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偵破色陷阱

展翼道:“不論如何,咱們先處置了這二十四位姑娘之後,再談咱們應該如何?”

範文超道:“展少兄,準備怎樣處置這二十四位姑娘?”

展翼道:“咱們不能殺了這二十四位姑娘,但也無法帶她們走!”

嫦娥道:“你答應我們,帶我們離開這裡的,爲什麼說了不算?”

展翼道:“我確有帶你們離開的意思,不過,我想到了一件事,你們一個個都身有劇毒,如若把你們帶離此地,流落人間,不知要在人間散佈多少奇毒了。”

嫦娥道:“這谷中的守衛,都已逃走,我們都是弱女子,你如把我們留在此地,連食用之物都無着落,豈不是要活活餓死此地。”

展翼目光轉動,掃掠了嫦娥一眼,道:“諸位都是人間美女,想不到紅顏薄命,竟然落到了如此悲慘之境。”

嫦娥黯然說道:“看樣子,公子是不準備管我們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提出的問題,只要姑娘能夠給一個答覆,在下自然把諸位帶離此地。”

範文超冷冷說道:“這是一個陰謀,可能會影響江湖大局的陰謀。”

展翼道:“範兄江湖閱歷豐富,看這桃色陷阱是哪一方面所布?”

範文超道:“南堡,這幾年來,他們野心勃勃,頗有雄主江湖之心。”

展翼道:“範兄是那一方面的人呢?”

範文超道:“兄弟受北寨雷寨主所聘,現任北寨總教頭。事實上,他們動了雷二公子,在下的身份,算不得什麼隱秘了。”

展翼道:“範兄,除了南堡之外,還有什麼組織會佈下這桃色陷阱,羅致殺手?”

範文超道:“除了南堡之外,在下想不出什麼組合會用這等卑下手段。”

展翼道:“崔家塢會不會?”

範文超呆了一呆,道:“崔家塢……”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不過,已不用咱們費心猜想,人家已經找上來了。”

轉頭看去,只見一行人,魚貫行了過來。

五個勁裝劍手,當先而行,身後,卻隨着身着白衣,面垂黑紗的女子。

兩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女婢,各佩雙劍,分隨左右。

白衣女子的身後,卻緊隨一箇中年婦人。

這一行人中,除了那白衣女子之外,都以本來面目出現,但最使展翼驚異的是,五個年輕人中竟有一個是唐琳。

這一行人,來勢奇快,一眨眼間,已到了展翼的身側。

二十四嬌,顯然也不認識來人,所以並無驚怯,只是瞪着眼,看着幾人。

很自然的,展翼變成了這羣人之間的領袖。

在展翼這方面,也有八個人,但除了洪無量、範文超衣着整齊,帶着兵刃外,其他的都未帶兵刃。

展翼一向空着雙手,未見兵刃。

也許他有兵刃,只不過,別人不知道他兵刃放在何處罷了。

很快的,雙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展翼目光投注在唐琳的臉上,口齒啓動,正想叫出唐琳的名字。

但他忽然發覺,唐琳高揚着頭,一語不發,而且,有意的避開自己的目光,這就使得展翼要出口的話,停了下來。

這一行人,正是隨車五衛石玉等五人,原本離開的唐琳,又碰上了他們,在石玉邀請之下,又加入了他們。

不過,這一次,唐琳的心情,已完全不同,對展翼似是有了一些成見。

石玉是五衛之首,冷冷的望了展翼一眼,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展翼笑一笑,道:“諸位又是幹什麼的?”

那跟在白衣少女身後的中年婦人,突然開了口,冷冷說道:“這些人,把一羣少女,集中於此,自然不是什麼好人,用不着和他們多說話,一齊殺了吧。”

範文超舌綻春雷的大喝一聲,道:“這就叫做賊喊捉賊,這地方如此隱蔽,你們怎麼早不到,晚不到,剛剛在此刻趕到?”

他功力深厚,那一聲大喝,只震得山谷迴應,響澈雲霄。

石玉已然握住劍柄,但聽得範文超大唱之聲,突然又停了下來。

那中年婦人也未再催促石玉動手,顯然,範文超那一聲大喝,已然顯示出他非同凡響的功力。

雙方都靜了下來。

靜得落針可聞。

片刻之間,那白衣少女,才突然開了口,道:“金二姑,問問他們的來路。”

那中年婦女應了一聲,緩緩行前幾步,道:“你喊叫的聲音不小,告訴我,叫什麼名字?”

範文超道:“範文超。”

金二姑道:“有一個外號,叫什麼閃電刀的,可是你?”

