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沈煉基本不曾出門。
很多時候，他不大能體會到做女人的難處，近期瞧着柳青玉日漸笨拙的身體，以及她無意流露出的那種對於生孩子的忐忑不安。沈煉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內疚。
柳青玉和他結婚之後，罕少有不替他擔心的時候。而他，輕狂多情，回報給她的全是一次次的傷害和無奈。
沒錯，她現在看事越來越淡，甚至於不再去計較。但這種妥協，無疑都是沈煉造就的。
結婚，他改變了她，而他卻根本未曾改變半分。
所以哪怕旅遊城項目解禁，開始動工。哪怕十分想去看看厲紅蝶和凌霜華等人，沈煉都沒有付諸行動，多半時間都在柳青玉的身邊。
“老公，咱們明天去醫院吧？我想快點見到孩子！”
僻靜的公園中，正在散步之時，柳青玉忽然說道。
“不是說還要四五天嗎？”
沈煉略感突然。
“我不想等了，早晚早晚都是要受罪的……正巧明天是個很好的日子！”
“什麼日子？”
“我也不大懂，是爸請教了一個懂些易學的老朋友！”
“大夫意思呢？”
“大夫說沒關係，讓我決定！”
沈煉想了想：“也好，我也想早點見到孩子！”
“老公，我……我有點怕！”柳青玉撰着沈煉的手緊了緊。
沈煉摟着她肩頭，柔聲道：“不怕！”
“萬一……萬一我出點什麼事兒，你要我還是要孩子……”
沈煉無言看了她一眼：“你想什麼呢。”
柳青玉不好意思貼沈煉緊了些：“我什麼都知道，就是最近老做噩夢！”
沈煉順了順她頭髮：“聽醫生的就好，這樣好了，等會咱們去做個心理諮詢！”
“不用，她們開導我一百句，也不如你安慰我一句！”
沈煉笑了笑：“那我安慰你一百句行不行！”
“好啊，現在就開始說！”
聊天從緊張逐漸轉爲輕鬆，夕陽下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
原定計劃是明天早上去醫院的，可是凌晨三點鐘，輾轉反側的柳青玉把沈煉吵醒了。
“老公，我肚子有點難受！”
沈煉打開了燈，起身關心道：“怎麼了？”
柳青玉表情擰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感覺肚子在一直往下墜！”
沈煉朝她看了過去，視線中她睡衣上分明有抹刺眼的紅色。
打了個激靈，沈煉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去醫院！”
柳青玉掙扎着想下牀，但雙腿根本沒有一點力氣。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讓柳青玉大腦空白起來，結合近幾日做的噩夢，柳青玉失措：“老公，我……我會不會死！”
沈煉沒有回答，彎腰抱着她瘋了般就朝外跑去。
他自己面對任何事情的時候都不會沒有方寸，但是關係到她，沈煉第一次不敢去想結果。
上車，手忙腳亂幫柳青玉綁好安全帶，沈煉迅速朝附近的醫院趕去。
車子轟鳴着，像是夜中游蕩的精靈，而此時的柳青玉臉色已經越來越白，血也越來越多。
沈煉的心臟像是停止了跳動：“等會就到醫院了，等會就到！”
車子的功率表像是因爲承受不住如此大的負荷，從頂點回到了原點。
感覺到越來越慢的車速，沈煉眼睛漸漸紅了起來，瘋狂踩着油門，功率表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車子拋錨了。
沈煉簡單調弄了幾下無果，一拳砸在了功率表上。
砰！
血順着碎裂的鏡片滲出，沈煉下車，四顧尋找路過車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在故意跟他開玩笑，僻靜的街道不要說車輛，連個人影都沒有。
再打電話叫人過來又要浪費許多時間，沈煉根本等不及，也不敢等。
“老公……我撐不住了！”
柳青玉虛弱的聲音讓沈煉大腦轟的一下子炸開了一般，他拉開車門抱着柳青玉就往前跑。
少少兩公里路程，沈煉卻從未感覺有如此漫長過。
嗒！
不知是沈煉的汗水還是淚水，砸落在柳青玉臉上，讓即將昏迷的她有了些神智。
突兀的，心裡的恐慌一下子就散了，男人的心臟跳動聲音在耳畔猶如雷聲。
她撐了撐精神：“老公，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
沈煉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即將到極限，只是本能而機械的在邁動步子：“記得，相親的時候，你表現的特別驕傲，居高臨下！”
“那不是第一次好不好，咱們第一次是幾歲的時候？那時候沈叔叔還活着……”
沈煉腦中閃着，那時候的柳青玉乾乾淨淨的，頭髮和眼睛尤爲漂亮。他主動去找她說話的時候，她眼中還有些很可愛的嫌棄……
“喂，你叫什麼？”
沈煉當時對感情懵懵懂懂，只是直覺很想親近那個小女孩，厚着臉皮上前搭訕。
柳青玉十分驕傲的扭了扭頭，像是沒看到他。
沈煉對她的不禮貌惱了，一起吃飯的時候，腳下偷偷勾了勾椅子，柳青玉一下子坐空，狼狽不堪，氣的眼淚都下來了。
也就是當時那種想哭而又忍着不哭的倔強，讓沈煉把那些片段牢牢刻在了腦海裡。
他眼眶溫熱起來，沒有再說話，只是把懷裡女人抱的更緊了些。
“不怕，不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着你……”
“大夫，大夫快救人！”
值班護士看到沈煉狼狽不堪的樣子，爲難道：“產科醫生正在手術……臨時抽不出人手……可能還需要等一會，要不您先去別的醫院……”
卻是看到沈煉懷裡的柳青玉已經沒了意識，怕出亂子。
只是話未說完，看到血紅着眼睛的沈煉，她一下子就將剩餘的話吞了下去，戰戰兢兢：“跟……跟我來！”
她感覺自己再說下去，這個男人下一秒就能撕了她。
找來了護士一直推着柳青玉到達產房，沈煉整個人無力跌在了醫院長椅之上。
柳璨和柳金橋被沈煉出門的動靜吵到，已經知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金橋看着地上的血跡，急忙抓住沈煉肩頭：“到底怎麼了？”
柳璨更爲激動：“王八蛋，我姐要是出了一點意外，老子……”
沈煉突然起身，一把揪住了柳璨衣服。
柳璨想要還手，卻被沈煉一把卡住了咽喉。
柳璨的叫嚷聲戛然而止，感覺呼吸越來越困哪，劇烈掙扎了起來。
沈煉將他推的退了幾步：“安靜！”
柳璨剛要再說，一個產房醫生走了出來：“誰是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