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進來。”在衆人的驚異中,陳再榮衝門外叫一聲。
門外有人應承一聲,緊接着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進來兩個人,擡着一個木箱,放在地上,又出去擡進來一個。
這木箱很大,從他們沉重的腳步聲中可以判斷出這裡東西不輕。陳晚榮好奇不已,問道:“這是甚呢?”
陳再榮笑道:“哥,是你要的。”揭開蓋子,只見裡面有一塊麻布,打着結。陳晚榮解開結一瞧,只見裡面是黑灰色的鱗片石墨。
除了陳晚榮、鄭晴、青萼、陳再榮和肖尚榮見過石墨以外,餘者皆不識,看得不明所以。司馬承禎一臉的迷惑,問道:“小友,你向太子要這黑色的石頭作甚用呢?”
陳晚榮解釋道:“道長有所不知,這是石墨,我有大用。苦於不知何處有,才向太子求助。上次,太子給過我一點,我試做了一下,很不錯。”
“哦,原來如此!”衆人恍然大悟。
陳再榮右手向陳晚榮一伸:“哥,拿錢來。”
陳晚榮一愣,有點沒好氣的問道:“要甚錢?你要花,去支就是了。”
“不是我用,是石墨的錢。”陳再榮解釋道:“太子說了,你要石墨可以幫你找,不過所有的花費都得你出。這兩箱石墨,連尋找、開採、運送,一共要二十兩銀子。這位賬房等着收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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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晚榮一瞧,果然兩個擡木箱的人有所不同,一個是車伕,一個是賬房。真是沒想到,李隆基居然精打細算到這種程度,連區區二十兩銀子也要討。轉念一想,頓明其理,李隆基一心做聖皇,一切事務都要合乎法度。不會隨便施恩。石墨這事,他只能幫着找找,錢的事情自然要陳晚榮承擔了。
明白過來地陳晚榮對李隆基地處置不僅沒有怨言。反倒是感慨良多。怪不得李隆基前期能夠開創“開元盛世”。地確不是幸致。和他地努力有極大地關係。取出二十兩銀子遞在賬房手裡。賬房接過。順手把一張紙遞給陳晚榮。陳晚榮接過一瞧。原來是收錢憑據。
賬房謝一聲。就要離去。陳晚榮叫住:“麻煩回去告知太子。說我謝謝太子地援手。不過。這點不夠我用。我要一萬斤。所有地費用。我出!”
“一萬斤?”不僅賬房驚訝難置。在座人中誰不驚訝?
陳再榮有點難以相信。問道:“哥。你要這麼多做啥呢?”
“越多越好!”陳晚榮纔不在乎。石墨地用處大了。除了做坩堝以外。還可以用來做耐火材料。石墨越多。這玻璃地規模才能越大。
賬房應一聲。告辭而去。陳晚榮送出來。帳房入車。車伕趕着車。轔轔而去。
回到客廳,陳晚榮把石墨好好察看一番,比起上次送來的樣品一點不差,只要處理好。石墨坩堝和耐火材料就有了,進而熔爐也就有了。這兩個難題一解決,就可以大量手工生產玻璃了。要想更進一步,浮法玻璃或許可以做爲目標來奮鬥。
這真是好東西,比太子送金銀珠寶更讓陳晚榮振奮!叫人搬到一邊放好,這才重新落坐說話。沒多久,牛尚新進來稟報,酒宴準備好了,陳晚榮帶着衆人去吃飯。
今兒大家高興。沒有東家和僱工的區別。都在圍在一起吃喝,說些笑話。講些趣事,氣氛格外融洽,直到興盡方散。
吳伯他們年歲大了,酒喝得不少,有些上頭,說了一會話,告辭去歇着了。
“再榮,你今天不回東宮了?”陳晚榮知道陳再榮歷來以公務爲重,纔有此一問。
陳再榮揶揄一句:“哥,你是不是趕我走?這是你的家,不喜歡我,那我走了。”說是走,坐在椅子上連擡**的意思都沒有。
陳晚榮地酒有點上頭,開玩笑道:“是呀,你走啊!我不攔着你。”
“嘿嘿,你想趕我走,想得美!”陳再榮不吃這一套。玩笑開過了,才說正事:“太子知道你來長安了,所以要我今天不用回東宮,跟你好好說說話。”
司馬承禎站起身道:“小友,你們聊,貧道歇着了。”師徒之間有許多話要說,同樣的,兄弟之間也有不少事要談,他這是主動讓開。
陳晚榮明白他地意思:“道長,不必如此,我們兄弟之間說話,能避你麼?一起說說,你們師徒之間不是也有話要說麼?”
司馬承禎一笑:“小友好意,貧道心領了。我們師徒之間有話要說,儘可以揀在沒人的時候,不擔誤你們了。”
陳晚榮只好不再說,和陳再榮一道把司馬承禎送到房間安頓好,這纔回到陳晚榮的房間接着說話。鄭晴送來茶水,叮囑一番,自覺的退了出去。她和陳晚榮之間有很多體己話要說,只是她和陳晚榮見面比起兄弟倆見面方便多了。
“哥,嫂子對你多好呢,你甚時間娶嫂子進門?”陳再榮眨巴着眼睛,頗爲調皮。
陳晚榮端起兄長架子,在他腦袋上一敲,笑罵道:“要你多嘴?我的事,我作主!”
