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晚飯時箏都沒吃太少, 話少得宛如變了一個人。
晚上就連顧黎黎提出和他同浴……他當然是有興趣的,但是同浴是不可能同浴的,顧黎黎咬牙想。
房間的小沙發上, 顧黎黎放了個靠枕在時箏背後, “都說孕婦容易腰痠, 這樣舒服點。”
過了一會兒, 時箏手邊又多了一杯牛奶, “晚上都沒吃什麼東西,喝點熱的再睡覺。”
時箏擡起眼睛看着她,自己心心念念愛了這麼多年的姑娘, 一個眼神都逃不過他,“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我今天其實沒有生氣。”
“這都不算生氣啊?”顧黎黎靠了過來, “我從跟你在一起, 就沒見你這樣過。”
時箏思考着什麼,似乎真的不太想開口。
以往都是關於他爸的事纔會這樣, 顧黎黎表示不理解了,“除了逛街,難道還有別的事了?”
時箏眸子轉動了一下,顧黎黎趁勢追問,“我問了也得你願意說才行啊, 你不說出來, 我怎麼知道要做什麼哄你開心啊?”
看她一眼, 時箏終於笑了出來, 他伸出手像以往一樣想揉揉顧黎黎的頭髮, 才意識到身份變了,於是拉過顧黎黎的手來放到自己頭頂上去, 顧黎黎明白地擼了起來。
別說,自己這頭髮沒白養,手感很不錯。
“我今天和媽碰見葉叔了。”時箏道了這麼一句後,又沉默了。
顧黎黎皺皺眉頭,“葉叔?”靈光一閃,她似乎抓到了什麼,“葉叔他怎麼了?你是不喜歡媽和他走在一起還是單純不喜歡他?”
“是也不是,”時箏一直矛盾的也是這個問題,“我可能沒和你詳細說過我爸和葉叔的事,他們是……大學同學,”葉延對於時箏來說,曾經是親叔叔的感情,但是有一天,當你發現這個親叔叔和你媽媽走的很近的時候哦,很多東西的味道細細一品忽然就變了。
“媽從我五歲開始就再沒有工作了,公司是爸和葉叔頂着,忙的焦頭爛額,爸走了以後吧,媽肯定是管不了那麼大的公司的,我起初很理解葉叔在幫着管理,心裡牢記着他的恩情,我也不是抗拒媽再婚什麼的,可能換了別的誰都行,但是葉叔不行,我接受不了。”
時箏攥着顧黎黎的手腕,“尤其是當我知道葉叔早先就暗戀我媽好多年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受不了,就感覺他早就盼着我爸死一樣……雖然我明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黎黎,我過不了這個坎兒。”
顧黎黎的手一下下輕拍在時箏的頭上,“時箏,那你應該和媽媽好好談一談。”
“我不想談,如果他們真的要在一起了,我還是會祝福。”時箏彆扭地說。
“爲什麼你不問就已經篤定了他們好像要修成正果了一樣,”顧黎黎看着時箏,又想到宋溪對自己的好,“從我的角度看來,葉叔喜歡媽或許是真的,但是媽並沒有和葉叔在一起的意思。”
時箏腦袋猛地擡了起來,“你說什麼?”
“媽應該不喜歡葉叔的,時箏,有時候我們容易先入爲主,如果不是你和我說,我根本不覺得媽和葉叔有什麼可能,女人看女人才準,媽不會和葉叔在一起的,如果媽真的喜歡葉叔,就算我們不同意,她也會不顧一切在一起,但是前提得是她真的喜歡,你們母子之間的心結我從不過問太多,但是時箏,有些事,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失去了爸爸,你們每個人都很難過,但是你還可以結婚重新有自己的新家庭,媽呢?”
這番話,讓時箏難免有些動容,但是……
“不行,”時箏說,“用你的身體,我更不可能跟她說這些。”
顧黎黎捧着他的臉,認真道:“或許就是因爲是我的身體,才能讓你拋開包袱好好和媽聊一聊。”
時箏眼看着還要拒絕,顧黎黎嚴肅道:“我,命令你,明天我下班之前,你和媽好好地聊一聊,答應我,不要先入爲主。”
時箏:“……你太霸道了。”
“你不喜歡嗎?”顧黎黎忽然俯身過來,將時箏牢牢困在沙發的方寸之地,手指輕輕擡起他的下巴來。
“喜歡死了!”時箏摟着她的脖子,親了好幾口才罷休。
顧黎黎完事後抹抹嘴,回頭看時箏,略有些不滿道:“你親的時候注意下,不要浪費了我的口紅。”
時箏:“……”
第二天一早顧黎黎就走了,走之前在時箏臉上印了一下。
時箏早就醒了,忍着胃裡的反感也要躺在牀上裝睡,等顧黎黎下樓了,過了一會兒他跑到窗戶拉開了窗簾的一角,等顧黎黎的車開走了,他才鬆口氣,緊接着抱着馬桶繼續吐。
吐完以後,隨手把馬桶擦了個乾乾淨淨,跟洗臉池有的一比,他拍拍馬桶蓋,“再過不久我們就沒這麼親密了,到時候你別傷心。”
優哉遊哉洗完臉,手機就響起了信息提示音,他給顧黎黎設置的特殊鈴音。
顧黎黎:去書房,幫我開一下電腦。
時箏不明所以,邊往書房走邊給她回覆:是忘了什麼文件嗎?