範文超雙目神疑,打量了那中年婦人兩眼,道:“不錯,閃電刀正是區區。”

金二姑冷笑一聲,道:“你在江湖上名聲不弱,爲什麼不惜羽毛,跑到了什麼北寨去作什麼總教頭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範某應聘北寨總教頭,天下皆知,算不得什麼隱秘之事了。”

中年婦人回頭望着那白衣少女,道:“這人如何發落,請姑娘定奪。”

白衣女子道:“他們還有很多人,你一併問個清楚吧!”

金二姑應了一聲,目光轉到了展翼的身上,道:“你叫什麼名字?”

展翼淡淡一笑,道:“金二姑,你不覺着這等問話,有些失禮麼?”

金二姑道:“你好大的狗膽。”

展翼劍眉聳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你這婦人,如此無禮,的確是可惡。”

金二姑氣得全身抖顫,怒聲喝道:“姑娘,這人出言傷人,罪該處死!”

白衣女子輕輕籲一口氣,道:“金二姑,冷靜一些,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說話的聲音,很嬌脆,也很溫柔,但金二姑卻聽得臉色一變,垂手而立,道:“老身知罪。”

白衣姑娘揮揮手,金二姑退到了一側。

石玉等車前五衛,也分列兩側,讓出了一條路來。

蓮步細碎,越衆而出。

她的舉止輕稚安詳,停下腳步,舉手整一下臉上的面紗,道:“屬下無知,多有冒犯,我這裡代爲賠罪。”

居然真的微一躬身。

展翼抱抱拳,道:“不敢當,姑娘言重了!”

白衣女子道:“能不能告訴我,閣下的姓名呢?”

展翼心中暗道:“這麼看來,唐琳還沒有把我的底子泄出去。”

略一沉吟,笑道:“姑娘,一定要問在下的姓名麼?”

白衣女子道:“難道,閣下的姓名見不得人?”

展翼道:“姑娘能不能先說出你的姓名?”

金二姑怒道:“你好狂……”

白衣女子搖搖手阻止了金二姑的發作,接道:“我姓崔,閨諱玉蓮,很俗的名字,是不是?”

她的身上,似乎是散發出一股冷厲的氣焰,這氣焰給人一種震顫的壓力。

這就使得久走江湖的範文超和洪無量,不敢輕易多口。

展翼輕輕籲-口氣,道:“在下展翼,姑娘可是來自崔家塢麼?”

崔玉蓮道:“我是不是來自崔家塢,是否很重要?”

展翼道:“很重要,姑娘是否願意見告?”

崔玉蓮道:“別逼我說的很清楚,那對我們之間,不會有什麼好處。”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蓮接道:“展先生,你作人,好像是一點虧也不吃,是麼?”

展翼道:“姑娘言重了。”

崔玉蓮道:“既是如此,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句話。”

展翼輕輕嚷了一聲,道:“好,姑娘請問。”

崔玉蓮道:“大鬧金龍舟,帶走妖女花鳳的,是不是你?”

展翼笑一笑,道:“是在下,不過,經過的情形,不是如姑娘所說……”

崔玉蓮接道:“聽說,那花鳳姑娘,生具媚骨,一笑傾城,不知可不可以叫出來,給我們見見?”

展翼道:“可惜,花鳳姑娘已經走了。”

崔玉蓮道:“走了,你把她藏起來了。”

展翼道:“在下自愧沒有這份才能,花鳳姑娘確然走了。”

崔玉蓮道:“走了,就不用再談她,現在,咱們談談你的事如何?”

展翼道:“在下有什麼好談的?”

崔玉蓮道:“我只問你一件事。”

展翼道:“請說。”

崔玉蓮道:“眼前這些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展翼道:“這些人,和在下,都是初識。”

崔玉蓮道:“好!那你請走吧!”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此地,怎能輕易離去。”

崔玉蓮道:“你的意思是,一定要管這裡的事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可否問姑娘兩句話?”

崔玉蓮道:“可以,你請說吧!”

展翼道:“崔姑娘,這谷中的人人事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崔玉蓮道:“如是完全無關,我怎會找到這等骯髒的地方。”

展翼道:“姑娘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崔玉蓮望了那排列整齊的廿四嬌一眼,冷冷說道:“你很好奇!”

展翼道:“姑娘既然這樣說了,爲什麼不說得明白一些?”