“哥,我是想早點抱侄子嘛!”陳再榮湊到陳晚榮跟前,右手一伸:“哥,你瞧,這肉鼓起來象石疙瘩,以後我就教侄子學武,讓你豔慕死。”
陳晚榮嘴一撇:“一勇之夫,頂屁用!身手敏捷,不如頭腦靈活,我呀自個教,教出一個小天才,讓你沒話說。”
“哥,我還以你肚子裡能撐船裡,原來氣量這麼小!”陳再榮取笑起來。
陳晚榮摸着鼻子反詰:“我又不想做宰相,用得着撐船的度量麼?”
兩兄弟說些閒話,講些趣事,說到高興處,縱聲大笑,好不歡愉。不知不覺中玉兔西沉,陳晚榮倦意上來。這才就寢,陳再榮躺在陳晚榮旁邊,沉沉睡去。
“呱!”一聲淒厲地夜梟啼叫,打破了夜空的寧靜。府中人安歇,一點聲響也無。緊接着,又是一聲梟鳴,牆頭上出現三個黑影。伏在城頭,四下裡一打量。見府裡寧靜異常,徑直躍了進來。
好象風中的落葉般,一點聲息也沒有。一打手勢,三人貓着身子,靠着院牆,捷若狸貓。穿過一進進房屋,帖到門上探聽起來。
一連過了幾間屋子,最後來到陳晚榮的房間,耳朵帖在房門聽了一陣,爲首黑影手一揮。兩個黑影人分站房門兩廂警戒起來。爲首黑影掏出一把極薄的短刃握在手裡,朝門縫插去,輕輕用力一推,房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三個黑影先後進屋,側耳一聽,爲首黑影右手裡的短刃對着陳再榮躺着地位子狠狠捅了下去。驀的,黑影象離弦之箭一般倒飛回來,低喝一聲:“上!”三個黑影和身撲了過去,陡地一片勁風聲響起。只聽陳再榮冰冷的聲音響起:“瞎了狗眼的東西,居然敢偷襲!”
“你是誰?”爲首黑影低聲喝問。
陳晚榮戲謔的聲音響起:“喲,你連你二爺都不曉得了?不孝的孫子!”
“你是陳晚榮?”爲首黑影喝問。
陳晚榮警惕性極高,自然是不會回答這問題,陳再榮攬過來:“我纔是你大爺。”
“住嘴!”爲首黑影低斥一聲:“你呼吸緩慢深長,是個好手,不是陳晚榮。陳晚榮不會武功,呼吸粗重,你纔是陳晚榮。”勁風聲起。直朝陳晚榮撲去。只可惜給陳再榮一劍逼退。
陳再榮取笑道:“現在才明白,不是太晚了麼?是不是聽到兩個粗重的呼吸?”
爲首黑影明白過來。給陳再榮耍了。他帖在門上探聽,聽到屋裡有兩個粗重地呼吸聲,還以爲都是和陳晚榮一般不諳武功之人,進屋之後才發覺有異,直接撲上去,準備把陳再榮殺了,沒想到竟是落入陳再榮的圈套中。
“併肩子上!”爲首黑影招呼一聲,準備先搞定陳再榮,然後再對付陳晚榮。
只聽一聲清越地道號聲響起“無量天尊”,緊接着屋外亮起了燈。黑景驀然回首,只見司馬承禎大袖飄飄,站在門口,打量着屋裡。鄭晴和青萼點着燈,站在他身後。
一看司馬承禎這飄逸的架勢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黑影喝問道:“敢問道長是何方高人?”
“言重了,言重了,高人不敢當!”司馬承禎仍是那般謙遜,淡淡的道:“貧道司馬承禎。”
人的名,樹的影,司馬承禎地名頭很響亮,三個黑影不由後退了幾步,低聲驚呼:“你是司馬道長?”
司馬承禎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爲首黑影愣了愣:“可否請道長置身事外?”
“這要看作何說法了。”司馬承禎並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
爲首黑影略一沉吟:“道長有所不知,陳晚榮和敝派有些糾葛,我們請他去了結一些恩怨,還請道長成全。”
陳晚榮從牀上下來,打量着黑影,不屑地道:“我陳晚榮什麼恩怨都有,就是不和那些藏頭露尾地小人有糾葛。”心裡也是好奇,這些人怎麼找上我了?我和他們究竟有什麼恩仇?只是不能輸一口氣,才如此說話。
司馬承禎並沒有說話,只是打量着三人,目光也不凌厲,依然平和,可是看在三個黑影眼裡,卻是如利劍刨心一般,難以忍受。
“道長若是成全,敝派上下莫不感道長大德!”爲首黑影軟硬兼施:“要是道長橫插一手,敝派也還有些人物。”
司馬承禎彷彿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威脅之意,依然平靜地道:“朋友,既然要道貧置身事外,卻不願以真名實姓告知,恕貧道無能爲力了。”
爲首黑影很沒底氣地道:“既然如此,就得罪了。”作勢欲攻,卻是站着不動。
陳晚榮戲謔起來:“喂,上啊!一點膽量也沒有,盡揀我這種不會武功的人下手。不怕丟人麼?”
