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旃末,就如同一具死屍,若想從她嘴裡問出什麼話來,根本不可能。
柳志良自知,便朝景容拱手道,“王爺,下官一定查明是誰用了刑,必定嚴懲,可王爺若是爲了張府命案前來,這一時之間,恐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畢竟,地上的女人被打成這樣!
身體虛弱,開不了口。
景容眉峰高高蹙起,“那就麻煩柳大人將張府命案與本王說個明白吧。”
“是!”柳志良應下,畢恭畢敬的說,“昨晚張老爺大壽,請了城南戲莊的戲班子來唱戲,唱戲之前,這姑娘就端着酒給張老爺,說是敬喜酒,張老爺喝了一口,沒一會便死了,仵作去驗了屍,乃是中毒身亡,正是她遞送上去的那杯酒裡有毒,下官便將她帶回衙門審問,可審了一晚上,她就是不承認,故此便將她押入大牢,豈料……”
被打成這樣。
嘆了一聲氣!
沒再往下說。
景容聽完,也沒說什麼,只是單單問了莫若一句,“如何?”
莫若:“身上都是傷,開口難。”
故而,景容與柳志良說,“柳大人,寧看錯,務斷錯,畢竟牽扯一條人命,可不能殺錯了人。”
“下官明白,還請王爺吩咐。”
“暫且,先將她押入牢中,等能開口說話了,再審問。”
“是!”
柳志良隨即下令,將旃末重新押回牢中,並讓人去請了個大夫。
旃末剛剛被帶走,門外便傳來狗的叫聲。
“汪汪汪”的叫着,聲音十分高亢。
紀雲舒先是走出了公堂,聞聲看去,就看到一條大黃狗衝着一面高聳的牆壁狂叫。
就好像那面牆的前面站着什麼人似的!
小一會,一個老翁便尋過來了,將狗脖子上的繩索一勾,又朝那狗身上踢了一腳。
斥聲教訓,“死狗,老喜歡亂叫,這牆裡是有骨頭還是什麼?再亂叫,吵了別人,我就宰了你。”
“汪汪汪……”
狗依舊叫着。
老翁拽着繩子,將那條狗拉走了。
紀雲舒看着,心裡卻突然泛着不好的預感來。
大概,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正想着,柳志良便走出來朝她拱手,“這位,應該就是紀先生吧?”
笑臉相迎!
帶着奉承的意思。
紀雲舒自是回了一禮,問了一句,“衙門還養着狗?”
“就這麼一隻,是廚房裡忙活的老劉養的,養了好多年了。”
她點頭,不再過問。
柳志良繼續道,“此次張府的案子驚動了王爺,也驚動了紀先生,都說紀先生你破案了得,想必張府的案子很快就會結案了。”
“柳大人高看了在下。”
“先生謙虛。”又忙道,“不過,先生對這案子有何見解?”
“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
她溫和一笑,不作解釋,只說,“柳大人,不知道張老爺的屍體可還在府上?”
“在。”
“那,可否帶在下過去一趟?看看他的屍體?”
柳志良爽快答應,“當然行!有紀先生幫着查案子,那是求之不得啊。”
她依舊溫和謙虛的笑着,然後側身與莫若說,“莫公子,你也隨我去一趟吧。”
莫若聳聳肩。
無所謂啊!
景容則道,“那就趕緊過去吧,不要耽誤時間了。”
一聽,柳志良趕緊說,“使不得,王爺乃是尊貴之軀,張府發生命案,您若是前去……”
話還沒說全,景容一記冷眼瞪向他。
“無須理會本王的身份,去了張府,也不要聲張。”
柳志良只好答了一聲“是”。
一炷香後!
一行人便到了張府。
張府大門,十分氣派,兩頭石獅左右打基,威武氣魄。
大門牌匾上“張府”二字更是全純燙金,閃瞎狗眼。
整個張府,每個隅角上都掛着紅燈籠,張燈結綵的很是喜氣。
但後院,卻一片狼藉!
原本擺放整齊的幾十張桌子和椅子,好些都東倒西歪着,而且,碗筷不是被砸得地上摔的稀巴爛,就是凌亂的散在桌上。
像是被洗劫了一般!
可那塊佈置得十分大氣的紅色舞臺上,卻乾乾淨淨。
前往靈堂的路上,有兩個小衙役小聲議論起來。
“這麼有錢,死了真可惜。”
“那可不是,你看看這家業,看看這府上的氣派。”
還“嘖嘖嘖”了幾聲。
好生羨慕!
繞過這處後,便到了擺放屍體的一個落院裡。
府上的幾個夫人守着屍體哭了一晚上!
一屋子的小廝和丫鬟在旁邊都不做聲。
柳志良一進去,便與張管家說,“本官帶了人來,再查查張老爺的死因。”
張管家正要開口,地上哭得最傷心的三夫人起身。
說,“柳大人,兇手都已經抓到了,仵作也來驗過屍了,還查什麼查?兇手就是那個唱戲的女子,我家老爺究竟是殺了她全家?還是對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她竟要毒死我家老爺,柳大人,你趕緊將她處死纔對。”
三夫人是張老爺最寵的一房,而且張老爺膝下唯一的兒子,也是三房所出。
現在張老爺死了,家產都還沒有交到自己兒子手上,三夫人怎麼能不激動?
柳志良解釋道,“三夫人,你別激動,本官也是想查出此事真相,切莫遺漏些什麼東西纔好。”說着,便介紹起紀雲舒來,“這位紀先生,破案了得,讓她看一看張老爺的屍體,若證明那戲子當真就是兇手,本官一定會秉公處理。”
三夫人看了紀雲舒一眼,猶豫片刻,吸了吸鼻子。
不作聲了。
算是同意了!
柳志良與紀雲舒說,“紀先生,勞煩你了。”
她點點頭,與莫若一起走到了棺材邊。
棺材裡,張老爺臉色青紫,毫無血絲,而且雙脣發黑。
“的確是中毒而亡的。”莫若直接道了一句,“銀霜毒,加入茶水中會快速融化,無色無味,常人是察覺不出來的,一般,只有嗅覺靈敏的動物才聞得到。”
“看來,找你一塊過來是對的。”
“你不是無所不能嗎?區區一具屍體,還驗不出個究竟來?”
“我不是什麼仵作,心肝脾肺腎,不歸我管,他若是一具白骨,興趣還能查出個究竟來,可中毒身亡,還是需要你走一趟。”
說了大實話。
莫若脣角一勾,不語。
繼續查看。
伸手掰開張老爺的嘴看了看,然後——
一把將張老爺的上衣扒下,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簡單粗暴。
弄得紀雲舒愣了一下。
哥,好歹給我點準備啊。
只見莫若在張老爺的胸腔上按了按,眉頭緊鎖,細想片刻後,給張老爺把起脈來。
指尖一壓一鬆,臉色也一陣糾結。
片刻,認真與紀雲舒道,“看來,你讓我一塊過來是對的。”
“怎麼說?”
“他是喝了加了銀霜的茶死的,可是身體裡,還有另外一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