崔玉蓮道:“這地方利用女色製造殺手,我們也有一些被害人,所以,我苦苦追覓,找到了此處,準備毀了這座幽谷。”

展翼道:“很可惜,我來晚了一步,姑娘更是晚了我們一步,真正的主事入,已經逃離此谷,留在此地的,都是些非常可憐的被害人。”

崔玉蓮面紗微動,四顧了一眼,道:“你先到一步,這些人,都算是爲你所擄了,你準備如何對付他們?”

展翼道:“唉!很爲難,在下正在爲此事感到茫然!”

崔玉蓮道:“如是你肯聽我的意見,我倒可以提供一已之愚。”

展翼道:“請教?”

崔玉蓮道:“殺了他們,那是世間最好的滅絕散佈奇毒之法。”

展翼淡淡一笑,道:“這方法太簡單,我希望能想一個很複雜的辦法。”

崔玉蓮冷笑一聲,道:“你在說笑麼?”

展翼道:“在下說的很認真,我想保下他們性命,又能使他們不會散播奇毒!”

崔玉蓮道:“我不想從你手中,把這些人硬奪過來,但他們只要離開你一步,我就會殺了他們。”

展翼一皺眉頭,道:“姑娘很賞在下的臉了。”

崔玉蓮道:“那是因爲有很多的事,我還未查明白,有一天,我查明瞭,我們之間,也許會有一場衝突。”

展翼道:“哦!”

崔玉蓮道:“現在,我還不想和你動手。”

也不待展翼答話,轉身而去。

中年婦人和隨車五衛,緊追身後,片刻間,已走的蹤影不見。洪無量低聲道:“公子,事情好像更復雜了。”

展翼點點頭,道:“老洪,這些身沾奇毒的男人,會不會把奇毒散佈出去?”

洪無量道:“這個,這個就不清楚了。”

展翼道:“範兄,你對此事的看法如何?”

範文超道:“你要留下我們?”

展翼道:“除非我能證明你們不會把身上的奇毒,散播人間。”

範文超回顧了另外五人一眼道:“展少兄,範某人答應你,身上奇毒未除,決不接近女色。”

展翼點點頭,道:“多謝範兄……”

目光一掠另外五人,接道:“五位,怎麼說?”

那五人都是年少氣盛的人,雖然,他們心中早已被展翼那等大仁大義之言所折服,但要他們口頭之上承認此事,卻又有些不服。

一時間,五個人面面相覷,無人答話。

展翼突然揮揮手,道:“五位,既然不願回答在下之言,那就請便吧!”

這時,五人之中,一個年紀最輕的人,突然冷冷說道:“你發號施令了半天,在下還不知道,你憑仗什麼!”

展翼道:“憑仗我這一身武功。”

洪無量冷笑一聲,接道:“不知好歹,如非咱們公子告訴諸位,你們還在溫柔陷阱之中,直到毒發而死……”

展翼搖搖手,阻止了洪無量,接道:“他問的沒有錯,而且,我已答覆了他,咱們救人並非施恩,聽聽他的高見吧。”

這五人雖然年紀相若,但卻並非來自一處,彼此之間,互不相關。

但展翼拿話一逼,很自然地把幾人給逼在了一起。

那年輕人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四位兄臺怎麼說?”

其中一人嘆口氣,道:“咱們身中桃色陷阱,確也是自慚形穢,但用不着受人擺佈。”

那年輕人道:“對!兄弟也是這個意思,咱們身犯師門規戒,應該受師門規矩懲處,不用留在此地了。”

當先舉步向前走,一人行動,四人相隨!

展翼劍眉聳動,似想阻止幾人,但卻在話要出口之時,突然改變了心意,道:“五位一定要去,在下就不攔住了。”

閃身讓開,放過五人。

範文超道:“少兄,你要他們去送死?”

展翼道:“沒有法子,他們直氣方剛,只怕很難控制自己,心中雖然有着是非之分,但卻未必能夠自我剋制……”

突然住口不言。

範文超黯然一嘆,道:“少兄,防微杜漸,又如何處置這廿四嬌。”

展翼道:“不用咱們費心了,她們雖然無辜,但卻遺害太大,不可稍有仁慈之心。”

集聚在一處的二十四嬌,突然先後倒地而逝。

範文超呆了一呆,道:“她們怎麼都死了?”

展翼道:“事實上,守衛人撤離之前,她們已服下了藥物。”

範文超道:“是自絕而死。”

展翼道:“不是的!她們可能服下毒藥而不自知。”

範文超道:“厲害呀!厲害!我看過的壞人不算少,但卻從未見過這麼惡毒的手段……”

語聲一頓,接道:“少兄,這些,是不是崔家塢佈下的陷阱?”展翼道:“範兄,對崔家塢,瞭解多少?”