陳再榮手中長劍一抖,一朵漂亮的劍花出現,冷冷的道:“你還不配我師父出手,有事,找我。”長劍宛如長龍經空,直朝爲首黑影刺去。
爲首黑景暗自心驚,怪不得如此了得。原來是司馬承禎的弟子。右手短刃迎向長劍,中途撒手。短刃直朝陳晚榮胸口飛去。短刃未到,凌厲的勁風先到,陳晚榮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躲開,畢竟沒練過武,手腳不麻利。竟是避不開。陳再榮左手一伸,拽住陳晚榮一拉,立時躲了開去。
長劍逼退黑影,左手一抖,陳晚榮身不由己。凌空飛起,直朝司馬承禎飛去。司馬承禎袍袖一拂,捲住陳晚榮雙腿,陳晚榮只覺騰雲駕霧般,落下來已是在鄭晴身旁。只見伊人額頭見汗,俏臉蒼白,很是擔心。見陳晚榮沒事,不住拍着胸口,陳晚榮吐口氣。攬着她的肩頭,算是安慰。
黑影自然明白陳再榮的打算,是想把陳晚榮交給司馬承禎護持,他好放開手腳搏鬥。黑影本想趁陳晚榮在空中殺死陳晚榮,可是陳再榮早就算準了他們地舉動,扔出陳晚榮後長劍凌厲無匹,直攻三人,讓三人無法騰得出手攻擊陳晚榮。
等到化解陳再榮的攻勢,陳晚榮已經安全着地。在司馬承禎的護持範圍內了。爲首黑影一打手勢。三人分成三個方向,準備突圍。
司馬承禎就要出手。只聽陳再榮叫道:“師傅,看弟子的。”只見陳再榮右手長劍直朝左邊黑景擲去,身法起處,迅如飄風,直朝右邊黑影撲去。
勁風凌厲,右邊黑影不敢不招架,手中劍劃個弧形,直朝陳再榮當胸刺來。陳再榮地身法極是靈活,一下閃開,右手指關節打在他右肩上,只聽一陣讓人心悸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黑影一口鮮血噴出來,軟軟摔倒在地上。
如此勁道,地是駭人,司馬承禎眉頭一揚,眼裡神光閃爍,隨即隱去。只有陳晚榮知道,這是寸勁,沒想到短短時日,陳再榮居然把龍哥的寸勁練到這種程度。
爲首黑影心知不妙,正要躲閃,陳再榮的地拳頭已經結結實實砸在他地肩頭。以黑影的武功,要是不用寸勁地話,即使捱上一拳也不會有事,照樣可以逃跑。陳再榮決定擒住他問個明白,這一拳用上了寸勁,力道極其猛烈,整個肩膀塌了下去。
“這是什麼武功?”爲首黑影栽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陳再榮恨透了他,不屑的一裂嘴:“你還不配知道!”手腕翻處,一把劍短在手,抵在他咽喉上,喝問道:“說,你是誰?”順手扯下蒙臉的黑布,原來是個鼻正臉方的中年人,模樣兒不錯,頗有幾分俊俏,只是痛苦太甚,俊臉有些扭曲。
“你還不配知道!”爲首黑影冷冷的回敬陳再榮一句,猛地向前一傾,陳再榮手中短劍貫喉而過,掙扎幾下,立時氣絕。
變起倉促,饒是陳再榮武藝高強,反應快,也是來不及撤短劍。望着眼睛鼓得老大的黑影,陳再榮飛起一腳,把他踢飛,抽出短劍。再去看另一個,這個黑影給陳再榮打傷,蜷在地上沒有動靜。
陳再榮心知不妙,翻過來一瞧,嘴裡流出黑水,已經服毒身亡了。
三個黑影,已經死了兩個,還剩最後一個。司馬承禎把他扔在地上,有些僵直,陳再榮知道給司馬承禎點了**道。只要不死,就可以問出來路,終於放下心來,走到黑影跟前,問道:“你們不怕死,我很佩服。要是你回答我的問話,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黑影沒有反應,陳再榮有些驚疑,在他臉上拍拍,一絲黑血從嘴裡流出來,又是服毒自盡了。
司馬承禎擒住他時,既點了他的**道,又把嘴裡的毒藥拿掉了,絕無自殺之理。可是事實俱在,不得不信。司馬承禎一臉凝重,蹲下身,捏開這人的嘴,仔細檢查起來,長嘆一聲道:“不可思議!居然在牙齒裡藏毒藥!”
陳晚榮看清了,這人的牙齒上有一個小孔,毒藥應該是藏在這裡的。如此酷辣手段,駭人聽聞,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