顧黎黎沒回復他,時箏已經打開了電腦。
時箏:我打開了已經。
時箏:人呢.jpg
顧黎黎:稍等。
幾秒後,時箏的電腦屏幕忽然黑了,他剛以爲出了什麼故障,電腦屏幕又亮了起來。
開始滾動着碩大的字體。
“去和媽媽好好聊聊。”
“去和媽媽好好聊聊!”
“去和媽媽好好聊聊!”
這是明擺着不讓他裝看不見了。
時箏滿臉黑線:“……”教你程序的老師知道你是這麼用的嗎?
時箏低頭打字:電腦怎麼了,好像停電了。
顧黎黎立馬甩了張圖片過來。
時箏一看感覺呼吸困難,因爲圖片是一張截屏圖,圖裡就是時箏剛纔看電腦屏幕時的表情,顧黎黎遠程入傾了家裡的臺式機,然後打開了攝像頭!
時箏:……發三遍太多了,屏幕快塞不下了。
顧黎黎: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時箏終於妥協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宋溪吃完飯在花圃裡看書,時箏端了一杯茶過去,宋溪見他,連忙笑眯眯地站起來,“黎黎,今天有沒有好一點?早上又吐了嗎?飯吃了多少?”
這三連問給時箏整得略有些懵,打了半天的腹稿,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溪拉着他坐下來,“怎麼了?感覺你好像有事要說?昨天……”
時箏打斷她:“昨天沒事,是我太累了,就提不起勁來,我是有點事想說……”他踟躕着,依舊覺得開口艱難。
“什麼事啊?”宋溪奇怪地看着她,“怎麼跟媽媽還吞吞吐吐的?”
“就是……”時箏視線盯着一處新開的玫瑰花,努力讓自己平常一點,“昨天看見葉叔了,沒想起來問,他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麼好像沒見過他妻子?”時箏代入了顧黎黎的身份,發現說起來是要輕鬆一些。
“這個啊,”宋溪愣了一下,“他的緣分還沒到吧,等到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時箏看着宋溪的眼睛:“他是不是喜歡媽呀?”
“嗨呀,”宋溪忽然笑了,摸摸自己的臉,“怪媽媽魅力有點大?他啊,到現在也沒拎清楚我跟他根本不合適,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之前啊,他追過我一段,那時候我就拒絕過他了,我說我們不合適,後來遇見你爸爸啊,更沒他什麼事了。”
這回換時箏愣了一下,“可是葉叔現在沉穩紳士,不是挺招女孩子喜歡的?”
宋溪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天才說話,“如果我後來沒有遇見你爸爸,如果我經歷的是別人然後又單身了,如果我到了這個年紀也沒有遇見所謂合適的人,或許我會和你想的一樣,但是黎黎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啊,我現在想的最多的如果,就是如果你爸爸還在,該有多好……”
這個如果,時箏也想了無數次。
時箏定定地睜大了眼睛,眼淚悄無聲息就淌了下來。
這敏、感的孕婦啊……
宋溪還沉浸在情緒裡,一時間有些出不來,“你知道我爲什麼一開始想讓你辭職嗎?黎黎啊,你現在走過的路媽媽都曾經走過,我對你不好可不光因爲你是我兒媳,也因爲很多時候我能在你身上看到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我和你爸爸剛結婚的時候吧,我們都忙工作,當然工作也是在一起,回家也是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什麼時候都幹勁滿滿的,我們錢越賺越多的時候我懷孕了,減輕了工作量我也要每天泡在辦公室裡,醫生一定讓我多走動走動,免得到時候難產,你爸爸爲此每天上鬧鐘到點就放下工作帶着我去散步。”
“我這個工作狂,那時候可從未想過有不工作迴歸家庭的一天呢……”宋溪說。