範文超道:“不多,數十年來的江湖形勢,一向是北寨、南堡對峙。”

展翼道:“目下的形勢呢?”

範定超道:“目下的形勢,好像比較複雜一些,有一股新興的力量,好像要捲入這場紛爭之中,北寨雷老爺子,也和在下談過這件事……”

忽然間,幾聲淒厲的慘叫,傳了過來。

展翼臉色一變,道:“那丫頭,說話倒是兌現的很!”

範文超道:“她已經殺了他們?”

展翼未再答話,快步向前奔去。

就在峽谷之中,出口暗道口側,躺着五具屍體。

五個人,都已經氣絕而逝。

每個人,都中在咽喉上,一劍斃命,血流的不太多。

看上去,死狀不慘,但每個屍體的臉上,卻顯出驚異之色,有着一種死不瞑目的感覺。

範文超臉色大變,道:“好快的劍法。”

展翼的神情,也很嚴肅,緩緩說道:“範兄,你見多識廣,能不能看出來,這是什麼劍法?”

範文超道:“好像是傳說中無痕斷魂劍招。”

展翼道:“什麼叫作無痕斷魂劍招。”

範文超道:“聽說,那是一種世上最凌厲的劍招,劍出無痕,叫人防不勝防。”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她殺了這五個人,如若是五次出劍,他們不會在這麼近的距離中,並肩橫陳。”

範文超道:“如是一劍殺死五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展翼道:“範老兄,如若這麼一個人物,參加江湖上爭雄之戰,北寨、南堡是否有抵抗之力?”

範文超沉吟了一陣,道:“雷老爺子的功力,也許可以和他一戰,但勝負之論,在下就無法斷言了。”

展翼道:“南堡金堡主,和雷寨主比起來,情形如何?”

範文超道:“兩人在江湖之上,盛名不相上下,武功也各擅勝場,所以,才能相持不下。”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他們動過手沒有?”

範文超道:“你怎麼這樣問?”

展翼道:“南堡,北寨,在江湖上,相持不下,卻又能保持個相安局面,那是說明了兩方的首腦人物,都曾經嚴厲向屬下的約束過,不許造成衝突。”

範文超道:“那又有什麼不妥,雙方面都有着很多顧慮。”

展翼道:“一個武功練到某一種極限的人,他們怎會心平氣和的忍讓他人,所以,我覺着他們之間,至少應該會過面,證實了什麼?雙方內心之中,都有所懼。”

範文超道:“很高明啊!這本是江湖上隱秘,但在下卻不得不透露出來,不過,在下希展少兄給我一句話。”

展翼道:“怎麼說?”

範文超道:“不泄漏出去。”

展翼點點頭。

範文超道:“十幾二十年前,南堡、北寨中人,老是相互衝突,造成了劍拔弩張之局,而且,雙方主事人,也都積極準備,大有傾盡全力,放手一搏之意,就在雙方都已準備的差不多時,雙方首腦人物,卻又突然下令,使一場即將爆發的衝突,停息下來。”

展翼道:“免去了江湖上一場劫難。”

範文超點點頭,道:“是!雷寨主、金堡主,兩個人以一夜苦戰,才息去了這場紛爭。”

展翼道:“那一戰未分勝負?”

範文超道:“對!他們相約五年一期,每隔五年,兩個人,就動手比試一次,初更見面,五更分手,已然比過了三次,都是個不分勝負之局,不過,從此之後,江湖上不見雷寨主、金堡主的行蹤了。”

展翼道:“第四次幾時到?”

範文超道:“明年三月,算起來,不過半年多點時間,這兩位南、北雄主,都把中年時間光陰,耗費在苦苦求進武功之上,只希望,在比武之時,能勝對方個一招半式。”

展翼道:“他們是否已約定了勝者如何?敗者又如何呢?”

範文超道:“這個麼?我想一定有,不過,雷老爺子沒有說過。”

展翼道:“既是如此,甫量、北襄應該保持和睦相處纔是。”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向前走去,出了密道洞口。

一路上,未遇暗算,洞外面,也不見攔截之人。

行出一密林,範文超突然一抱拳,道:“少兄,咱們萍水相逢,多承相救,恩大不言謝,我範某人也不用說什麼感激之言,如是我無能剋制毒性發作,我會自作了斷,但願保全下性命,範某人日後自有以報。”

展翼道:“範兄慢走!”

範文超停下腳步,道:“少兄,還有什麼吩咐?”

展翼低聲道:“在下送範兄一程如何?”

