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
穗兒也只好硬着頭皮,端着御膳房送來的膳食給公主了。
到了門口,腳步一頓。
她腦袋先是在裡面探了探,可是屋子裡沒看到人,而且安靜極了。
穗兒沒有來過這,也沒有見過景萱,所以,難免會有些好奇、忐忑,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才挪着步子小心翼翼的進去了。
“公主?”
聲音迴盪在諾大的寢宮裡,起了迴音。
穗兒沒在外殿看到人,就端着膳食進到了內殿去了,正好看到景萱從屏風上取下一件輕薄的披風。
“公主,讓奴婢來。”
穗兒趕緊將手裡的東西放下,過去接過那件披風,細心的爲景萱披上。
“公主這是要出去嗎?”
景萱沒見過這丫頭。
“你是哪個宮的?”
“奴婢是剛剛調到璋郅殿的。”
“段兒呢?”
“段兒姐姐不舒服,就讓奴婢過來給公主送膳食。”
一問一答!
景萱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膳食,眼裡冷了幾分,一把推開正在給自己系披風帶着的穗兒。
那兩根灰白色的帶子一脫手,披風便從她的身上滑落到了地上。
軟綿綿搭在腳邊。
穗兒以爲自己又說錯什麼話了,嚇得趕緊跪到了地上,低着頭,“奴婢知錯了,公主饒命。”
不管錯了啥,首先先認錯總是沒錯的。
景萱睨了她一眼,“將東西端走,我不餓。”
“公主……”
“你嚇成這樣做什麼?起來。”
“是。”
穗兒巍巍顫顫的起了身,身子卻再也不敢直了。
“將東西撿起來。”景萱的聲音很冷,也很微弱。
穗兒不敢多嘴,趕緊將地上的披風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落着的細灰,又細心的爲景萱披在了身上。
景萱也注意到她臉上的傷。
清淡淡的問了一句,“你臉怎麼了?”
穗兒緊張了一下,眼神輕晃的說,“奴婢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臉上了?”
“是。”
呵呵。
景萱冷笑一聲,心裡是清楚的,璋郅殿的宮女們平時連大氣都不敢出,走路行事,樣樣小心,又怎麼會摔成這樣?
她偏了偏頭,伸手摸向穗兒的臉,目光陰冷道,“她是拿刀?還是瓷片?抑或是,剪刀?”
呃!
穗兒渾身一個哆嗦。
瞪大眼睛。
景萱像個惡魔似的,手從穗兒的臉上紗布上緩緩移到她下巴,然後一把捏住,往上一擡。
迫使這丫頭對視着自己。
“公主?”
“我想,當時她一定是這樣捏住你的,然後拿着她經常用來剪花的那把剪刀,一點一點的劃在你臉上,對吧!”
那樣的聲音就像從深不見底的深淵裡發出來的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彷彿當時,她就在現場親眼所見。
穗兒發誓,當時蕭妃劃破自己臉的時候,她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恐懼過。
怪不得,大夥都不願意來伺候這個公主。
原來,她瘋了!
瘋得有點變態。
穗兒不敢亂動,滿眼恐懼的看着她。
直到景萱將她鬆開,“你很怕我嗎?”
“不……不是。”
“呵呵,我可沒有她那麼歹毒,不會要了你性命的。”
“謝……謝公主。”
景萱笑笑,笑得很溫柔。
那笑容,就好像帶滿了刺,將面前的小丫頭扎得渾身是孔。
“行了,你趕緊將東西端走吧。”
說完,她就往外殿去了。
穗兒在原地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趕緊端着東西出去。
施了一禮,“奴婢告退。”
正要退出去——
“等等。”景萱叫住了她。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段兒不在,你來替我梳頭。”她坐在那面鏡子前。
穗兒惶恐,“奴婢 ……奴婢從未給主子梳過頭,擔心梳不好。”
“沒事,過來。”
“是。”
穗兒便抖顫着一雙手,拿着梳子給她梳頭,不敢用力,還是小心翼翼的。
景萱打開一個錦盒,在裡面挑了一件首飾,拿在手裡把玩,透過面前的鏡子問,“喜歡嗎?”
穗兒點頭。
景萱將擡起手將那支簪子插在她的頭上,“你要是喜歡,這裡所有的首飾你都可以拿去。”
“奴婢不敢。”
“有什麼不敢?是你應得的。”
啊?
應得的?
穗兒不明白。
景萱便說,“你臉上的傷怕是要一輩子跟着你了,母妃欠你了,是她一輩子都還不了的。”
哦!
原來是這個意思。
穗兒慌忙搖頭擺手,“是奴婢自己說錯了話,惹得娘娘不高興,奴婢是該罰。”
那一刻,景萱的眼神深了深,勾着那薄冷的脣,一雙丹鳳眼聚着光芒,寒光乍現。
“錯?什麼是錯?什麼是對?一切,都是她說了算。”冷冷一笑,但是眼眸裡片刻又恢復了平靜,嘴角帶着溫柔備至的笑,問穗兒,“你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沒了,就剩奴婢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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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跟着我嗎?”
“啊?”
“等我出嫁那一天,我帶你去胡邑。”
“啊!”
又“啊”了一聲。
景萱問,“不願意跟着我?”
“不是,能跟着公主是奴婢的榮幸,只是……現在還不行。”
“爲什麼?”
“娘娘要讓奴婢照顧那個傻子。”她實話實說。
傻子?
景萱疑惑的看着她,“什麼傻子?這宮裡哪來的傻子?”
穗兒說,“就是公主以前帶進宮的那個傻子啊,娘娘前幾天將她帶進宮來了,現在就關在西邊的那間屋子裡,讓奴婢照顧着。”
衛奕?
景萱眉心一皺,問,“母妃爲何將他帶進宮來?”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搖搖腦袋,繼續說,“他讓奴婢去找一些竹條和紙給他,再那些筆墨紙硯,說是要做燈籠。”
至於那傻子爲何要做燈籠就不直到了。
景萱心聲困惑,早在數月前,衛奕就跟着容王和紀雲舒離開京城了,怎麼這個時候,衛奕會在京城?
還是在這璋郅殿裡?
紀雲舒呢?
容王呢?
她越想越不對勁。
她琢磨許久,便說,“穗兒,從今日起,你就留在我這,但也要繼續照顧那個傻子,明白嗎?”
“是。”
“他不是想要那些筆墨紙硯嗎?你都準備給他。”
“是。”
穗兒應下,發覺這個公主也不是那麼可怕啊!
那晚, 景萱趁着殿內沒人,便披着衣裳,提着一盞燈籠出了寢宮。
小一會的功夫就到了關押衛奕的那間屋子外,
外頭沒人,門上上了一把鎖。
她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鑰匙就將門開了。
裡面就只有一盞燈,隨着門開時,微風吹進,一下就將燭火給吹滅了。
漆黑黑的!
好在景萱手裡還提着一盞。
她將手中的燈籠往前湊了湊,就看到衛奕依舊盤腿坐在地上,也正擡頭看她。
但因爲光線照着,他本能的偏了偏腦袋。
“衛奕?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