，卻幾如重錘一樣落下，讓凌霜華的臉迅速沒有半分血色。
她啞着嗓子道：“不可能？咱們之間真的沒一點可能。”
沈煉不知道這會自己什麼心情，只感覺壓的他幾乎說不出話，他強自擡起頭冷冰冰道：“沒錯！”
凌霜華已經沒力氣再說什麼，呆站在原地。
她一向自負容貌，哪怕自己用易容術將自己容貌再降一兩分，對男人依舊是無往不利，可她二十多年首次動心，對方卻給了一個讓她絕望的答案。
“你不會後悔？”
“你感覺你有什麼值得我後悔的？”
凌霜華拳頭已經握了起來，微微顫抖：“那你爲什麼不讓人一槍打死我？爲什麼要拉開我？爲什麼給我錯覺？等我將所有都說出來之後，你又告訴我咱們不可能！”
“任何人擋在我身前，我都會把她拉開，你並沒什麼不同！”
“你……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冷血，你比最殘忍的殺手還要殘忍，我恨你！”
凌霜華緊緊咬住自己的嘴脣，血絲一滴滴滲出，觸目驚心。
沈煉自嘲：“隨你！”
說着，他乾脆轉身，不留任何餘地邁步便走。
凌霜華沒動，沈煉也沒管，十分自然的一種默契，凌霜華卻忽然抿脣笑了起來，也轉身，同沈煉背道而馳。
他對自己終究還是不能如陌生人一般冷漠，他相信自己。真如他所說般冷酷，他爲什麼不直接把自己送進軍區，反而視若不見，讓她自行離開！
“有一天，我一定要光明正大站在你的身邊，我發誓！”凌霜華腳步愈見堅決，儘管捨不得，但也知道她已經沒辦法在沈煉身邊呆下去。
沈煉一個人回到酒店的時候渾身幾乎虛脫了一樣，澡都沒洗，就這麼躺在牀上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是錯，但他不願意再去糾結勉強自己，他對凌霜華下不了殺手，這很確定。
儘管她是個殺手，手中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但她卻只是個工具，一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工具，被T組織那種觀念灌輸那麼多年，凌霜華已經算是善類，至少她在國內除了刺殺傅震英外並沒做過其它罪大惡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