範文超道:“這個,怎好有勞。”

展翼道:“範兄威名滿江湖,自然不在乎宵小施襲,不過,範兄已身中奇毒,只怕這些毒性影響到範兄的功力。”

弦外之意,已很明顯。

範文超輕輕嘆息一聲,道:“少兄的用心,在下很感激,範某人手中這口刀,或不足以傷人,但保命突圍,自信還可以應付得了。”

展翼道:“這個麼?……”

範文超一抱拳,接道:“不敢有勞,老朽就此別過。”

轉身疾奔而去。

望着範文超遠去的背影,展翼緩緩說道:“這個人,很不錯,就是固執了一些。”

洪無量道:“公子,這很難怪,威名赫赫的閃電刀,如若要人護送,流傳於江湖之上,要他如何作人?”

展翼道:“那位姑娘不會放過他,我想,她定會截殺於他。”

洪無量道:“很奇怪,那位白衣姑娘,一身殺氣之重,老奴從未見過,好冷森啊!”

展翼道:“所以,我擔心,範文超不是她的敵手。”

洪無量道:“奇怪的是那丫頭,對你還算客氣,莫非她已經知道了你的來歷不成?”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我已儘量在隱藏自己,不讓別人瞧出來,我想她不知道。”

洪無量道:“不管她真實的武功如何,但,散發出來的那股煞氣,卻是強烈無匹,老實說;連我也被她那股冷厲的殺氣震住了。”

展翼道:“就外形所見,她確有很高的成就,但那也說明了一件事。”

洪無量道:“什麼事?”

展翼道:“她鋒芒大露,還未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洪無量輕輕籲一口氣,道:“到了一定的火候又如何呢?”

展翼道:“到了一定的火候之後,那就會不見形外,殺機深藏,只有在那出手的時候,纔可看到那出劍的威勢。”

洪無量低聲道:“公子,你呢?能不能勝得過她?”

展翼道:“很難說,目下爲止,我還沒有見過她的劍招,也沒見過她出劍的速度。”

洪無量道:“公子,如若你也非她之敵,當今武林之世,還有什麼人能勝過媳?”

展翼道:“我不是當世第一人,我勝不過她,總會有勝過她的人,再說,力不能勝,可以智取,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咱們要追在範文超的身後,不能讓他們殺了範文超。”

他的推斷不錯,範文超行不到兩里路,就遇上了攔阻之人。

那中年婦人和兩個佩劍的女婢,橫攔路中,白衣姑娘卻遠遠的站在了七八尺外。

範文超見過了五個人的死狀之後,已經瞭然是遇上了勁敵,所以,絲毫不敢大意,右手握住了刀柄。

中年婦人笑一笑,道:“範文超,你看過那些人的死狀了麼?”

範文超道:“看過了。”

中年婦人道:“你覺得如何?”

範文超道:“他們死在一種很高明的劍技之下。”

中年婦人道:“你自信能否接得下那樣的劍招?”

範文超道:“如是老夫不願意死在劍下,似乎是隻有出手反抗一途了。”

中年婦人道:“範文超,你沒有機會的……”

範文超右手一擡,紫金刀出了鞘,平橫胸前,道:“老夫不是甘心束手待斃的人,你們那一位出手?”

中年婦人道:“好!我老婆子會會你。”

只聽站在遠遠的白衣少女冷嶺接道:“你們閃開,我們要在楹短的時間之內,結束這一場搏殺,那個愛管閒事的人,只怕很快就會趕來。”

白衣少女快步行了過來,道:“範文超,現在,你如要改變心意還來得及。”

範文超道:“範某人寧願戰死,不受屈辱。”

白衣女子冷冷說道:“好!你能接下我三劍,你就可以活着離此。”

話落口,白影閃動,一道寒芒,疾如流星一般直射過來。

好快的一劍。

範文超被人稱作閃電刀,就是出刀快如閃電。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快劍。

幸好是範文超早有準備,右手紫金刀疾快的劃出。

這是他賴以保命的精奇一招,刀光在身前化成了一片寒芒。 ● тTk Λn● ¢ ○

但聞噹噹兩聲,那白衣女子,快如流星的一劍,竟被範文超一刀封了過去。

金鐵交鳴聲中,雙方霍然分開。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好,再接下我兩劍,你就可以走了。”

範文超雖然把這一劍接了下來,但他內心之中明白,這一劍,已經用足了全身的氣力,再有一劍,只要勢道稍爲強一些,他接下的機會,就不太大了。

但劍在弦上,不得不發,硬着頭皮,道:“姑娘賜教。”

範文超闖蕩江湖,遇上過不少高人,但他從沒有遇上一個像那白衣姑娘那般高明的人物。

那揮劍一擊,大概就是傳說中馭劍之術了,只見白光一道,疾如閃電流星而來。

他橫着手中的紫金刀,準備接下那白衣姑娘的第二劍。

只聽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了過來,道:“且慢動手。”

隨着那呼喝之聲,一條人影疾飛而至。

是展翼。

白衣姑娘冷哼一聲,道:“又是你。”

展翼道:“山不轉路轉,咱們遇上的機會實在也多了一些。”

白衣少女道:“你準備出手阻止我?”

