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紀婉欣長這麼大,頭一次被人打耳光!
打自己的,還是紀慕青。
臉被打得偏到一邊,嘴角泛着血絲,就連頭上的簪子都快掉了下來。
可想而知,紀慕青的手也打麻了!
她一張粉末的臉,都擰在一塊,狠狠道:“紀婉欣,你也是庶出,跟紀雲舒那丫頭沒什麼兩樣,提醒我?就你?還不配!”
哼聲完了後,便甩着衣袖憤氣離開了。
背後的紀婉欣許久才擡起那雙幽深的眸子,一向如溫水的眸,此時竄着一團陰暗的氣息,詭異極了。
淡白的脣,輕輕挪了挪,竟牽起一絲弧度來。
輕語:“再溫順的小貓,終究還是要長出利爪的。”
……
此時!
樑宗正的府邸。
皇上大壽在即,身爲朝中官員,自然不能大肆辦喪事,所以,樑府的門外頭,連白綢子都沒有掛。
甚至家中的人,連喪服都沒有穿!
悽慘極了!
棺材放在後院的靈堂裡,用黑色的布蓋着,上面,就只點了幾根白色的蠟燭,連元寶蠟燭都沒燒!
樑宗正是辦皇家事的,此次手裡還正操辦着太子妃擇選一事,所以,身上不能沾喪。
穿着一身紫墨色的緞子長袍,兩袖寬大,雙手吊在兩側,身子微躬,站在棺材面前。
那雙眼深凹進去,兩腮也突了起來。
彷彿一夜之間,老的許多。
“絮兒,爹沒用,不能爲你討回公道,也不能爲你風風光光的辦一場喪事,是爹對不起你。”
眼中帶淚!
身子隱隱發顫!
這時,樑管家急匆匆的從前院過來。手裡抱着一個黑色的錦繡盒子。
走到樑宗正面前,將盒子遞了過去,說:“老爺,這是蕭妃娘娘讓人送來的,說是給小姐做隨禮的。”
所謂隨禮,就是陪葬禮!
但是——
“蕭妃?”樑宗正不解,看着管家,又看着他手中的盒子:“蕭妃怎麼會送禮過來?”
“不清楚!”
按理說,他樑宗正與蕭妃並無交道啊!
也就是這次太子妃擇選有了點聯繫罷了。
樑宗正將盒子拿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頭,是一串頭珠!
這串名貴的頭珠,是元博侯的夫人在世時,親手製的,這頭珠耗時了幾年。
元博侯的夫人也是爲了打造這串頭珠,最後心力交瘁過世的。
自此,這串頭珠便落在了蕭妃手中,一直收藏着。
沒想到今日,竟然送來給自己女兒做下葬的隨禮?
大方的有些詭異!
“將禮收下吧。”樑宗正說。
管家應聲,將那盒子放在了棺材旁邊,轉而又說:“蕭妃娘娘說,讓老爺你節哀順變。”
“只有這些?”
“來人就是這樣說的。”
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樑宗正有些站不穩了,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嘆了一聲氣,讓管家扶着自己離開了靈堂。
而就在第二天清晨,將女兒下葬後,他洗了佛水,便進宮去了。
人剛剛到宮門口,就撞見了紀黎!
紀黎見他時,臉色很冷,走過來,只說了一聲:“樑大人,家裡的喪事剛辦完,也不用如此着急進宮吧?多多休息幾天。”
就跟黃鼠狼給雞拜年似的。
“多謝紀司尹的關心,本官沒事。”
“沒事就好。”說完,紀黎又帶着警告性的語氣道:“樑大人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吧?”
樑宗正冷不丁的看了他一眼:“紀司尹有話不妨直說!”
紀黎也不跟他賣關子了,溫沉的外貌上,始終平靜如水,刻意壓低語氣。
“樑小姐的死,是自己不慎摔倒而致,我妹妹是定下的太子妃人選,如果樑宗正在皇上面前隨便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就有些不妥了。”
顯然就是在威脅他!
樑宗正死了女兒,哪裡還在乎這些啊!
滄桑面容往下一拉,嗤笑了一聲:“紀司尹別擔心,本官爲皇上辦事,雖然是內官,卻從來不道是非、”
“那就好,那就不妨礙大人進宮了!”
紀黎滿意離開!
樑宗正始終忍着心中的那團火。
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進宮後,他直接去了璋郅殿!
蕭妃早早便等在了宮中,命人斟了兩杯茶。
涼了換。
換了涼。
涼了再換!
總算將樑宗正給等來了。
“參見蕭妃娘娘!”
拱手!
蕭妃親切極了,卻又帶着惋惜的神色,擡手:“樑大人請坐。”
樑宗正低着頭,在一旁坐了下來,一副沉痛樣。
“本宮知道樑大人剛剛痛失女兒,心中一定很難過,本宮也是瞧着絮兒那丫頭長大的,雖然照面不多,也知道她是個可人的孩子,就這樣走了,實在惋惜,不過,人死不能復生,樑大人切莫傷心過度,累壞了身子。”
說着說着,感覺都要擠出基幾滴眼淚來了!
樑宗正雙手握着放在大腿上,緩緩將頭擡起來,看向蕭妃。
“蕭妃娘娘可是有別的話要說?”
“看來樑大人已經知道了本宮的意思!”
“娘娘遣人送來了小女下葬的隨禮,自然是有事要臣去辦,那,不妨直說。”樑宗正的聲音有些沙啞。
沉沉的!
卻又悶悶的!
蕭妃似乎不急,緩緩將面前的茶推到了樑宗正的面前。
丹鳳眼往下微微一壓,說:“本宮聽說,此次絮兒的死,似乎跟那位紀家的嫡女紀慕青有關,又聽說,紀司尹和紀將軍親自去的京兆府接人,之前的證人,既然都改了口,所以,絮兒的死,就成了一場意外,可究竟是不是意外,就說不定了。”
陰陽怪氣的話語裡,分明挑着深意!
這一提,樑宗正心中的怒火燃得更旺盛了,可是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的。
良久,他才問蕭妃:“娘娘既然知道微臣要來,就知道微臣的意思,有話,娘娘不妨挑明瞭說。”
“好!”
蕭妃起身,原本柔和的眼神,突然猙獰起來。
擡起下頜,道。
“原本,絮兒會成爲太子的側妃,可偏偏出了一個紀慕青,害得絮兒慘死,那樣的女子,如何做得了太子妃?將來太子登基,她又如何母儀天下?樑大人心中一定不甘吧?而主事此次太子擇選的事,正是樑大人你啊!若是讓這其中出了岔子,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