展翼道:“姑娘,那是最壞的辦法了。”

白衣少女道:“你說說看,什麼是最好的辦法?”

展翼道:“放過範文超,如若姑娘一定想要和在下分個勝負,在下倒也願奉陪。”

白衣少女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給你一個面子,放過他。”

展翼道:“不論姑娘的想法如何?但這種事也只能擺在心上。”

白衣女子道:“好吧!我放過他……”

目光一掠範文超,道:“你可以去了。”

如若在平常時日之中,範文超算是明知必死,也不甘受此屈辱,但此刻他必須要保下性命,然後,才能夠把這消息帶回北寨。

所以,他忍耐了下去。

白衣女子冷笑一聲道:“範文超,現在我不殺你,但你知道,你已經身中了奇毒麼?”

範文超道:“我知道。”

白衣女子道:“那就好,你既然知道了,不知有何感想?”

範文超道:“沒有感想。”

白衣女子一皺眉頭,道:“你好像不怕死。”

範文超道:“區區今年已五十幾歲,死了也不算夭壽,何怕之有?”

白衣女子道:“你想不想取得解藥?”

範文超道:“取得解藥,只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白衣女子道:“天下沒有容易的事。”

範文超搖搖頭,道:“姑娘,我只想走,走得愈快愈好,姑娘既然決定了不再留難區區,我就告辭了。”

白衣女子道:“你想趕回北寨去,把你知道的事告訴雷寨主?”

範文超道:“區區正是此意。”

白衣女子道:“只可惜,你無法趕到北寨毒性已經發作了。”

範文超道:“哦?”

白衣女子道:“所以,我好人作到底,送你一粒丹丸,這丹丸可以延長你的毒性發作,不過,你要知道,這丹丸的有效時間只有七天,七天之後,毒性發作,那就更厲害,完全沒有救藥可能了。”。

伸手取出一粒丹丸,遞了過去。

範文超輕輕籲一口氣,伸手接過,道:“崔姑娘,丹藥範某身受了,範某人如能僥倖不死必有以報。”

白衣女子道:“你去吧!如若你不相信我給你的丹丸,那就等傷勢發作時再行服用。”

範文超不再答話,放步疾奔而去。

崔玉蓮道:“由現在開始,以後別再管我的事如何?”

展翼道:“事實上,都是姑娘在找我的麻煩,我們最好不要碰頭……”

崔玉蓮冷冷說道:“展翼,你太放肆了!”

展翼劍眉一拓,道:“崔姑娘,你最好不要口舌傷人。”

崔玉蓮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展翼道:“仇恨之車,是不是你姑娘主持其事?”

崔玉蓮道:“你自己去猜吧。”

展翼神情凝重的說道:“姑娘,我知道,你在劍術上造詣極深,不過,在下決不怕你。”

崔玉蓮道:“難道我怕了你!”

展翼道:“誰也不用怕誰,問題是,有一天,我們會衝突起來。”

崔玉蓮道:“所以,我想和你來一個君子協定。”

展翼道:“什麼協定?”

崔玉蓮道:“咱們從此不碰而,那該是避免衝突的最好辦法。”

展翼道:“姑娘,只怕這個很難……”

崔玉蓮道:“爲什麼?難道你非要跟着我不可?”

展翼道:“咱們永不碰頭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姑娘和我,有一個退出江湖。”

崔玉蓮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每年一月,最多三個月,如若你肯避開這三個月的時間,另外九個月,都是你的。”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聽起來,在下似乎是佔盡便宜。”

崔玉蓮道:“以三月對九月,本來,你就佔便宜的。”

展翼道:“崔姑娘,在下可以答應姑娘這個約定,不過,咱們得事先把時間訂出來!”

崔玉蓮道:“訂明出來,此話怎說?”

展翼道:“姑娘一年只有三十月在江湖上走動,時間由你先選。”

崔玉蓮道:“不行,時間不能定,反正我一年只有九十天的時間,你想法子避開我就是。”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太聰明,可惜我不能答應你。”

崔玉蓮道:“展翼,你想過不答應會有什麼後果?”

展翼道:“我想過了,最壞的是,咱們可能要有一場火拼……”

崔玉蓮接道:“你可是有着一定勝我的把握?”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至少,咱們是一場莫可預料的一戰。”

崔玉蓮低聲說道:“展兄,見到我,你就應該想到崔家塢,我在崔家塢中,不算第一高手。”

這句話,確然使得展翼聽得一怔,沉吟了一陣,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蓮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崔家塢作對。”

展翼道:“姑娘好意心領,不過,在下也要奉勸姑娘一句,目下江湖,井非全是崔家塢的天下,除了崔家塢之外,還有南堡、北寨、九大門派,再加上丐幫、排教,門戶分立,不下數百。”

崔玉蓮冷冷道:“三十年前,丐幫一場自相火併,元氣至今未復,號稱扛湖第一大幫的,目下他自己也不敢妄爲,自尊九大門派,風光得太久了,現在,都可鬧青黃不接,排教,目下應該是最盛時期,弟子中高手衆多,但他們靠的是崔家塢,至於南堡、北寨,也到了盛極將衰的境地。”

展翼道:“這麼說來,只有你崔家塢,是一股新興的力量了?”

崔玉蓮道:“展兄,這是一股洪流、急浪,沒有人能擋得住。”

展翼道:“崔家塢就是那一股洪流,你姑娘就是那一道急浪……”

崔玉蓮怒道:“你……”

展翼笑笑道:“我怎麼樣……”

崔玉蓮道:“你誠心和我作對,是麼?”

崔玉蓮揮揮手,示童五衛雙婢,和那中年婦人,都退了下去,才籲一口氣,道:“晨兄,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要戴着面紗?”

展翼道:“不知道。”

崔玉蓮道:“我聽說花鳳姑娘,是人間絕色,我怕自己生得太醜,所以,我戴上了面紗遮醜。”

聽到花鳳的名字,展翼心頭震動了一下,但不過一瞬間,又恢復了鎮靜。

就是那一瞬間的神色變化,已被崔玉蓮瞧出了破綻,笑一笑道:“展兄,聽說,那位花鳳姑娘和你很熟?”

展翼想到唐琳,一定告訴了他很多的事,只好點點頭,道:“不錯。”

崔玉蓮緩緩取下蒙面白紗道:“看一看,我比花鳳姑娘如何?”

展翼擡頭看去,頓覺眼睛一亮。

這位姑娘相當的美,美得十分耀眼。

展翼打量了一陣,道:“姑娘很美,但卻沒有花鳳那一股妖媚氣。”

崔玉蓮微微一笑道:“我倒是不信,花鳳就那麼動人,請出來給我見見。”

展翼苦笑一下道:“她走了。”

崔玉蓮道:“是個郎薄倖呢?還是姑娘忘情,她爲什麼要走?”

展翼道:“姑娘,這似乎和你無關吧。”

崔玉蓮道:“你想想,我這樣忙的人,如若是和我完全無關的事,我爲什麼要問你。”

展翼道:“你知道她在何處?”

崔玉蓮道:“不錯,我還知道,只要我不管她了,她就很可能立刻被人殺死。”

展翼突然感覺心頭一震。情緒激動,頗有難以自制的感覺。

長長吁一口氣,儘量使聲音保持鎮靜,道:“姑娘,花鳳在那裡?”

崔玉蓮已看出了展冀激動的情緒,舉止間,也變得小心起來,笑一笑,道:“你想見她?”

展翼道:“是!姑娘能使我見到她更好,就算不能,也請你告訴我她在何處?”

崔玉蓮道:“我可以安排你見見她,不過,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展翼道:“要多少時間?”

崔玉蓮道:“最快也要三天。”

展翼道:“要三天?”

崔玉蓮道:“怎麼?三天就等不及麼?”

展翼道:“爲什麼要三天?”

崔玉蓮笑一笑道:“三日後中午時分,請到榆樹莊,張大員外的家中會面,我告辭了。”

也不待展翼再說什麼,轉身大步而去。

展翼設有動,靜靜的望着崔玉蓮的背影。

直到崔玉蓮走得消失不見,洪無量才快步行了出來,道:“公子,花鳳姑娘,可能就落在了她的手中。”

展翼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們也不能逼得大緊,雖然明明在她的手中,但咱們卻沒有證據,也沒有辦法逼她說出來。”

洪無量道:“公子,這位崔姑娘,對咱們似友非友,似敵非敵,不知她安的什麼心?”

展翼道:“目下情勢,已很明顯,崔家塢崛起江湖,早有徵服南堡、北寨的計劃,不過,他們的手法很陰冷,利用了南堡、北寨之間的成見,從中暗動手腳,使雙方的成見日增,變成了仇恨之爭,引起一場搏殺,那就會造成了漁人之利。”

洪無量道:“咱們是不是也應該想個辦法對付他們?”

展翼道:“破壞崔家塢的陰謀,只有一個辦法,揭穿他們,使北寨、南堡,都明白他們在被人捉弄。”

洪無量道:“然後,使雙方合力,對付崔家塢。”

展翼道:“數十年的成見,一旦使雙方化解,談何容易,除非有很明確的證據,使他們相信……”

嘆口氣,接道:“事實上,就算有很明確的證據,也很難使他們合作,因爲,雙方都會懷疑到,對方可能和崔家塢有勾結。”

洪無量道:“這麼說來,這件事,很難辦了?”

展翼道:“很難,很難,不過,崔家塢這做法,太過激烈,南堡、北寨,都不是耳目不靈的人,他們會知道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要拖多久時間。”

洪無量輕輕籲一口氣,道:“公子,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展翼仰臉望天,緩緩說道:“昔年我午幼無知,好強鬥狠,鋒芒太露,結仇過多,纔有幾大門派高人聯手,把我囚禁起來的事,他們對我的傷害很深,但也成全了我,我記得,少林掌門在囚禁我時,說過一句話……”

他神馳往事,臉上泛起了一片黯然神色。

洪無量道:“他說些什麼?”

展翼道:“他說,我讀書太少,但卻深具慧根,如能改了嗜殺習性,定會成爲扛湖上一代俠人。”

洪無量道:“那老和尚的看法不錯啊!”

展翼道:“這幾句話,像一枷鎖,鎖住了我的心,我想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如能留下一點名聲,好過徒逞一時快意的胡作非爲,這幾年來,我又讀了很多的書,少林掌門人,早有安排,在一本佛門經典中,暗藏了三種東西……”

洪無量道:“什麼東西?”

展翼道:“兩種少林神功,和開啓那天蠶絲索的手法,老和尚留給我的經書、佛典,早安排了層次,我必須按着他的層次去讀,才能瞭解經意,就這樣,我學會了他留下的兩種絕技,最後,才着手解那活結的手法。”

洪無量道:“聽說公子被囚禁九華山中……”

展翼笑一笑,接道:“沒有,我被囚禁在鎮江,一隻伴我多年的猿人陪伴着我……”

洪無量接道:“那猿人還活着?”

展翼道:“不但還活着,而且,他已練成更高的武功。”

洪無量道:“現在呢?”

展翼道:“帶着他同行,不但驚世駭俗,而且,還怕他傷人,所以,我用捆我的天蠶絲索,把他囚了起來。”

洪無量道:“哦!”

展翼道:“江湖上認識我的人已經不多,那時,我還是個孩子,但我昔年練的武功,全是詭異之學,出手就帶着一股邪氣,近年習練少林絕技,變化了不少氣質,那老和尚在解去天蠶絲索活結的手法時,告訴我,他即將圓寂,期望我爲武林正義,盡一份力量。”

洪無量道:“公子怎麼打算呢?”

展翼嘆口氣,道:“他是一位精於佛理的高僧,具有着潛移默化的力量,能叫頑石點頭,我這次重出江湖,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捲入了江湖是非之中,過去,我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一切事情,都要看我自己的喜怒而定,如今,情形不同了,我開始替人家想,替很多人想,在我心理上,有一個尺度,這個尺度不容破壞,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是非觀念了。”

洪無量道:“公子,那位崔姑娘,劍技修爲,似乎是已經到了相當高明的境界,公子是否要和她對抗?”

展翼道:“說實在,我沒有勝她的把握,那封喉一劍,確然已到了相當高明的境地,她對我,大概也有那麼一點畏懼,所以,她儘量避免和我動手。”

洪無量道:“她約你三日後,在榆樹莊會面,只怕沒安好心。”

展翼道:“我相信,她會設下幾道埋伏,試驗一下我的武功。”

洪無量道:“公子,咱們去不去呢?”

展翼道:“去!對花鳳我有一種責任,我不能撒手不管她。”

洪無量道:“公子,你……”

展翼苦笑一下,接道:“我做錯了一件事,必須承擔起這個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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